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夏末初华》竹山生风

4、希望。

　　立秋来临已久，天气却没来由地连续酷热，马路上只有伶仃的人影和刺眼难耐的日光——夏天专属的那种。草木和楼房影子的深灰与地表的米白划分分明，强而有力的线条却不知不觉让都市中的人感觉更加疲累。

　　寂寞地安静着。

　　整个城市安静地只剩蝉鸣，连汽车的声音都淹没在阳光里。如城如市，不知有多少人也是如此，被生活淹没、被自己淹没。

　　安静地寂寞着。

　　直至深夜，星辰隐去了，本应闪耀光辉月亮却无奈地不见了踪影。

　　Fine躺在窗边的长椅上，无法入眠，窗外的寂寞或是心中的寂寞都好，无处消遣，无处藏匿。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找个人来说话。

　　找个人来哭泣。

　　理所应当地想起那个人，鬼使神差地开始输入那串号码。电话连接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难耐，Fine的心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喂。”低沉无力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对方想是已经入眠，一时Fine不知道说什么好，“喂，你好，有事？”

　　Fine的心脏这会儿才从“超声波”回到“可听声”。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自己发烫的面颊，镇定道：“是我，不好意思突然电话给你，我打扰你了吧，Shedo先生。”

　　她不是这时才意识到这件事不妥，只是实在按耐不住那种想法，那种积压了很久很久，无法自拔的想法。

　　“既然都已经打扰了，有事就说吧。”

　　他的反应让Fine松了一口气，也让Fine的心有丝丝落空。深吸了口气，绵软到令人疼惜的声音不自觉地从喉咙中溢出，令她自己都措手不及：“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没有月亮，所以……”

　　“月亮？”他疑惑。

　　“对，月亮。月亮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往我夜半难以入眠的时候就会跟月亮说话，可是今天没有月亮，不知怎么的，我就想打电话给你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感觉已经紧张到不能呼吸，可是想说的话竟然如鱼吐珠般接连涌出。

　　他轻巧而沉着：“有什么让你难以入眠的事？”

　　她轻松而隐忍：“Shedo，Shedo先生你在怀疑我对吧。”

　　“不……”他下意识地阻断她的话。

　　“不用说什么，没有关系，你们会怀疑是正常的，我曾经拥有过，失去过，疯过，自私过，宽容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Rein会死，但是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如果我必须要对Rein负责，我愿意。”

　　沉默，沉默。安静地似乎都可以听到Fine的笑声。

　　她在笑吗？她真的是在笑吗？听她的声音她是在笑，听她的心却不是。

　　“不，Fein，你没有失去所有东西，”他迟疑，“你还有月亮，和我，不必自弃。”

　　“Shedo先生，你愿意当我的月亮吗？”

　　她合上了手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问出那句话，却很清楚地听见对方回应了什么。闭上眼睛，隐约看到的黑暗中的那一团明黄色的亮光，是月亮，一定是。

　　头再沾到枕头的时候，突然一股浓烈睡意袭来。

　　再睡吧，会有好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