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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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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栩落挽给他准备的房间走的原木简约风格,还带了独立卫生间,只是这里一看就知道平时没人住。
予安待在这里,感觉像是穿越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完全不能适应。
夜深人静时,他一挥手化作一阵风来到周止野所住楼顶,隐身看着周止野独自呆坐。
他站在周止野面前,垂眸看着他,神情说不上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周止野则看着远处天边出神,根本没意识到身前站了只妖。
予安痴痴地盯着面前的这张脸,都说千人千面,面前这张脸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张都毫无相似之处。
但是不要紧,只要是他,其他的都不要紧。
几千年前的那一幕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他脑海重现。
漫天大雪里,一眼望去都是白色。天是雾蒙蒙的白,地是不掺杂质的纯白。
怀中人白色狐氅披身,银发披散,手捧暖壶,露出的一截手腕瘦如枯槁,往日清明温和的双眸此时布满浑浊,望向他的眼神仍透着悲悯。
似是看出了这妖的执拗,他很轻地叹息一声,嗓音沙哑,缓缓开口道:“我施法助你幻成人形,并不想你能为我做什么,别报仇,不需要。”
“我好累,如今终于得解脱了。所以,你别难过了。”
他想抬手拭去这妖脸颊上的泪,但是他没有力气了。他又说:“但是你这小妖不一样,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责任,只要你不伤人,当然,你也别让人伤你,你在这天地间是自由的,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活。”
予安只是望着他沉默不语。他已经为他们划了一道结界,阻了风雪侵袭,又源源不断施法护住怀中人的体温,但他仍是双唇颤抖不止。予安知道,他是冷了。
他却不敢抱得太紧,他看起来太脆弱了,仿佛只要他稍微紧一紧怀中力道,他就能在他怀里碎成散沙,化作银光,微风一吹,这世间便再没有他了。
但是,他明明是雪山的神,再严寒的天气都奈何不了的神。
他曾自诩冰天雪地就是他的故乡。然而现在,寒意肆无忌惮侵入他的骨髓,无孔不入地折磨他。仿佛枕边人的温柔刀,不见血光,却刀刀戳心,刀刀致命。
漫天霜雪飘向他们,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告别。呈半圆形笼罩着他们的结界却无情地将它们阻隔在外。于是它们只能沿着那层看不见的外边缘,悄无声息落下。像是天神的泪水冰封成飘舞的雪花,滑落脸庞。
天地间静得他能听到怀中人微弱的呼吸。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他知道他熬不过去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话语仍透着无奈:“乖一点。”
这是上神凡渊留给予安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他怎么舍得让他走。
怀中人已阖上双眼。
痛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大概是麻木吧。予安垂着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人。这时候他应该难过,应该悲痛,应该哭泣。但是他无法作出任何表情了。
漆黑似深夜湖水的双眸只静默地看着怀中苍老的脸,可能一秒两秒,也可能更久。
随后,他缓缓俯身,吻上了那干燥苍白的双唇。
一时间,狂风大作,上一刻还似飞舞的雪花叫嚣着扑向他们,击打着结界,似发疯似乞求,似劝诫也似告别。
他知道,他不可能回头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他,也根本不能接受这世间从此没了他。
*
咖啡馆有个小院子,老板喜欢养花,她宁愿少放几张桌椅,也要多摆几个花架。
院子里有棵近百年的牡丹树,是老板当初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因此也对它格外上心。
第二天,周止野仍是第一个到咖啡馆。他像往常一样掏钥匙开门,从柜台上抓过正在营业的牌子就准备拿到小院子的木门挂上。
刚准备穿过院子去挂牌子,他就看到院子里的牡丹树整棵树都焉了,叶子蜷缩着像无精打采般耷拉着。
他一愣,顿时停住了步伐。
他心里纳闷,这棵树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他把手上的牌子随手放到院子的桌面,连忙过去弯腰仔细查看牡丹树的情况。
由于一直在帮忙打理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所以他也学了一些农业常识。
牡丹树的情况像是染上了青枯病,但是青枯病是从部分开始焉萎,再慢慢蔓延到整棵植株。
而这棵牡丹树实在奇怪,一夜之间整棵都萎了。
同事小婷这时候也挎着包进门了,见周止野半蹲在墙角,一手捻着牡丹叶片走神着,于是她也好奇地凑近。
“呀!欣馨姐的爱花怎么枯萎了!”小婷惊呼道。
周止野神情凝重地摇头道:“不知道,一夜之间它就这样了。”
“周哥,那现在咋办?”她也知道馨欣有多爱惜这棵树,一着急,就直接问道。
这种情况他也束手无策。如果是其他的植物他或许会自己想办法拯救一下,但是这课牡丹不一样,它的价值太高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拍张照片给欣馨姐,看一下她要怎么处理。”周止野边掏出手机边说。
他举着手机拍完照片发送过去后,又怕对方不能及时看到,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早啊小周!”电话一接通,欣馨姐的声音就隔着手机传了过来。
“早!”简单寒暄过后,周止野直接了当开口道:“欣馨姐,你看一下微信,你的牡丹树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听到关键词“牡丹树”,欣馨姐一个激动,手上端着的热茶差点洒到腿上。
她连忙把热茶放到一旁桌面,双手捧着手机点开微信,看到牡丹树的惨状,她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换衣服出门。
咖啡馆小院子里,他们两人还蹲在树前,小婷双手托腮满脸忧愁。
周止野仍在思考眼前这一情况。
他几乎在脑海搜寻完他学过的所有知识,却始终搜不出个所以然。
“小周!小婷!”
听到声音,两人同时回头。
欣馨姐今年三十多岁,她保养得极好,脸上瞧不出岁月的痕迹。
她身材高挑婀娜,长发被盘起,耳侧别着珍珠耳钉,两侧散下的碎发添了凌乱的美感,勾勒着洁白修长的脖颈。穿着Burberry长款风衣,手提着ysl包包,走路带风,焦急而来。
见牡丹树的现状,欣馨姐当场一愣:“昨天我见它还好好的。”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直都由周止野精心照料,活得很好,因此她从没考虑过任何预防措施。第一次出意外竟然就是她最钟意的牡丹花。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抹了把脸,心如死灰,死马当活马医地问道:“你们认识有相关方面的专家吗?只要能救活它,价钱好商量。”
她这一问,周止野顿时想起了落栩落挽,毕竟他们昨晚才见过。
他们曾经跟他说过,他们治疗植物很有一手,让他有相关需要尽管去找他们。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展示这方面的技术,却几次听到电话里来自省外的老板都请他们不远千里过去救助植物。
“确实有认识两个,要不我喊他们来试试?”周止野说。
欣馨姐有些意外,她不过是随口问道,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回复。
“你真有认识的人啊?那赶紧的!”
周止野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点头道:“行,那我先喊他们过来看看。”
另一边,落栩落挽早就在等着这个电话了,然后带着予安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见到来者是三个年轻俊秀的男女,欣馨姐忍不住又是一愣。
不管是医治人的医生还是医治植物的医生,大家都更愿意相信年纪大的,因为他们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这比书本知识有用多了。
所以,不怪她会对他们产生怀疑。
然而这三人一来,却是自顾自地先找上了周止野,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
“周哥,刚好我们师傅回来了,有他在一旁指点我们会比较有信心,我们师傅平时可不轻易出面,只是这次这事实在棘手。”落挽站在予安身前笑着瞎扯道。
周止野点头,抬眼望向予安。只见对方已经换上了简单的白T恤运动裤,干净利落的短发,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
“昨晚有眼不识泰山,真是不好意思了。”周止野对着予安礼貌微笑道。
“没事。”予安淡声回道。
“你们。”馨欣姐见他们还在聊,打断道:“今天就劳烦你们了,要是能救活我的树,价钱好商量!”
几人这才想起正事,一齐来到树前。
予安一见牡丹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人表演。
落挽神情凝重说道:“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病。”
落栩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奇怪,但是应该也是可以救的。”
欣馨姐一听到有希望,眼睛都亮了。
“你们能救?”
落栩点头道:“可以是可以,虽然有点麻烦。”
说着,他们还不忘提一下自己的主人:“这些植物的疑难杂症我们见过不少,比如上次,我们好像也接手了一颗差不多症状的树,后来在师傅的带领下把它救活了。”瞎扯完,他们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后面发呆的予安,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道:“师傅,你还记得吗?”
予安其实没太明白他们说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闻言,欣馨姐也不管年纪不年纪了,能救活就行。
“小师傅,那我这棵牡丹树可就交给你们了!”
落栩点头道:“放心吧这位姐姐,既然是周哥喊我们来的,我们就一定会尽力。”
这时,来了一位客人。不过小婷在前台,于是周止野就继续留在院子了。
“这样吧姐姐,我回去开点药水,到时候你就按我的方法浇就可以了。”落栩又说。
欣馨姐连忙点头,掏出手机又说:“小师傅,我加你们一个微信吧,到时候我有什么不懂的,再问你们。”
落栩礼貌微笑道:“这位姐姐,要是有问题可以让周哥联系我们,我们平时也不太用微信。”
闻言,周止野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向他,毕竟,平时他有点什么在微信找他们,他们基本都是秒回。
但是落栩在顾着和馨欣姐聊天,没注意到周止野的目光。
周止野抬眼看了一眼予安,视线刚好与他对视,他不动声色转移视线看着落栩说:“行!那到时候有什么,我再联系你。”
落栩落挽说是回去配药水,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