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们》东东堂

30、第三十话：我寂寞的除夕夜

　　“你在耍我玩吗？”
　　“什么？”
　　“为什么要加我的JKD”
　　“因为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这一次算我追你开始。”
　　“我说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想做这世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我都从那种状态中站起来重新开始唱歌了，回到国内从没一人认识我到现在能重新靠这个生活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吗？就是告诉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你想错了，和你的事业不一样，这不是只要通过努力就能成的事。”
　　“那我该怎么做呢？”
　　“不是你，是因为出问题的人是我，做错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眼看着争执就要陷入僵局的时候，小店老板端着菜上来说：“先别急着吵架，吃饱了才能好好想事情。兄弟伙些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人是个奇怪的物种，面对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容易生气容易发脾气。而恰恰有陌生人出现的时候，人反而能压得住脾气能很快冷静下来。
　　被老板这么一说后我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他还贴心地给我准备了一份碗筷。艾勋像以前那样给我用开水泡了碗筷，然后给我盛了一碗老鸭汤。
　　醇厚的浓汤味中夹杂着一些笋干的清香，我明明就是刚吃饱才出的门，闻到这味道却馋了起来，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忍不住拿起碗来喝了一口。
　　就像老板说的那样，热汤下肚后人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刚见他时狂躁到酥麻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下来。
　　正是用餐时间刚过的时候，人手不多的小店里老板帮忙去后厨收拾。店里只剩了我们两个人，格外的安静让气氛有些尴尬。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账号的？”
　　“你的那个学生告诉我的。”
　　“陈京？”这么说来是我想错了，一直都以为这是吴鹰介绍来的朋友账号我才这么放心地和他聊天，还天南地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内容。要早知道是他，不，就算是陈京介绍的其他朋友，我也绝不会搭理他半分。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怎么说也是失恋了，想开始一段新恋情呗。”
　　“那也不至于下这种软件吧？你知道这上面都是些什么人吗？”说实在的，我也知道这上面都是些什么人，当初让他知道我也玩这个软件后总有种在外□□的感觉所以一直瞒着他。匹配交友的人不用说都是些饥渴的人，同性恋异性恋都一样，一上来就约炮之类的才是这种软件的主流。
　　“不知道，那学生只给了我你的账号，还叮嘱我要隐身只对你可见。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确实不能让无关的人发现我。”
　　那就好，“可你真的不关注其他人吗？像你这样的条件，在上面约人能约到一大把吧？那上面年轻可爱的小受受之类，多到数也数不清。”
　　“是吗？我看看。”
　　“别看。”我赶紧抓住了他要拿手机的那只手。
　　“为什么？”
　　“怕……你被骗钱了，这上面的骗子多得要命。我倒是无所谓，像你这么有钱的要是被骗可就不是几千几百而已。”
　　“是吗？谢谢你关心我！”
　　“谢什么……”就是，他可是有不少钱的有钱人，我有什么好担心他的，“那陈京还教了你什么啊？带你去酒吧逛了没？给GOGOBOY塞小费了没？”
　　“没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想去看看了。这个圈子还真是有不少我没见识过的新东西。“
　　“不行！你是演艺圈的人不是Gay圈的人！”
　　“我不是Gay吗？”
　　“当然不是，你只是一时间被我带偏了而已。你应该连双性恋都不算吧？在和我那个之前你交往的不也都是女孩子嘛？而且平时也对那些可爱的女孩子更感兴趣。”
　　“所以我喜欢的不是男生，只是恰好喜欢你而已。”这不是最近的BL电视剧里常见的经典台词吗？不愧是艺人，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一点违和感没有不说，反倒是有些唯美的氛围感。
　　“贤儿，这一次不要把我看作艾勋了。”
　　这又是什么话？你不是你还是谁？
　　“素人李爱勋只是个普通人，唱歌只是他一个职业，和老师工人一样再普通不过的拿来谋生的职业。没有滤镜没有光环的一个普通人，现在想和你从朋友做起，然后在恰当的时候追求你，可以吗？”
　　这说辞怎么这么熟悉呢？我只想先和你做朋友，然后又说我实在忍不住了，若不是朱力的那一晚让我突破了底线，烂到了彻底，我或许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决心做个了断。可那了断的初衷便是我无法再承受这些过去的伤口，这些我咎由自取任由发炎溃烂无法怪罪到别人身上的化脓创口。
　　只是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毕竟是艺人的关系，一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带了光环一样没有让人觉得不适，甚至有些狗血剧里才有的浪漫。
　　“你好，我是李爱勋，很高兴认识你。”
　　演技有点尴尬，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握住。好在手指接触到他的时候一阵静电同时电住了指尖。我一个激灵后赶紧缩回了手，对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也有些后悔。“你看，老天爷都不让我再和你在一起了。我要是再这么没有良心地和你混，下次等我的可不是被电这么简单了，我本来就该是被天打雷劈的人。”
　　“那不就像是神话里的爱情了？不管是牛郎织女还是梁山伯祝英台，不都被上天给阻碍才成了千古佳话吗？”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肉麻了？”
　　“以前的我不是这样吗？不是你说的我们东北人都能说会道的嘛。”
　　也是，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沉闷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成为脱口秀类节目的常驻班底了。只是在经历了那样的折磨后，与人交流似乎成为了极费他能量的事。在节目上说得更多，回家来便也更是沉闷。我知道那是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会有的状态，舒服的家里不需要他像在电视上尴尬地说那么多的话争取分量，只要说想说的话就好。
　　“但你不用东北口音说出这种话，总觉得有点油腻。”
　　“真的啊？”他故意学着东北人的口音来了一句，倒是让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们再相见，气氛不是剑拔弩张就是尴尬吧？曾经的我曾经这么以为。但没想到却能这么融洽地吃完一顿饭。他点的时候就不像是给自己一个人点的模样，而边聊边吃，就算对两个人而言都嫌多的菜这会儿已是一片狼籍。看着桌面后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我们两个不仅能这么和谐地一起吃饭，而且还在没有胃口的时候还觉得那么香。
　　他像以前那样主动起身结账，我却坚持要和他AA。虽然也觉得这种坚持有些虚伪做作，毕竟吃他用他这么多年了。好在他配合地接受了我如此小额的转账，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现在更希望我能把他当作李爱勋而不是明星艾勋。
　　可不管是歌手艾勋还是平凡人李爱勋，许久都没有生活在一起的我们两个人自然都找不到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他沿着我来时的河滨游步道送我回家，就只有我们两个的年末，周围显得格外静谧。
　　这一路说不上漫长，但也到了终点。我家虽然几经改造但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小区，这样的明星在昏暗的灯光下漫步在满是老房子间的小公园里，褪去了光芒后似乎也成为了真正的普通人。

　　“这里就是我家了。”
　　“嗯，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嗯，再见。”
　　“嗯……明天有空吗？”
　　“明天都年三十了，有很多要忙的事。”
　　“也是……那后天呢？”
　　“后天是年初一，得开始走亲戚了。”
　　“嗯……那有空的时候找我吧，我们再一起吃饭。”
　　“那得等有空的时候再说。”
　　“我会等你的，随时都能等你有空。”
　　“和我比起来你更忙才对吧？你就不用工作吗？”
　　“过年这段时间哪家电视台会有录制？至少得等过完元宵吧？”
　　“也是，那……有空时再见。”

　　和他挥手告别后我匆匆进了楼道，剩下自己一人后我才回过神来我们两人的告别普通到令人觉得可怕。我最初和他交往的时候他就生活在富人区里，再那之后我们几乎没有分开过。就算很快在杭州买房定居也是日常上班下班的生活，渐渐就不再道别，甚至连下班回家后都不再打招呼。
　　想到这里，我正好走到了半楼的窗户边，想往外张望看看他的身影。
　　因为对方是明星，纵使住在建筑的高层我也不敢随时出现在窗边，更没有体会过这种送别爱人的感觉。当然期待的那个回眸肯定不会在这个人的身上出现。
　　不……我想错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在走出几步后竟然转过了头来，他还注意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
　　我有些尴尬地也伸出手来，也不知道那么昏暗的视线下他有没有看到我的回应，但心里不免地升起了一阵感动。
　　送人离家送人回家之类的事原本不可能发生在我们的身上，虽然没有刻意回避，但怕被人发现这件事还是一直都笼罩在我们的心头。不管是狗仔也好朋友也好，对我们而言这都是难以启齿的恋情。而也恰是这份难以启齿，让我们错过了太多可以创造普通人浪漫的机会。

　　“你就承认吧，你是会下蛊吧？你给那些男人到底都下了什么蛊？把那些直男都掰弯了不说还一个个对你死心塌地的。有空的时候也把养的蛊虫都借我用用。”果然听我说完后吴鹰如此吐槽到。
　　“我给你打电话可不是来听你吐槽的。”
　　“是来寻求我的建议吗？我可不是什么给人指引的NPC，现在的情况连我都没有猜想到。按理说你才是那个出轨了该被人唾弃的渣男吧？要我是你前男友的话这辈子都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你到底是前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啊？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
　　可不是？要能做到这种程度多少得是个散发着浓郁信息素还能带来无差别增益的顶级Omega才对吧？要说我到底有什么呢？年轻时再怎么打扮自己，这辈子也活到了这岁数，就算花了这么多钱保养自己也避免不了人老色衰。要说人品，会遭受这劫难已经说明了我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程度，不然也不会受这般报应。要说性格，既莽撞无理关键时刻又胆小懦弱没有担当。如果是我遇到了这个叫”李贤“的人，不仅不会喜欢自己，还会讨厌远离自己。
　　”都是因为你。”
　　“怎么又因为我了？”
　　“都是因为你不及时给我介绍男朋友，所以我才和过去的生活过不去！”看吧，我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我自己的人生都还过得一团乱呢！不过你当初是为什么喜欢上艾勋的又是怎么觉得讨厌的？”
　　“长得帅呗！把他当作偶像来追的，但一旦走得太近了就没了那层偶像的滤镜。不然我怎么这么明白粉丝和偶像不能走太近这一点？我就是活生生悲惨的例子。”
　　“啊～粉丝追到偶像这种事，也都是同人小说里才能见到的呢。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让我遇到？”他说，“不过如果对方是那个歌手艾勋，而不是你的前男友艾勋，你不是就可以开始新的恋情了嘛。”
　　“诶？”
　　“他不也说了嘛，想和你重新开始。不是那种带着分手过往的前男友身份和你交往，而是以全新的身份和你交往。所以才会用社交软件这一招吧？哇，这种复合的方式也够狗血的，跟在电视里一样梦幻。”
　　“但现实里他不就是他嘛，再怎么什么身份的，看着他的脸也不可能把他当陌生人吧？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和他复合吗？”
　　“复不复合的是该你自己决定的，不是我说的算的。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感觉的，我凭你的三言两语怎么帮你做判断？要到时候惹出什么坏结果，我倒是成了坏人了。”
　　看吧？像他这样用嫌弃的语气对我说话才是正常人吧？但我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是不是做了个好梦，虽然没睡上几小时，但年三十早上被爆竹声吵醒后脑袋格外清醒也没有多大的怨气。听到门外的动静，我放下手机来走去看看是什么动静。
　　“年夜饭不是在外面吃吗？干嘛还一大早就弄这些？”见到客厅里满桌的锅碗瓢盆，我忍不住说。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反正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那也不用准备这么多吧？今年伯伯不是去国外过年吗？婶婶家也不回来。”
　　“得给你哥带些回去，更重要的是，每年都做这么多，做得少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可像每年那样到最后吃不完就更不踏实吧？吃又吃不完丢又怕浪费。今年人更少了你反而做得更多了。”
　　“我也不知道，谁让你都不成家不多带两个人回来。”好端端的干嘛扯到我身上，“你在和谁聊天呢？”
　　“同学。”
　　“哪个？”
　　“吴鹰，就读大学时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师兄。”
　　“啊～就那个很文气很有才华的男孩子吧？好久没见到你们一起玩了呢。他最近怎么样？结婚了吗？”
　　“人生是只剩下了结婚一种成就了吗？不结婚就算不上过好日子吗？”
　　她听我这么说完，若有所思地说： “哦，那你等等把这些肉圆蛋饺的给人家送点去吧。”
　　“为什么给他送年菜？人家爹妈做的饭菜比你好吃多了！”
　　“就说是我做的讨好下人家，人家还会嫌弃吗？”
　　“当然会嫌弃！本来这年代哪还有人在送这种年菜的。做得特别好吃也算了，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口味。”
　　妈妈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但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想起昨天哥的话才让我知道她搞这番的用意是什么。但这种事又不能拿到面上来说，只好连忙解释：“最主要的是现在这年代邻居之间又不会送年菜，我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要是被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我不管，总之等等我做好后，那几个绿色保鲜盒你给我找人送出去！要么你一个人解决掉！”
　　还没做呢就知道解决不了了干嘛还做？真是搞不懂老一辈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明明一碗饭都不舍得倒，这种时候倒是浪费得可以。

　　心里是这么想，没什么事做的我却还是给她打起了下手。晚饭是在饭店吃的自然用不上这些，倒是我第一次帮忙做菜妈妈能在亲戚之间炫耀上一番。只是这贴心的奉承没能持续上几句，话题就又回到了工作和结婚的事上。
　　受不了的我借口上厕所想要出来透口气，却没想到遇到了正好出来的哥。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寂寞呗，觉得寂寞的时候就会抽上一根。”
　　“就你还寂寞呢！老婆孩子热炕头，那里面所有人都羡慕你。”
　　“所以在这种日子才会更觉得寂寞。你也知道我和你嫂子是相亲认识的，大家不过是岁数到了时机成熟了一起搭伙过个日子。最近日子淡了，那种寂寞的感觉就更是明显了。”
　　“哥……你不幸福吗？”
　　“幸福，当然幸福了。该有的都有了，吃穿不用愁，家人也都健康。不过…… ”他犹豫了下说，“你不要学我。”
　　“学你什么？”
　　“你还是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吃完热闹的年夜饭后和大家一一道别，忽然冷清下来的气氛，哥刚刚吐出烟圈来那个若有所思的落寞表情，忽然都到了我的眼前。我忽然想念起了那个人来，没有亲人孤身住在这个城市的那个他，这大年夜是怎么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