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依》林夕席子

55、我该怎么还呀

　　“皇上回去了？”霍了然偏头看了眼进来的人
　　“嗯……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就走了。”
　　霍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偏头看见床上昏睡的人，视线被地上换下来的血衣夺去，神情难得严肃：“王福胸口那些伤是谁弄得？”
　　此前霍骁脱衣服时霍天就看见其胸口布满密密麻麻的伤，那些伤痕不是一般的刀伤，而是被人严刑拷打之后留下的鞭伤。
　　难怪王福就算是梦里也要跟自己告状别人欺负他。
　　霍了然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霍天开口问的是这个问题，他还以为霍天会问当年的事。
　　“伤害殿下的人你也见过。”
　　“我见过？”霍天回想，突然想到什么，道：“拓拔尧，是他？”
　　他见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但让王福那么怕只有那个拓拔尧。
　　“是，两年前拓拔尧率鲜卑军队偷袭长安，本是固若金汤的城池却被人偷偷开了城门，一夕间王宫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拓拔尧带走了殿下，等摄政王率军回援迎回殿下已经是三个月后，在一出废弃的行营地牢里发现了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殿下。”
　　三个月？王福那样瘦弱的身子骨竟然被人折磨了三个月？想到王福疼的求饶的模样霍天呼吸一滞。
　　“那之后我们便发现殿下忘记了一些人，后来才知道那样的记忆对殿下来说太过痛苦，殿下就幻想了一个人来保护自己……”
　　原来是这样……霍天还以为是回魂呢。
　　“霍天，你不觉得殿下幻想的这个人很像你吗？”霍了然问。
　　在殿下的意识里只有霍天能保护自己，所以他幻想的这个人其实就是霍天的翻版
　　“······”
　　看霍天不说话，霍了然继续道：“即使你的事对殿下来说要痛苦千倍百倍，可殿下却从未想过忘记。”霍天是殿下再痛苦也要记得的人。
　　霍天望向昏睡的王福百感交集，王福我对你来有那么重要吗？
　　王福总说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但霍天没什么感觉，可当王福说的那句话的表象摆在面前，霍天却感觉异常沉重，压得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去北地不到一年的时间殿下便被接回了宫，殿下本是贤文皇后所生独子，是大炎王朝唯一嫡子，但因殿下流落在外不熟悉宫中规矩，所以让殿下先学习宫中规矩，待殿下弱冠再行册封昭告天下……“
　　”不是，王福这蠢货胆肥了，认爹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霍天打断道
　　”殿下写信了，是你自己没看！“霍了然气道，要不是他不看信殿下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可能，王福写的信我确实没好好看，但大致瞄一眼还是有的，他在信里就从没有说过自己入宫的事。“霍天道。
　　他回信虽然只有几个字那样敷衍，但也要看信才能写那几个字，霍天是敷衍但也没那么敷衍吧！
　　霍了然看霍天表情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可……这不可能呀，那信明明就送出了，霍天怎么会没收到？
　　”说了这么多与十年前霍昂杀我有什么关系？“霍天问。
　　此前霍了然就透露十年前的叛国案是霍昂一手操办，霍天想不通即使霍昂认错了自己这个儿子，可他后面还不是认回了王福？
　　这是好事一桩，为什么他对自己有这般杀心。
　　”本是与你无关的，怪只怪你把殿下养的太好了。“霍了然感慨道。
　　殿下是嫡子，未来要继承大统，可霍天养的殿下太好了，没有任何一点心计城府。
　　一个毫无心机纯真善良的统治者在这个大染缸的朝野无异于羊入狼群，所以从殿下回宫那天高宗皇帝便用各种方法去改变殿下的心性。
　　什么？霍天像是听见什么笑话。
　　霍天一口饭一口饭把霍昂的儿子养的这么白白胖胖，不给奖赏也就算了，怎么养的好还能成为罪了？
　　“我也不知道高宗皇帝什么时候对你起了杀心，只是那日殿下执意要出宫去找你被侍卫拦下来后，殿下与高宗皇帝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站在外面的宫人都听见了……”霍了然停顿转了话，问：“霍天，你知道殿下说了什么？”
　　霍天想了想，道：“能说什么不过就是等我家少爷来之类的威胁罢了！”
　　“是这个意思，但比这个严重多了，殿下说等你回来要让你杀了高宗皇帝！”霍了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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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要当你的儿子，你们都欺负我，你不放我回家等我家少爷回来我要告诉他你们欺负我，我要让我家少爷把你们都杀了，全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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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天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道：“王福真是这样说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家王福真是个虎犊子，你家少爷我虽然名声不好，但本事也没大到杀皇帝吧！
　　霍了然冷眼看霍天，问：“好笑吗？”
　　“不好笑吗？哈哈哈哈……”霍天一想到霍昂当时铁青的脸更大声的笑了出来。
　　“当年在殿外伺候的宫人全都秘密处死了！”霍了然道
　　啊？霍天闭上嘴清了清嗓子，道：“那你呢？”
　　既然听见这件事的人都死了，霍了然怎么还能活着？
　　“应该是要死的，只是殿下把我护了下来。“霍了然道。
　　王福跪了整整一天认错了才保下霍了然，从那之后霍了然的主子唯有王福一人，无论他是嫡子霍骁还是今日的王福。
　　”唉～我现在算是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霍天尾音拉长，头仰靠在后背上。
　　好不容易才找回丢失在外的孩子，可这个孩子不仅不认自己，甚至还扬言要杀自己，如果自己是霍昂只怕比霍昂做的更绝、更狠。
　　不过他那傻得冒气的傻狗竟然是霍昂的儿子，而且还是大炎的皇帝，那个民间流传的为了长生不老而疯魔的疯皇。
　　”霍了然，民间所说王福为了长生不老而疯魔也是假的吧！“
　　其他人霍天不知道，但是王福霍天最是了解，他绝对不会为了所谓长生不老而进行人祭，一定是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自然不是，殿下根本就不想要什么长生，是方士告诉他想要见你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去取悦神，神高兴了就会让你回来，可……你并没有回来，方士怕殿下降罪便逃出宫散下这些谣言。”
　　霍了然清楚的记得王福红着眼持刀指着神像一遍遍质问、威胁，哭泣着恳求神能把他家少爷还回来。
　　自那以后王福不在信奉神，并且在朝野上下打击寺庙，道院……
　　霍了然说完看霍天发怔的样子，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血衣起身离开，临走道：“你守着殿下，我去厨房看药熬好了没……这一次不要再离开殿下……”
　　霍天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只是在霍了然走了很久才从刚才的对话里回过味来，起身走到床边蹲下默默看着王福。
　　即使在梦里王福也睡得不安稳，眉头微皱表情痛苦，霍天抬手去摁王福的眉头，声音说不出的柔和：“睡个觉还这么苦大仇深的，难怪是个命短的模样。”
　　在应县时有个算命的说霍天的命格孤寡，活不过四十岁，又说跟在他身后的王福是个好命，王福面相好，是个至福之人，荣华富贵一生不愁。
　　当时那人说可以为他俩改命，霍天知他是骗子没理就走了，后来发现柜里少了五两银子一问才知道那天王福拿了银子又跑回去找神棍改命，为这事霍天让王福跪了一下午才起来。
　　“唉～”
　　霍天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而轻轻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里带这些苦涩：”也不知道我霍天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为我做这许多。”
　　那笑声渐渐隐去，取而代之是随着烛火摇曳的呜咽声，霍天席地而坐靠着床背对王福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咧着大大的笑容，可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在地狱这些年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只是仇恨，他从来没有想过王福，更没有想过王福能为自己做到了这般地步。
　　“王福，我该怎么还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还你这样的恩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