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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你是不是傻?”

      高大的影子密密地笼罩着两人一狗。

      站在一起,梁星觅才发现小余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在他身后拿着一件衣服,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梁星觅对他方才的发言有些气愤,认为自己被冒犯了,正张口想说些什么:“你……”

      结果一个“你”字没有说出口,小余便在男孩面前弯腰,着急忙慌地将棉衣披在他身上,说:“刚刚你妈妈喊你穿衣服,没听见吗?快快穿上,多冷的天,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梁星觅:“…………”

      原来是在教育孩子,不过言语也太苛刻了些。他拉了下余书珩的衣摆,见他看过来,才开口:“不能……”

      “谢谢这位哥哥!”男孩抢在他话前道了谢。

      “什么?”

      梁星觅:“没……一会儿再说。”

      黑子从余书珩身后踱过来,纵身一跃,跳进闪闪背上的长毛里,舒舒服服地陷进去,发出小猫的呼噜声。

      它们两个都只有三个月,玄猫可能因为之前的营养不良导致体型瘦小,此时像个黑色玩偶一样、呈“大”字形缀在萨摩耶身上。

      “哇,还有只小猫!”男孩又惊又喜。

      “哈哈哈哈哈哈!”余书珩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要不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感觉他俩挺喜欢在一起玩的!”

      “行。”梁星觅去掏口袋,右手在里面摸索一番,却什么也没有。他又去翻左边口袋,一样,手机不在。

      “那个……我好像把手机落车上了,你稍等。”

      他向轿车走去,打开车门慢吞吞地摸索手机。

      拿到手机,他惆怅片刻。萍水相逢,他其实不想和别人有太多联系,陶家辉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还是陶家辉死缠烂打,靠着一股“你不扩列我就悬梁自尽”的狠劲,梁星觅才勉强同意他有存在感一些,并且将他定义为“班长+饭搭子”。

      他一向会重视有用且必要的好友申请:譬如家人、师长。除此之外,如果有其他认识的人主动,就礼貌性地加上,接着就放在好友列表里躺尸了。
      有什么志愿活动该参加也会认真参加,拿一拿必要的学分。

      陶家辉送他一句评价:“人是一找就在的,班级团建是打死不去的,与同龄人的社交是几乎为零的。”
      他虽不好意思地笑笑,但心底也是认同的。

      这个陌生人呢?要不要接受好友申请?让他也去自己的朋友圈躺一躺呢?

      男人蹲在地上和男孩说话,久违的阳光破云而出,与他脸上的笑意杂糅在一起,洒在梁星觅眼底。

      闪闪温顺地坐在他们脚边,黑子轻轻地舔它的长毛。

      但是闪闪好像、挺喜欢他的?

      可以后又不会再见面了。

      而且闪闪见一个爱一个。

      一大块黑色的东西突然从他眼前经过,挡住视线。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轿车旁边,从车上一窝蜂地走下四个高大男子。

      强势的压迫感让梁星觅有些惧怕,他下车狂奔到小余身边。

      为首的黑衣人正在打电话,几个人目不斜视地走进饭店,正好和推门而出的宁哲打了个照面。

      宁哲刚挂断手中电话,转头对他们说:“多多,小余,你们两个先进去吃饭,我看着他们玩。”

      盯着他俩双双进门的背影,宁哲长吁短叹一番,打开手机备忘录写日记:

      2月8日,下午两点半,三天大雪,终于停了

      多多,小余……我感觉自己很多余。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人,我都快要忘记这是篇耽美小说了。看他长得这么漂亮,我貌似有点印象?

      另一位男主,姓余?

      ————

      原本在村道上玩耍的几个小孩跑到屋檐下,叽叽喳喳着和那眼盲的小男孩说些什么,边嘀嘀咕咕边看向宁哲。

      他们把闪闪和黑子围在中间,一狗一猫雀跃不已,尤其闪闪,疯狂地摇动尾巴。

      宁哲兜里的手机又发出震动,屏幕闪烁着两个字:“梁总”,他接通电话:“喂,梁总?”

      不等梁有才询问,宁哲便详细报告了他们一行的位置、情况,正张口说:“对了,我们路上遇到一位路人……”

      梁有才:“是一个男孩……叫什么?”

      宁哲:“姓——”

      “余”字没说出口,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碗筷碎裂的动静从店里传来,宁哲语气飞快:“对不起梁总,您稍等!”

      挂断电话向店内飞奔而去。

      ……

      四个男人一进门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甩出一副扑克牌,朝着老板娘吆喝:“老板娘,借个地儿,打牌!”

      老板娘陪笑:“几位要不要来点什么?”

      梁星觅和余书珩刚好走进屋,看到这一幕。

      为首的男人掏出一沓红色钞票,大大咧咧地给她看,说:“不用,爷几个手痒痒了,就想高高兴兴的——打个牌!”
      说罢“啪”地一声将钞票摔在桌子上。

      老板娘一哆嗦,低声下气道:“您几位好好玩!”笑眯眯地拢走桌上钱财。

      两人也同时一哆嗦,不约而同地走向饭点角落位置。没想到小余并没有再提联系方式,梁星觅放下心来。

      只是边走,余书珩边在他耳边悄悄说:“刚刚那孩子……”

      “怎么了?”

      “他手腕上有伤痕,而且……”

      后厨的男子端着大托盘走出来,在他们桌上放下两碗面条一碗馄饨。小余止住话,向男子恭恭敬敬说了一句:“谢谢老板!”

      男子挂着笑容,笑吟吟地:“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他像一个只有微笑的机器人,说:“刚刚那位呢?喊他进来吃饭呀!”

      小余不住地点头,道:“好的好的。”

      面条热气腾腾,浮着新鲜的绿色蔬菜,细细的肉丝点缀,看起来十分美味。梁星觅在桌上翻看,最终向碗里加了两大勺辣子。

      趁着他加辣子的功夫,余书珩挑起一根面条,在鼻下嗅了嗅。

      他蓦然抬头,警觉地看向走得远远的、但向他们这边张望的店主二人,抬手便向梁星觅那边挥去。

      梁星觅夹起一片蔬菜正要送入口中,突觉手中一松,下一秒,食物落进碗中,筷子便被击飞出去。

      梁星觅:“啊?我的筷——”

      还没待他惊呼完,又觉后脑勺一紧,顺势向余书珩怀中扑去,同时被捂住眼睛。
      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心跳。

      电光火石之间,梁星觅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俩之间被抽出来。他从手指缝隙中看去,一样红色事物快速闪过,男子转身回抱住他,且附在他耳边说:
      “而且他说,眼盲是因为小时候生病——”

      梁星觅心头一震。

      瓷碗碎裂的声音传来,两个面条碗尽数成了碎片。白色的汤液滴滴答答的,向桌子的另一侧流去。

      打牌的四个男人齐齐侧头,老板娘大叫一声,拎起墙边扫帚奔过来。只听“咔嚓”门一响,宁哲冲进屋内,一把将梁星觅从座位上薅下来。

      接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梁星觅:“叔,我没事。”

      宁哲长舒一口气,紧急向收拾碎片的老板娘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小余指着残局、一手捂着自己眼睛道:“哥哥哥,是它们自己烫炸了!”

      心知是他在捣鬼,梁星觅看过去,可只见他两手空空,哪有什么红色。

      老板娘不依不饶、十分泼辣,说:“这咋办?”

      后厨的男人大声叫唤:“我的老天爷,我们店开了十多年都没遇见过这样的,怎么你们一来碗就炸了?烫炸的?还炸了一双!”

      宁哲心底暗骂一声:“赔钱赔钱赔钱……”

      老板娘一甩脸色:“那当然,要是不赔钱,还能怎么办?”

      宁哲交涉:“两个碗多少?”

      男人拿着收钱码走过来:“大过年的,不多要,五十块钱就算了。”

      眼看要被讹,梁星觅拉着小余的衣襟便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同时吩咐宁哲:“叔,赔他们五百,记我账上。”

      二人见钱眼开,忙跑到梁星觅跟前,说:“你们坐下,再新下一碗热乎的?”

      他一掌推开门:“不用了。”

      一群小孩在外面疯跑,他们彼一出现,盲人男孩就缓缓转过头,轻声说:“是刚刚的两位哥哥吗?”

      小余说:“是。”

      他扶着板凳起身,朝领头的高个子男孩大喊:“把他们的小狗还回来吧!”

      闪闪看到梁星觅,摇着尾巴跑向主人。却不料没蹦跶几步,就被高个子从后面抱起,四脚朝空中地乱蹬。

      闪闪很委屈,着急地叫:“汪汪!”

      黑子则被另一个女孩搂在怀里,她警惕的眼睛望着梁余二人。

      小余朝他们张开手臂,神色放松地说:“你们好,小狗和小猫是我们的,现在要带走啦!”

      高个子示意女孩将黑子放下,并对他们喊:“想要狗,跟我们来!”说罢,一群孩子跳到雪道上,向村内的方向跑去。

      梁星觅率先跟上,余书珩则蹲下交待黑子:“让宁叔叔快走!”

      黑子:“喵~”

      他又看向男孩,恳请道:“麻烦你帮帮它。”

      男孩会意,踩着布鞋,领着玄猫不紧不慢地走进屋。

      ……

      雪道湿滑,但不耽误五个孩子跑得飞快。他们在离饭点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下来,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赶过来的梁星觅和余书珩。

      待他们跟过来,高个子便将闪闪交出去,梁星觅不想掺和太多、转身欲走,小余却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闻此话,四个孩子围住他们,独留高个子在中间和他们交流。

      “请你们报警,救救我们。”他上气不接下气,但直戳了当。

      离他们近了,二人才看仔细:几个的穿着,都不像是雪天的衣服,尤其刚刚的小女孩,只披着一件不合身的破棉褂,两个歪掉的马尾倔强地垂着。

      可怜的大眼睛们时时提防着他俩,个个都抿着嘴。由于长时间在寒冷的雪地上停留,他们微微蜷缩着身子,轻轻地跺着脚下一模一样的黑色单鞋。

      梁星觅不忍面对即将成真的某种猜想,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听他徐徐道来。

      “安安说,你们不是坏人。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村里的爸爸妈妈都不是真的……”

      棉衣破破烂烂,却没有人替他们打上补丁。他狠狠地低着头,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上,烫出大地的千疮百孔。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孩子从饭店被带走。下一个……”他咬牙切齿,“下一个就该……”

      梁星觅颅中深处传来隐秘的痛意,他艰难地遏制住头皮上像针扎一样的发麻。

      “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我们明白了。”
      高个子男孩说出这句话,难耐的恐惧从脑海深处席卷而来,梁星觅强忍不安,哑着声对他们承诺:“会报警的。”

      男孩感激地点头,几乎不顾一切,频率快到脖子要被闪到。

      “哥!哥!”被哥哥拉着暖手,不忘面向村口放哨的女孩突然小声喊,“鹅!”

      村口被雪覆盖的谷堆下面,探出一只鹅头,摇摇晃晃拍着翅膀四处张望。

      几个小孩又急忙转身,故作镇定地向村中走去。五个孩子频频转头,眼睛里纷纷存着光亮。

      无声地挥手,无声地感谢。

      黑色轿车停在路口等他们。

      初时梁星觅的脚步还算平稳,离车子越近,他越是像不要命的狂奔。

      二人坐上车的那一刻,梁星觅一下子瘫倒。他浑身战栗、颤抖着张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余书珩将耳朵凑上去,才听到几个破碎的字眼:“警……找省……不要,”梁星觅眼角流下不可控的泪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要找县……”

      轿车继续向前行驶,宁哲满脸担忧地讲电话:“对,留在那里……看住那两个人,护好那个小孩。”

      余书珩也拨通电话:“你好,110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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