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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兵临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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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王宫内,王与相新一轮的对峙刚刚展开。
崔相趁国家大乱,军力全力对外,京都空虚之时谋逆,本是天赐良机,无论是让位还是弑君,他都可或名正言顺或鱼目混珠地号令天下,可现在,竟有勤王诏书抢先发出,局势于他而言,无疑陷入被动。
“万泉、回鹘军还相距甚远,何至搬兵勤王呢?‘人臣不臣’又谈何而来?对了,赫王方才传信进来,说是……帮传诏书的那个叫·····叫李靳的公公已经被杀了呢!谣言散布,有损国威啊!”心如火焚,却仍一脸玩味,状若成竹在胸。
“狂悖!荒谬!陶然在你眼里算什么国?!国家在你眼里不过是弄权的工具吧?赫王知你如此背信弃义,他日能对你如何信任?举国上下谁会归顺?!”多日对峙,心力交瘁,陶然荣历王已有几分难以支撑。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赫王登基后,臣等自会处置妥当。眼下,陛下似应先顾好龙体为是。”崔相虽善辞辩,但大军迅猛戎行,他也不愿再无限纠缠。
“还请陛下拟发传位诏书,传授龙牌,”若不是此物一时难得临仿什物,他也不必和这皇帝老头推拉这许久,“赫王为君后,您为上皇,颐养天年,岂不清闲自在?”
“痴人说梦!尔等狼子野心,天地难容,死不足惜!”荣历王除了大骂,无意言他。
“情报有云:按此形势,敌军三天即可抵京,勤王军队最早也要五日。”此句纯属虚构,其人手有限,悉数全力封锁京城,无暇刺探清各路援军状况,“您若执迷,我等怕只能接您项上头颅一用了。”
为求一个名正言顺,崔相几日来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和日后的腾达相比,也值。
荣历王已不屑再骂。
“那就三天为限,取走诏书还是人头,悉听尊便。”崔相坚持收尾辞令,转身离去。
崔相一路思索,去御书房书写函件八百里加急送到敌军营帐:邀盟万泉军,劝退回鹘。
万泉军彪悍,得先行稳住,再言后话;回鹘小国附庸 ,许以所期,则两军盟概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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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切都如此地不顺崔相的心意。
三日,荣历王宁死不从,崔相无奈,思及日后形势之诡谲,也勉强留其性命,以备不测。
四日后,其东境边帅兄长传书入宫,嗔述其手下将士倒行逆施,悉数逃遁,眼下一时无兵可援。
七日,赫王传话言,先头军遭暴雨滑坡,坠亡死伤无数,驻军休整,无法于当日抵京,预计或有延误。
十日,国相还没盼来新主赫王的主军、敌盟之约的回函,却等来了勤王军队的城下自报。
“东境唯宁军、滢州白洛军,勤王救驾来迟,快开城门!”
白洛军日夜兼程,一路畅通无阻,竟果真如慕辰所说,成为了首支勤王队伍。进城前,白洛下令将队伍分成两部,在副领队慕辰的诧异注视下,将“唯”字军旗分给众擎标士兵。
慕辰本就寡言,此刻更是错愕地一字难吐。
“慕兄,这是我令后勤兵连夜赶制的,与真品应相差无几。应该不会害你被认出的!”白洛认真嘱托,“你带这一队吧,论及带兵打仗,我不如你,借她的名声,敌军也多会忌惮三分,况且......或许也可为她......占个头名。你就说你是唯军先头。”
她知她一定会来,但边境驱至道阻且长,若因迟至而被偏废,各路边军恐众望难孚,士气有损;再者滢军久来战场无名,今头阵至此,借一威名方可敲山震虎;私心,自然也是有的,她既是宗族血亲,她便更要助她凌云。
“如此冒名,战胜了迟早会被查出,战败就更……”慕辰终于忍不住,了解她一遇到唯宁就头脑发热、不管不顾,但没想到能极致于此。
“战况纷乱,未必能认出。'迟早'里面也有个'迟'呢!到时再说吧。”可她也无暇顾及这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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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通禀声一路向内里回传。
“白洛?”崔相再次确认,此名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真切。
“白洛......”荣历王也低声自语重复了一遍,眼中溢满叹惘,随后嘴角勾起释然微笑。
“是,崔相。似是合军同来。”来人答。
“他们兵力多少?”崔相深沉发问。
“大概五六万。”通传者答。
“两队一共五六万?”倒是不幸中之大幸,以自己的领军与赫王的先天军相抗,兵量并无悬殊,只是对方有唯宁戍兵,恐怕还是要以智取为主。
崔相想着,一把薅起一脸欣慰的荣历王,匕首抵住后腰,“头还是给您先留着,还是得借您老人家的脸一用,跟我上城门!”
荣历王回头看向他,笑意更浓,一脸嘲讽。这样的神情,崔相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分了不少心力镇压怒火。
荣历王转回头,向前走了几步,猛然往后撞去,只片刻间,鲜血淋满国相持刀的手。他震惊地看了一眼自己血红的手,抬头,只见,王飞速拔刀转身,直直将刀刺向他胸口。
他仓皇闪躲,肩膀处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等他在定神下来的时候,荣历王已经倒地不起。
震惊、余悸、自责、焦躁万般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又被强劲驱退。成国大事,岂介小失?事已至此,那就好好厮杀一场吧!
“你亲自带一使团去城外迎接西北来军,务必达成盟约!”崔相交代了身边使臣,穿上战甲走向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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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城门上,都城守卫与城下援军无言相对,但暗潮涌动,静待传令。
一锦衣男子,一脸轻松地走下城门,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他的银纹白袍一尘不染,气质卓然独立。睫毛浓密,双目因强光而似睁未睁,顾盼生辉,楚然朦胧,视而无不生怜。
“言小王爷,您在上面静静坐着也就罢了,如今此等情境,您也别......太让下官为难。”城门长吏,难为情地劝道。
封城来,言楚翊似因百无聊赖,终日与城门守卫厮混。大家久闻其潇洒风流和诸般韵事难耐一窥究竟,又见他儒雅恬淡、非比寻常,便与他逐渐熟络了起来。看他确实也无任何威害可言,便索性多了一分纵容。
“好,依您便是,我就在此地站着瞧一眼,久仰这边将唯宁,未曾得见,在上面看不清呀!”言楚翊面上带着三分羞赧,笑着说道。
“唉……那您小心行事,切莫妄动。”长吏无奈妥协。
白洛的眼神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白衣男子,嘴角弯起一点几不可见的弧度,又迅速恢复。瞥一眼旁边的慕领军,眼神停留一阵,只见他几次尝试移开眼神,但似乎都不太成功。偶然对上白洛笑意盈盈的目光,耳根倏忽红了一半。红白相间的耳朵,少见!尤其是在喜怒不常显的慕辰身上。白洛努力憋嘴,控制嬉笑,把本要上扬的嘴角凹成了一个扭扭捏捏的造型。
军纪森严,军风整肃,只听得能听到远方山中的鹧鸪啼叫。
“敌军没来,崔相为何不放大军城去呢?”白衣小王爷突然开口轻快问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对方将领耳中。
身边长吏惊得身子一震,赶紧扑到他身边,压着声音制止,“言小王爷,您慎言啊!军情复杂,还请您回避一下吧!”
白洛想给慕辰递个眼色,却瞥那人定定盯住说话的二人。定是心已了然——敌军未至,国相把权。
城门下,言小王爷已经在城吏的念叨下,往这边又瞥了一眼,“这神将唯宁真是神气呀!”说的是慕辰,而那人听后更聚焦了盯视的眼神,眼神几乎要刺穿正移步挡在言楚翊面前的城吏的后背。
城吏陪着笑,引着路,“那是自然,还是小的陪您进去吧。”
言楚翊不紧不慢地转身,慵懒地伸起懒腰,双手举起,手指中间三指握起,只有拇指、小指伸起。
“六。”手势分明地落入慕辰眼中,“崔相手下竟已屯聚了六万兵力。”
“城里兵力六万。”慕辰正面前方说。
“哦?”白洛听闻应声道,不忘调笑,“还得是你!”
话音刚落,城门上传旨道:“城内叛乱已平,唯宁、白洛应援报国,忠君之心日月可见,朕心甚慰。城内头绪万千,正值理顺,还请二位爱卿先行返程,回府听赏。钦此。”
“敢问圣上龙体可安?我等奉诏勤王,得见圣上安好方能完命!”白洛道,皇帝老头的安慰她其实倒不怎么挂怀,开战前官方喊话而已。。
“圣上惊蹶,如今不便接见,还请速回。”城门上对答。
“如此,还请恕我等不能从命。”白洛话毕,两军作势,预备起兵。
紧闭的城门内,崔相正率军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