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晓灯回

7、第7章

　　谢予矜被他注视着，莫名心跳漏了半拍，他垂下眼，不带情绪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生息淡声道：“猜的。”

　　谢予矜“哦”了一声，没多想，修长指尖勾着塑料袋转了两圈，随即又一弯眼：“别说出去啊。”
　　“为什么？”
　　“别人听说校霸还惦记着一个连名字都忘掉的人还不是要笑掉大牙了？有损我的形象。”谢予矜悄声道。

　　少年黑色碎发略长，蓬松散在额前。他略微压低了嗓门，声音带着少年的青涩，也有变声期的悦耳磁性，热气喷洒在耳边，灼的发烫，又在消散时带来一阵凉意。
　　云生息轻轻蜷缩了下手指。

　　他们已经在教学楼里了，顺着走廊走向前。

　　一路上迎着众人好奇与探寻的目光，谢予矜突然想起他和云生息的关系，蹙眉和他自动拉开点距离。一抬头，就看见苏浩阳像个球热情的一样扑过来，强行搭住了谢予矜想要躲避的肩膀：“矜矜！你回来了！”

　　“嗯。”谢予矜把手中的餐盒递给他：“糖醋里脊。”

　　苏浩阳怔了一下，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他双手颤抖地接过：“哇，谢谢爸爸。”
　　“不用谢我，”谢予矜面无表情道：“我妹她那儿多了一份，她让我给你的。”
　　“哦。”苏浩阳眼泪汪汪地撕着塑料袋：“谢谢姑姑。”
　　谢予矜：“……”

　　他皱眉看了眼手机：“已经05分了，还有十五分钟你抓紧吃。”

　　……

　　苏浩阳蹲在走廊上，唏哩呼噜地吃着。谢予矜嫌和他蹲一起丢人，懒懒洋洋地倚着门缝站着，袖子不大正经的卷起。背后教室里风扇呼呼地吹着，落在他被汗打湿的背上一片冷意。
　　“让一下，同学。”

　　突然他的背被人拍了拍，谢予矜一收腿让开位。梁宇轩对上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惊讶：“哦，是你呀矜哥。我正想找你呢。”
　　谢予矜见他欲言又止，有些困惑：“怎么了？”

　　梁宇轩目光从一旁的云生息上扫过，神情复杂，含糊道：“呃，这个不好讲，你有没有看过手机？”

　　谢予矜还真没看过，一上午忙忘了。他掏出手机，划了划微信，除了一些搭讪和无聊信息，没什么特别的。
　　他正欲抬头询问，就看见梁宇轩指着苏浩阳鼻子骂：“靠，吃独食是吧，是不是兄弟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指一捏顺走了一块肉。

　　……

　　苏浩阳又气又好笑的声音转来：“卧槽，梁宇轩你够了啊，拿一块还不够，这可是爸爸供给我的。”
　　他一边忙不迭地捂住饭盒，一边骂骂咧咧地还嘴。

　　“……”谢予矜拧眉，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这时他发现微信页面弹出一条新消息。

　　【清清是小仙女鸭】：哥！你看微博了吗。
　　谢予矜打字。
　　【XYJ】：没，怎么了。
　　【清清是小仙女鸭】：……反正快去看！

　　谢予矜盯着他俩的两行对话，陷入了沉思。
　　谢意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改了微信名。“仙女”他还知道，“仙女鸭”是什么玩意儿。
　　……现在小姑娘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与时代脱轨的谢同学点开微博，就看见他们学校的超话热闹非凡，最热门的贴吧上用黑体加粗的花体字十分醒目的写着——
　　“报！食堂偶遇谢予矜和云生息两人一同吃饭，关系亲密，疑似重归于好？！”
　　下面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云生息吃饭，被加上了粉色泡泡滤镜，看上去十分和谐。另一张是他正在教训谢意清的时候，他扭头看向云生息，笑容明艳，眼神含情脉脉。

　　谢予矜：“？”
　　这是哪个傻叼校友拍的？

　　大概是校草和校霸搅在一起太震撼了。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这贴吧下面就有几百条回帖。
　　谢予矜气势汹汹地点开贴吧，准备一探究竟。

　　他心存侥幸，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打死他都不可能对云生息含情脉脉，所以评论区应该还是比较正常的。
　　点进去一看，果然如他所料。

　　1L【好好学习】：楼主是闲出屁来了吧。他们一起吃饭是因为云生息转班了。带一下新同学怎么了？别忘了上次打架双方都已经握手言和了。这图，高P吧，服了。（抠鼻）（抠鼻）

　　2L【我的作业去哪了】：楼上也不要这么说吧……莫名觉得有点好磕怎么回事……（小声）

　　3L【一个夜晚】：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4L【咚咚锵】：回复1楼，第一张图片可能是加滤镜了，但第二张图片绝对没有。小谢的眼神就是这样滴（拥抱）（拥抱）当时我和朋友就在现场！虽然隔得比较远，听不清说什么，但他突然看着云生息就笑了，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谢予矜：“……？”
　　他突然察觉不对劲，但后面的楼已经从他无法控制的一端歪到了另一端。

　　5L【雯雯嗡嗡】：啊啊啊啊终于有人发现我们生鱼片了！我真的哭死。

　　6L【一夜七次】：补充一下4楼，我是伊果的朋友！她表白谢予矜被拒了，谢予矜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咦。再结合谢予矜那一笑，估计是正主坐在旁边不敢造次吧（没眼看）（没眼看）

　　7L【热心市民】：咦呀。校霸怕老婆莫名觉得有些反差萌怎么回事。。。。

　　8L【咚咚锵】：啊楼上怎么回事，云生息怎么就是下面的了？

　　9L【热心市民】：你觉得像云这么温柔的美人怎么把他压在下面（无奈笑）

　　10L【我爱物理】：我不管！按照小说定律，校霸一定是0！（坚定）

　　11L【舞落】：问问“生鱼片”是？

　　12L【雯雯嗡嗡】：就是云的“生”再加上谢的“予”啊，这CP名多有食欲。

　　13L【乔悦悦】：嗷嗷嗷我来晚了！刚刚他俩一起走回去的！刚开始他们还装不熟，然后云生息伸手想牵他。但谢予矜好像因为怕人多没答应……

　　谢予矜：“？？？”
　　什么时候云生息是要牵他了？这谣造的，要不是本人他还真信了。
　　叫“乔悦悦”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长睫微垂“啧”了一声，不带情绪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直到感受到酸意才收回。
　　倒也没多生气。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笑完之后又有一点不容忽视的……别扭。

　　苏浩阳在以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完食物以后，喝了两口水，就看见谢予矜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瞬间就明白了。
　　他咳嗽一声，掐着手小心翼翼：“那个啥，矜矜，别太生气了，我帮你解释了。”

　　谢予矜向下滑了两下，冲他晃了晃手机，不带情绪地读出上面的话：“我们家矜矜哪里是看云生息深情！他是看谁都这样的好吗，人家天生长的帅会放电怎么了！你们不会是破防了吧？他怎么可能是喜欢云生息……”他顿了顿，抬起眼皮：“……浩浩荡荡的阳光。这你？”

　　苏浩阳：“……哎呀，被你发现了。”
　　他挠了挠头，深情道：“感动吧？你兄弟背后为你付出那么多。之前校长那个贴吧也是我帮你说的，说他配不上你……”

　　他瞥了一眼云生息，哈哈干笑了一声找补道：“但那是是我有眼无珠，现在看完全……”

　　谢予矜并不想听他废话，他皮笑肉不笑：“解释一下，什么叫看谁都这样？”
　　苏浩阳：“就是你……”他小心翼翼斟酌着言辞：“平常不是看狗都深情吗？”
　　谢予矜：“……”
　　他“哦”了一声：“看你都深情。”
　　苏浩阳：“……”敢怒而不敢言。

　　谢予矜顿了一下，眼睛懒懒散散地弯出个笑，眼形流畅漂亮，勾人的发紧：“你别胡说啊，我只看我老婆深情。”
　　“……”
　　其他三人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

　　苏浩阳强忍嘴角抽搐：“你有老婆？”
　　谢予矜无辜道：“没有啊。”

　　梁宇轩沉默一阵，咬牙切齿：“矜哥，说好了你是单身协会的副鼻祖，怎么能最先叛变革命？”
　　谢予矜：“主要是我看我们协会颜值都靠我在撑。组织太累了，组织想歇一会儿。”
　　苏浩阳：“……你够了啊。”

　　谢予矜叹口气：“……还不是没追到么。”
　　梁宇轩见云生息一顿，抬起眼，以为他不知道。他急需找一个人吐槽，就热情地解释道：“学霸，就是谢予矜他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啦，他喜欢人家很久了。人家好不容易才答应了。”他努了努嘴，“不过我估计人家都忘了……”

　　谢予矜划屏幕的手停住：“不是他，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
　　苏浩阳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为什么？”

　　谢予矜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儿才回答：“没有为什么。”
　　苏浩阳：“……”
　　八卦听了个开头没有后续，苏浩阳急得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谢予矜察觉到云生息的目光，眉眼弯弯冲他一笑，诚恳道：“你想加入我们吗？加入我们，鼻祖就是你哦。”
　　“……”
　　这种招人的方式可能过于新颖，云生息沉默了一下，有些别扭地礼貌回绝：“……谢谢，但不用了。”
　　已经骚过了的谢予矜懒懒散散地“哦”了一下，耸肩。

　　气氛骤然沉默。

　　他看见云生息拿出他的手机，低下眼正准备看，就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他一把扑上去上去抓住云生息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咳嗽一声：“那个……你看贴吧了吗。”
　　接触的那块皮肤温软发烫，带着另一个人极为炽热的温度。云生息眼睫轻微颤了颤：“还没有。”

　　谢予矜：“那别看了。”
　　他觉得云生息看了应该挺膈应，毕竟他也尴尬。

　　云生息刚要回答，就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谢予矜一看，是刘旭明气势汹汹地赶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云生息面前遮了遮，便于他放好手机，一边解释：“老师，我们是在……”
　　“增进同学感情。”云生息淡道。

　　老刘看了眼云生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他刚刚看见谢予矜气势汹汹地把他摁在墙上抓着他的手，怎么看也不像增进感情，更像打架。但还是相信好学生的话。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刘旭明清了清嗓：“那你们进去吧，还有两分钟自修，高二的人了在教室外推推嚷嚷像什么样。”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同学了，听闻动静好奇地仰头看。
　　谢予矜没理会他们的目光，直径走回座位上，塞了耳机开始听歌。
　　云生息在他旁边坐下，开始订正上午讲过的错题。

　　谢予矜不感兴趣地瞟了一眼，基本上都是红勾勾。他字迹工整清晰，有温润的书卷气顺着笔墨流淌而出，一撇一捺皆成风韵。
　　……光字他就比不过。

　　谢予矜不死心地又看一眼。
　　操，物理满分。这家伙是人吗。

　　他懒懒洋洋地转着笔，红笔在卷面上滑出长长一道印记。他物理相较语文还行，但有道题一直解不出来。
　　不是，谁特么闲得蛋疼要算小球行驶速度？

　　谢予矜回神，有些不耐烦。但想到宋云舒女士说要考到班级前十的要求，耐着性子又重新读了遍题目。
　　因为小球最后是匀速直线运动,所以由受力图可知小球带正电……

　　然后呢？谢予矜皱眉思索。总感觉少了什么。
　　图形因为长时间的观察在他眼里放大又缩小，模糊成扭曲的形状。

　　“在这添条辅助线。”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云生息身体略倾，瘦长手指拿着笔隔空试卷划了两道，复又解释了几句。
　　又有浅淡的薰衣草香在空中漫开。
　　“这样会了么。”

　　他不是在理错题集吗？
　　谢予矜对上他的目光，还有些懵。但顺着他的思路理了一下，还真茅塞顿开。
　　“懂了。”他弯眼：“谢谢啊。”

　　云生息见他有一瞬间的错愕，抿唇温声解释：“刘老师说的，你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问我。”
　　“哦。”谢予矜疑惑道：“那你刚刚怎么知道我不会做？”
　　“……”

　　他语调直白，算不上柔和。他看见云生息顿了一下。
　　谢予矜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毕竟人家是好心教他题目，他搞得跟质问人家为什么偷看他一样。

　　……

　　云生息刚要回答，就看见谢予矜懒懒散散地挑眉，眉眼含情，尾音一转，补全了他刚刚的话：“……哦？这么关心我？”
　　云生息：“……”
　　然后谢予矜就看见一向冷静淡然，连被他揍时都没有露出什么生气的云大学霸身体僵了一下，默默与他拉开距离，期间笔差点掉地上，然后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
　　……后劲这么大吗。谢予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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