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晓灯回

2、第 2 章

　　谢予矜正要开口，突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刚刚谁在说话？啊？”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刘旭明推开门，中年男人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扫，视线停格在还没来得及回到座位的苏浩阳身上。
　　苏浩阳：“……”
　　他立刻闭嘴，连滚带爬地回到座位，期间差点还被椅子腿绊了一下。

　　……真别说，老班深得民心，尽管他个子不高，几乎比逃窜的苏浩阳矮了一个头。但是胜在嗓门大，同学们都很敬畏他。

　　刘旭明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一瞬，苏浩阳成绩还不错，平时稳定在全班前十，就是有点皮。只要不是太过分，老师一般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刘旭明走进教室，没有再纠结谁讲话的问题。他背着手，悠悠地站在过道上走了一圈，满意地看着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们，又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刚刚有点事，就没下来。本想着都是高二的人了，应该能自己管好自己。我们不要被讲话的同学影响，要有一班的风范。至少要给新来的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好不好？”

　　一班同学最大优点就是会捧场。同学们整齐划一，喊的铿锵有力，撕心裂肺：“好！”
　　谢予矜：“……”

　　他没喊，目光有意无意瞟向门口。敞开的门对面的墙上投出个影子，随意地站在那。他背着包，身姿修长，能隐隐约约能看见耳机线顺着脖颈向下，没入锁骨。听到声音，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摘下耳机，喉结滚动了一下。
　　阳光在走廊上洒下一地斑斓，亮闪闪的，温柔缱绻。

　　谢予矜移开目光。他严重怀疑，新同学是被他们班的傻帽行为惹笑了。

　　……笑个屁！

　　但刘旭明显然非常满意，他欣慰地点点头，铺垫做完了，该进入正题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新学期，有位新同学要加入一班这个大家庭。”他望向门口，声音难得柔和了点：“生息，进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口看去。

　　蝉叫声似乎一瞬间停息了。

　　在初秋的阳光下，他的身影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朗月清风。吹来的微风勾勒出他漂亮眼眉。蓝色的校服衬的他皮肤白的发亮，偏偏唇色又生的艳。弯唇浅笑间，有种时光温润的味道。

　　此时苏浩阳正翘着凳子伸长脖子看向门口，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堪堪扶地才避免了悲剧发生，一句“卧槽”在对上刘旭明关切的目光中硬生生收回。

　　谢予矜斜上角的女生疯狂地戳着她的前桌，谢予矜怀疑如果不是老班在，她能当场化为尖叫鸡。
　　谢予矜托着下巴，懒懒移开目光。再看不顺眼，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的确实有骗小姑娘的资本。

　　刘旭明面对好学生表情都温和许多，他示意云生息走上讲台，又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玩笑地对大家说道：“他我总不用介绍了吧。年段第一的那个。”

　　长的帅还学霸，很快惹的台下一片哀嚎与哄叫。
　　刘旭明等大家安静下来，让云生息说两句。他淡笑道：“很荣幸能成为大家的同学，希望以后我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他说的很简单，语调不卑不亢，感觉兴致不高，但嗓音带笑，态度谦和，没人听出来。
　　台下静了两秒，又响起了掌声。

　　苏浩阳趁混乱之中，背抵着桌子对坐在他后桌的谢予矜诚恳道：“对不起矜矜，我先爬墙两秒。”
　　不是他意志力不强，是敌人太强大了。
　　谢予矜没好气：“……你滚吧。”
　　“得嘞。”苏浩阳坐回去。

　　刘旭明笑容更明显了，显然是满意云生息的话。他满面笑容地向下一扫，一眼就看见欢笑人群中混着谢予矜的吊丧脸，表情立刻像变戏法似的沉下来。
　　谢予矜：“……”

　　谢予矜成绩并不是太好，只能算中等偏上。但他家世好，妈妈宋云舒对他的管教严格，特地拜托刘旭明多关注他。刘旭明一向公正直爽，不搞这种小心思。但这男生确实嘴甜做事积极，让他又气又欣赏。也对他抱有深厚期望，对他自然要求严格。
　　谢予矜拖后腿的学科是语文，老刘特地让他当语文课代表，美名其曰激发对语文的学习兴趣。
　　……学习兴趣激发没激发他不知道，但眼下刘旭明样子像是马上要把他撤了，毕竟哪个老师对自己的课代表这样冷眼相对。

　　刘旭明：“差点忘了，某些同学之前和云同学有些过节。但现在都是同学，没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他语重心长：“对吧谢予矜？”
　　艾特到谢予矜，全班同学反射性一抖，坐直了。
　　谢予矜本人对上老班意味深长的眼睛，一顿。他知道刘旭明是真切希望班级好，老刘对他帮助很大，所以他对老刘还是很敬重的，于是他反射性地带上他的微笑：“对。”

　　刘旭明见他态度还不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但还嫌不够：“那你们既然和好了，那就握个手吧。”
　　正提心吊胆谢予矜会不会答不对，然后心刚放下去的全班同学：“……”
　　大可不必，这样就够了。
　　毕竟握手的是他们，受伤的是我们。

　　谢予矜见云生息向他走来，反射性地撸袖子。
　　空气静默，鸦雀无声，气氛莫名剑拔弩张。
　　完了，要打起来了。

　　云生息走到他面前，仿佛置若罔闻，他微低了头，看向绷紧不自然的少年，他睫毛深黑纤长，眼皮纤薄凌厉，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谢予矜的手抬起来了。
　　谢予矜的手放下去了。
　　他瞥向同学和老刘，默默叹口气。大少爷别扭地想到，算了，还是配合一下吧。不能拂了老刘的面子。
　　记！住！他！是！被！迫！的！

　　他看向云生息，后者没有露出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微微移开目光。谢予矜愣了一下。只一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深处有波涛汹涌，思绪如游丝般交杂缠绕，汇聚成他看不懂的情绪。
　　但只一眼，云生息就恢复了他疏离的样子。

　　他微顿，鸦翼般纤长的眼睫弯起，笑意深深，声音清冽温柔，如树林间悄然拂过的风。
　　"你好，同学。我叫云生息。云朵的云，生生不息的生息。”
　　他抬起手，衣袖轻滚，露出一段素白手腕，指骨瘦长白皙，指节分明。
　　“好久不见。”

　　全班同学：“？？？”

　　……哥，感情你刚刚在讲台上做介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表情复杂地注视着云生息。人都有两幅面孔是吧，这会儿怎么就这么积极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上次打过你吧？

　　他们正要吐槽，就看见更惊悚的一面来了。谢予矜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说道：“云同学。希望我们……”
　　他对上云同学的眼睛，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一时忘了刚刚的说词。他顶着刘旭明期盼的目光，咬牙切齿：“……友 谊 长存。”

　　“哐当”一声，苏浩阳从凳子上摔下来，呆若木鸡。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人更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