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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梁星觅一旦画起画来便废寝忘食、茶饭不思。

      凌晨飞机降落,平稳无比,却隐约记得宁哲进来将他拉到座椅上系好安全带。

      当时闪闪也被叫醒,不满地“汪汪”两声,蔫蔫地趴在笼子里。

      他端正地坐着,思绪里飘荡着将军纵马后的落叶翻飞,口中说着颠三倒四的话:“下次飞机不要有空乘人员了,不需要他们服务。”

      宁哲捡拾着地上的画具,道:“林总特地安排的,怕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林总,”他微笑,“我妈?她名下的飞机?”

      宁哲:“对,就近调取的。”

      “是嘛,她是想展示家里财大气粗是什么样子的吧?”他又浅笑着轻轻摇头,“不会是这样的,我低估了她的格局,你说的很对。”

      宁哲长叹一声:“多谢您的肯定!”

      “为什么用‘您’字?”拖鞋轻轻扣着地板,“最近管家您老是调侃我。”

      “开心了?高兴了?”宁哲将他的画板递给他抱着,“你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上学放学,风里来雨里去,看着你上了大学,以后毕业工作成家立业,也让我多少有点成就感。”

      “敢问叔叔现在工资多少?”他调皮抬头。

      “托你们姐弟俩的福,”宁哲满意地张开手指,“月薪二十五——”

      “这么低?”

      “万。”宁哲喟叹,“你们家人都很好,从不拿我当外人。”

      “哇——”

      “梁星觅,”宁哲突然有点想哭,他极力绷着嘴角,“谢谢你。”

      “怎么说?”

      宁哲在刚刚的小马扎上坐下来,与他平视,说:“十七年前,是你选择我,梁总才同意我留下来。我前半辈子吃过很多苦,后半生跟着你,我才是真地享福了。”

      “叔叔一点都没变,”梁星觅将下巴置在画板上,“一直都那么年轻。”

      “那可能是因为,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已经老了吧。”宁哲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

      “两岁的我会魔法,”他拎起一只笔,胡乱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让叔叔青春永驻。”

      “长大了,学会邀功了。”宁哲大笑着夺过笔,在他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成年人也是小孩子,”他抬手阻止宁哲动作,目光坚定地说道,“男人至死是少年。”

      “可以啊,”宁哲起身,“多多终于时髦了。”

      梁星觅摇晃着手中画板,说:“别再调侃我了,看采访才知道的,挺有意思的。”

      宁哲背着手走了一圈,同时口中唱着愉悦的“好运来”。

      “叔叔这两天总是很高兴。”梁星觅弯着眼睛。

      宁哲左手提起闪闪的笼子,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上下指点:“……要有男朋友了。”

      他睁圆眼睛,满脸错愕:“谁啊谁啊?我姐?她该不会?我要有姐夫了?”

      “不是阿丰!”

      “那是谁啊?”他好奇思考,“我认识的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女性,只有我姐姐一个啊!”

      宁哲帮天真主角拉上门,深感自己任务艰巨,决定要来一发大的。他对一脸懵逼的梁星觅说:“你猜!”

      梁星觅梨涡浅笑:“好叔叔,你就告诉我吧。”

      “撒娇无用。”宁哲意味深长地说,“世间万事都要看机缘,机缘到了,我自会告诉你。坐好,马上降落,累了也躺一躺,不耽误你画画,天亮再回老宅。”

      门关上了。

      梁星觅左思右想,虽然梁月见缺点很多、优点也不少,但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自己姐姐,遂作罢,注意力又转回画上。

      他确实累了,画完房屋后就描了一幅将军画像,权当歇息。

      皓月当空,将军凤眼凌厉,眉眼深邃而又坚定,一手持长枪,一手握缰绳。骏马飞驰,他俯身向前,身后落叶尽被带起纷飞。

      “银盘,落叶,秋风……有点不够意思。”

      他皱着眉,提笔在长枪上添了两笔,一缕红穗在夜空中闪烁,这才眉头舒展。

      天地之间,一抹红色格外耀眼。

      “挂上红缨,士气鼓舞,一定是打了胜仗。少年将军星夜兼程,是急着回城向谁报喜呢?”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是他要思考的了,就如同银月高悬与少年将军之间的大片留白一样,一切交给想象。

      只是画上将军越看越眼熟,这幅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

      凤眼……凤眼,凤眼?

      黑睛微藏,俊而不俗。

      谁的?谁的凤眼?

      他猛然想起白日里见过的那双戏子的凤眼——余书珩的凤眼。

      哦,对,就是这双凤眼。

      余书珩?

      长什么样子来着?

      飞机已经平稳降落,现在是凌晨四点,就算海棠花未眠,梁星觅也不愿再回忆了。记不住就是想不起来,他不会去做这种把自己累得头疼、还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反正一会儿天亮,再见他确认一下也不迟。

      西川的日出要比京都那边晚将近半个时辰,眼下他决定先小憩一会儿,免得白天打不起精神。

      私人飞机的床并没有多大,仅有窄窄一张,但刚一躺下,熟悉的质感就扑面而来——梁星觅由衷地感谢自己妈妈,和家里的床具一模一样。

      再次睁眼时,东方既白。梁星觅手指一动,捞起手机,凑近眼前查看时间。

      还没看清现在是七点多少分,脖子上微妙的感觉就密密麻麻地传导到大脑之中。

      “……啊——”

      他低低地惨叫一声,僵硬着不敢动,最终还是说服自己,捂着脖颈艰难爬起来。但是祸不单行,他稍一动弹,又察觉到下半身的不对劲。

      梁星觅呆住了,脸色难看至极。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将近十分钟,忍不住硬着头皮、趿拉着拖鞋、顶着乱发就走出门。

      接着便是穿过走道,穿过客厅……不出所料,客厅里果然有人。

      没办法,起晚了。

      他目不斜视,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戴眼镜,默默祈祷:“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然而,热心但实在该挨一记白眼的宁哲开口了:“多多?”

      梁星觅面无表情地挺着脖子,温吞解释:“……人有三急,昨天晚上多饮了一盏碧螺春。”

      他现在又由衷地赞叹,第一个设计出自带卫浴的卧室的人,真真是绝顶的鬼才;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洗手间安排的不合理性告诉林总。

      在躺椅上睡觉的何瑜撑开眼皮,看了一眼,立即将身上毛毯掀开,随机扯了一侧站着的黑衣男子。

      此时梁星觅已经晃进洗手间,并在同一个地方撞到玻璃门。

      “…………”

      男子俯下身认真聆听。

      何瑜指着洗手间:“……脖子,他脖子……宁哲,看看,”他闭上一只眼睛,“问问,疼不疼……”继续呼呼大睡。

      余书珩:“…………”

      玄猫咬着他的裤腿,使劲将主人拽去洗手间方向。

      余书珩蹲下,掰开它的牙齿,扎钉截铁地摸着它脑袋:“放心,我冷血又无情。”

      黑子:“……喵!”

      他转头向沙发另一头的宁哲喊:“哲哥,何医生说他的脖子——”

      “小余,我现在手上有点走不开。”宁哲正在准备温开水,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一点也不难。但他还是毫无愧疚地说:“你帮我问一下他,是不是落枕了。”

      余书珩自顾自地揉着另一旁闪闪的毛发,碎碎念:“我,阴冷又歹毒!不会帮你主人的!”

      闪闪:“汪汪呜~”

      余书珩:“求情也没用!”

      闪闪屁颠屁颠地跑了,乖巧地摇着尾巴,在洗手间门口转圈圈:“汪汪!”

      梁星觅正小心翼翼刷牙,听到小狗的叫唤,含糊不清地问:“闪闪么?”

      “汪汪!”

      “早上好,唔……你可以起这么早呀?等我一下哈!”

      “汪!”

      梁星觅勉强举起牙杯漱口,迷蒙的琥珀色眼睛下隐隐有些青黑。他胡乱擦了把脸,便开门迎接萨摩耶。

      但是落枕实在让他龇牙咧嘴,自己按了好久都没缓过来。他缓缓蹲下,微笑,张开怀抱。

      没想到萨摩耶叼起裤脚就是又拖又拽,他又看不清,只能跟着走,绕了一个“S”形弯后踉踉跄跄,直直撞入一人怀抱。

      针脚般柔密的头发滑过他的耳畔,留下一片绯红。余书珩快要窒息了,直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本来梁星觅被拖着走过来时,余书珩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梁星觅东张西望看不清四周时,他隐秘又迅速地抬头瞄了一眼;梁星觅被引着走向桌角且即将磕上去时,他的眉毛极快地抽了一下。

      梁星觅:“谢谢,谁?”

      余书珩:“…………”

      梁星觅思度着眼前这人身高,试探性问了声:“余书珩?”

      余书珩后退一步,放开他,弯腰,点着闪闪毛茸茸的耳朵,噘嘴道:“坏狗坏狗坏狗……”
      梁星觅按着肩颈:“不要这么说……闪闪是条好狗。”

      闪闪气愤地赖在地上:“汪汪汪!”

      骂得好脏。

      余书珩默不作声,直起身子拉过梁星觅的手,点着上面穴位:“外劳宫,要是落枕的就按压一百次,”他内心溃不成军,别扭地说,“要是落枕了,再用热敷。”

      梁星觅弯着眼睛:“谢谢,还真是落枕。”

      余书珩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迅速抱起玄猫,拎起沙发上自己的黑包,掏出手机放到耳边:“喂?嗯……好好好,知道了,马上到。”

      他冲到宁哲身边打了个响指:“哥,我家里人来接,我先回了。”

      宁哲莫名其妙:“还想派车送你呢……”

      “谢谢,不用了,”他向每个方向都挥了一遍手,又鞠了一躬,“多谢多谢,下次见下次见!”

      “哎……”梁星觅还想说些什么,但远处的黑影头也不回,直直地走出大厅门。

      他跑到窗前向外张望,黑影已经走下阶梯,脚下像安了风火轮一样,又急又快地跑……跑了。

      “他走得这么急,还没看清长相呢,”梁星觅惆怅道,“本来还想问问他愿不愿意了解案件后续。”

      宁哲将一杯热毛巾递给他,作出耐人寻味的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见了我也不认识啊,罢了罢了。”他轻轻将毛巾敷上脖颈。

      “之前你说,想把你那一楼租出去?”宁哲支着窗棂。

      “对,原本想赚点生活费,没想到我现在这么有钱。”他不停地按压着外劳宫,心底默默数着。

      宁哲眉笑眼开:“哦。去收拾收拾,咱们也出发。”

      梁星觅回房间的路上还在感慨:“可惜了……没戴眼镜,我记得他骨相极其优越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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