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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信物 ...

  •   病房门吱呀一声,杨震迅速把书塞进枕头底下,闭上眼睛装睡,脚步声一路走到床边停住不动了,杨震屏息听着,眼珠在眼皮下骨碌碌乱转。
      半晌,一个带着温热的小东西被放在掌心。

      “……”

      脚步声渐行渐远,在吱呀一声后消失不见了。这就走了?杨震眼皮掀开一条缝,季洁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站在床角看着他。
      “杨探长睡醒了啊!”
      “嗐,和你…开个玩笑!”
      掌心躺着一枚穿着线绳的平安扣,在白织灯下微微泛着青色,带着温润的质感,杨震心脏跳的飞快,“这是,给我的?”
      “我们老家那的风俗,过年的时候生病要戴个物件转运,就是图个吉利,可不算封建迷信!”季洁语气平常的就像到楼下扔垃圾一样,杨震看到她在发丝和衣领间若隐若现的通红脖颈,把那枚平安扣紧紧攥在手心里。这怎么能是封建迷信,这是他的护身符啊。
      快要休息时,护士又进来量了一次体温,杨震问了下小男孩的状况,得知孩子抢救成功,过几天就能出院,渐渐放下心来,一夜好眠。

      安安稳稳的休了几天,一切步入正轨,这些犯罪分子还算讲究,这段时间竟没搞出什么事来,众人终于过了几天下班就能回家的好日子。
      组里年轻人多,稍稍闲下来就惦记着出去吃吃玩玩,三天两头打着庆祝杨震康复的旗号疯狂聚会,郑组长看着日渐肥胖的自己和消瘦干瘪的钱包连连摇头,旋即被拉着加入下一场战斗,终于在劳民伤财的聚会中迎来了2005年的春节。

      喝的东倒西歪的一干人等被各自带回,剩下滴酒未沾的杨震和有些微醺的季洁。
      夜晚的北京城灯火通明,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春节的喜庆气氛里,两人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次去怀安,老向和我说了不少你以前的事。”
      嗯?“是不是说我英明神武,破案无数!”
      杨震摇晃着脑袋嘚瑟的不行,季洁突然就起了点逗弄的心思,“老向说你开车撞坏财政局大门,还被精神病人抓着亲…”
      “哎哟快别说了!”杨震举手告饶,“他怎么不说我点好的呢!”

      路过一处商场时,杨震突然拉起季洁的手臂,“来,和我来!”
      季洁看他径直走向那位街头艺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在堆满零钱的琴盒里放入一张红钞。
      杨震搓了搓手指,接过小提琴简单调试几下,一曲《爱的礼赞》自琴弦悠扬而出,曲声婉转,不时有人驻足,季洁觉得杨震好像在发着光,这首曲目在他的诠释下像潺潺流过山涧的溪水,带着优雅与从容……

      一曲终了,杨震邀功似的跑到季洁面前,“怎么样,我厉害吧!”
      季洁和他比了个大拇指,“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这招要拿来追小姑娘肯定一追一个准儿!”
      杨震笑容中带着点不明的意味,“那我可当真了,我这人就是耳朵根儿软,别人说什么都信。”
      在酒精和音乐的双重催化下,气氛逐渐微妙起来,心里话借着玩笑讲出来,带着点半真半假的意思,或许两个理性谨慎的人之间建立感情,最初都是彼此克制又互相试探的。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季洁缓解尴尬似的说,“早知道你还有这才艺,咱们每年团拜会就不用费尽心思排练节目了。”
      嗐!杨震摸摸鼻子,“我这两下还真不够看的,我爸妈也是警察,小时候他们都忙没时间管我,就把我放在奶奶家,我奶奶之前在学校教音乐,闲下来的时候就教我拉拉琴,一来二去也学会几首曲子,要不说有时候觉得自己挺粗糙,有时候又好像有点高雅…”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影子在路灯下缩短又拉长,杨震想,不用急,急什么呢,反正来日方长。

      春假后的第一天,季洁去医院补牙,听说冬冬又生病了,杨震买了点东西,准备和季洁一道去看看孩子。
      刚踏进住院部大门,迎面遇上了秦雪,双方一照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秦雪拉住他们就往楼上走,“杨哥,季姐,你们来的正好,我们要报案!”

      “冬冬那天送来的时候全身抽搐,孩子妈妈坚持说是癫痫,但是我们检查了脑电图,并没有癫痫发作的迹象。为了便于观察病情及时抢救,在征得冬冬妈妈同意后,我们把孩子转到了单人病房,还安装了监控。”
      “经过两天的观察,冬冬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我们昨天晚上通知冬冬妈妈孩子没事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医生告诉完这个消息后没有半个小时,冬冬又开始抽搐、昏迷,我们进行了紧急抢救,可惜孩子还是没能救过来。当时我们就觉得奇怪,一个各项指标都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发病,我们化验了冬冬的血液,其中的钠离子浓度竟高达168mmol/L,这完全就是致死量!”
      “所以你们怀疑冬冬的死另有原因?”杨震问到。
      “没错,冬冬多次因为高钠血症入院,之前我们就有所怀疑,没有病理性原因,如此高浓度的钠是如何进入体内的,我们也问过冬冬妈妈是不是给孩子摄入了过量的食盐,冬冬妈妈坚持说没有。我们医院这边也没多想,还安排了一次会诊查找病因,但冬冬妈妈坚持要带孩子出院,我们也没办法,只好让她把孩子带走了。”
      季洁站起身,“我们想去病房看看。”

      办公室的门多长时间没被人这么踹过了,老郑提着小茶壶准备喝茶,手一抖,茶水灌了一脖领子。
      “干嘛呢干嘛呢,都不过了啊!”
      “老郑,杨震为什么不让我上冬冬的案子!”
      “季洁,咱们得讲道理,杨震不让你去你找他啊,跟我这说得着吗!”
      “让我上哪个案子还不都是你们领导一句话的事,以后但凡跟孩子沾边的案子我还接不了了是吧?”
      “诶呦姑奶奶,你小声点!”老郑迅速关上门,拉着季洁坐下,从沙发后摸出一罐果汁递给她,“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是杨震觉得这个案子不难,他带人去就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少拿话填和我,什么案子还非得我去不可!”
      “还真就得你去!刚转过来的案子,这妹妹报案说她姐姐失踪了,怀疑是让她姐夫给杀了,咱们民警把她这姐夫叫过来一问,确实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他老婆回娘家了,一会又说出差了,这通胡搅,你赶紧过去一趟,田蕊那丫头太小,镇不住场子。”
      季洁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怎么什么案子都往这送,咱们可是重案组!”
      “是,是重案组,但人都失踪快一个月了,很有可能已经被害了,上边刚批下来的,你看看,文件还在这呢。”
      “快一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报案…”
      “姑奶奶,我又不是报案人,你去问他们呀!”老郑推着季洁往出走,“去,快去。”
      季洁气鼓鼓,顺手又拿了两罐果汁,“你血糖高喝不了这些!”
      “全都是你的,杨震早上刚搬来,说让你降降火。”
      杨震,又是杨震,怎么哪都有他!季洁气得跺脚,杨震怎么这么烦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路灯渐次亮起,季洁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坐椅上的男人。
      “坐了一下午了,说说吧,你老婆李华到底去哪了?”

      审讯室里,的男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满脸尽是不耐,“我都说过了,我不知道,当天晚上我们吵完架之后我就去楼下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那你就没问问你老婆去哪了?”
      “问了。”男人顶着季洁的目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没,没问,我以为她回娘家了,之前我们一生气她就回娘家,正好第二天是小年…”
      “那你呢,发现你老婆走了之后你去哪了?”
      “我,我回家过年了。”
      “你撒谎!”季洁绕到桌子前,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和李萍说李华出差了?杨铭,编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既然已经在这了,最好还是坦诚一点。”
      田蕊猛地一拍桌子,“别以为我们查不出来,说实话!”
      杨铭身体紧绷着,浑身上下簇簇颤抖,“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特么给我戴绿帽子,你让我怎么说,你们让我怎么说!!”

      “嘶~轻点儿!”
      丁箭围着田蕊转了一圈,“你这头发,你这胳膊,你这衣服,你跟人茬架去了?”
      “说什么呢!”田蕊嗔他一眼,“还不是早上那报案人,我们刚审完那男的,出门就和他那小姨子碰上了,俩人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好家伙,还没见过这么猛的,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季姐腿上也被踢了两脚。”
      丁箭去拉田蕊的袖子,“太不像话了,刑警队打人,还打你哪了,让我看看!”
      “少来!占我便宜。”田蕊在他手上轻轻打了一下。丁箭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说季姐看见杨哥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感情是有人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杨哥有心把你们从案子上换下来,不让女同志去掏垃圾箱,谁成想还弄巧成拙了。”
      听他这么一说,田蕊使劲嗅了嗅,“还真是,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得掏多少垃圾箱,把你们都腌入味了。”
      “不能吧,我都洗三遍了。”丁箭扯着衣服闻了闻,“别提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杨哥就带着我们翻垃圾堆,翻完医院的翻冬冬家的,非要找到那个喂食袋,那味儿都冲鼻子,好在找着了,这不,刚送到技术那化验。就这还不算完,一会儿还得接着翻冬冬他妈的博客,一千来条!”
      田蕊忍住笑,故作严肃的板起脸,学着老郑的语气道,“小同志不许说脏话!”
      丁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嘿!钻我空子是吧!”

      一辆切诺基在柏油马路上疾驰而过,车上,老郑叼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边琢磨边叹气。
      田蕊从后视镜看向后排的老郑,“组长,您这再叹会气,车里的二氧化碳都要超标了,有什么高见您倒是和我们说说啊!”
      老郑放下烟,又叹了口气,“我就闹不明白现在这些小姑娘,李华和那郝大夫差着十来岁呢,这病人家属爱上主治大夫,听着都跟拍电影似的。”
      季洁笑着说,“你还真信杨铭那套鬼话,先不说这李华和郝大夫有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私奔,那也得两个人一起跑吧,现在是郝大夫还在,李华却没了,这算什么,分头行动?还有,李华的儿子有白血病,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一个当妈的能扔下孩子自己跑了?就凭这一点,杨铭绝对有重大嫌疑。”
      “我同意。”田蕊接着说道,“那可是她亲生儿子,再说了,就算跑也不能说跑就跑,总得收拾点金银细软吧,而且楼下小卖部的老板也说,当晚杨铭来买烟时看见他袖子上有血迹,我猜这李华多半是被她丈夫给杀了。”
      “证据,你得有证据。”老郑说道,“那点血能证明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着李华,说什么都是白搭。”

      田蕊嘴唇抿成一条细褶儿,大有一辩到底的架势,“那可不一定,李华一个文艺女青年,本来就看不上杨铭这种大老粗,在医院认识了彬彬有礼的郝大夫,两个人相处日久,产生好感也是正常的,即便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这郝大夫肯定也能知道一些内情。”
      小丫头据理力争,把老郑怼的哑口无言,季洁看着有趣,问道,“那郝大夫长得不白,看上去岁数也不小了,你是怎么看出人家彬彬有礼的。”
      田蕊一挑眉,“您这就属于刻板印象,这男人长相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气质,人很容易会对某一方面比自己强大的异性产生好感,何况李华现在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而这郝大夫又恰好能帮到李华。从长远来看,一个男人阅历丰富且拥有擅长解决问题的脑瓜儿比英俊的皮囊更有吸引力!”
      老郑还是不懂,“按你这么说,小姑娘找一半大老头儿还挺正常,就是图他们岁数大?”
      “您这哪跟哪啊,就没体会到中心思想。”田蕊意有所指的看向季洁,“这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好像他眼角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了故事!你说是吧,季姐!”
      季洁冷不防被她点了一下,差点儿咬着舌头,“你这丫头,是什么是,好好开你的车!”
      “得嘞!”田蕊和老郑悄悄交换个眼神,车子像离弦的箭似的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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