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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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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特斯城的天气总是明媚的。这两天难得暗了下去,连程信无都觉得稀奇。
“近日,加斯特斯城范围内将有磁风侵袭,可能有暴雨侵袭,信息线路中断,住宅区资源路线中断等情况发生,请居民不要担心,如若有需要,可通过紧急路线向相关部门寻求帮助……”
“吵死了。”程信无坐在专属的办公室内,听着循环广播一直“叭叭”念着。
百来年前,星际联盟处于混乱状态,坐在A长官位子的人忙的不可开交。一百年内就有近两百次轮换——其中有一半多的原因,都是因为前一任长官操劳过度猝死在岗位上。
百来年后的今日,挂名星际A长官的“无聊人士”正想着一个问题:如何把那个要命的广播暂时移出办公室权限范围内。
偷偷来查岗的小队长瞟一眼里面——A长官的办公室门常年开着,主人对里面不甚在意,倒也间接满足了联盟居民公开的理念,就是并非他本意罢了。
这位长官就是单纯懒。小队长心里早有一套理解。他偷偷摸摸看了眼人,又偷偷摸摸跑到角落。
得亏那些猝死的人早早在联盟结束动乱时就安葬了,不然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脸青。
小队长又伸了个头过去。不为别的,他心里想,只是这个A长官……他凭什么那么好看!!不仅斩女,而且还斩他这个大男人……
他不争气地想了想,又拿出私人智能机,打算趁职务之便,拍两张照片。
可以拿来收藏,说不定也能拿出去卖。
他看了眼那位百无聊赖的长官,低头调设好拍摄参数与相关保密设置。
他是个惯犯了,知道单纯走私人线路还是会被捉,这种东西,还是A长官的,当然会罚得更惨。
想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心里默念“加斯特斯保佑”,头再次探了出去。
拍了两……十多张的样子,他美滋滋地收起了智能机。
真好看啊,我再看一眼。
可当他第五次看的时候,那人却不见了。
遭了。
小队长心里骂了句娘,又心里默念起他先前准备的一百条开脱借口来。
这毕竟只是个照片而已,我还没拍成,他就算是A长官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这么想着,他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
没人?小队长心里纳闷,但也不敢再多留,蹑手蹑脚左拐进了楼梯间。
然后就“偶遇”了在楼梯间“看风景”的A长官。
他似笑不笑地盯着下面的人,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小队长第一反应是:我丢,好帅!!
第二反应是:我完了。但他真的好帅。
“看够了吗?”程信无双手环胸,眼里带了份戏谑。
小队长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丢,声音也好听!!
直到程信无轻轻敲了一下栏杆,他才回过神来:完……我完了……
“东西呢?”
小队长被他的声音迷得个七荤八素,毕竟这张脸经常能看,但声音还是头一次听啊!
“东西呢?”程信无有些不耐烦。
“哦哦,”小队长下意识把智能机递给了他,过后才反应过来,这他娘是私人的!
这就意味着里面不止一次拍的照片!!
他这次真得完!!!
小队长闭着眼睛等候发落,想象中的声音没有出现,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东西我删了,以后发现一次罚一年薪水。”
程信无把智能机扔了回去,“滚吧。”
小队长机械地迈着步伐,脑子里只有一句:“A长官让我滚的时候也好帅!!”
这句话要是被本人知道了,可能得冲着那人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送他去趟精神病院。
想了好半天,小队长突然想起,星战大楼的楼梯间通常是有死角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刚刚的对话,不出意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难道……长官是特意走到那个地方的?呜呜呜好感动……
正在查岗的小队长激动得不禁“感动”出了声,正好被上司遇上,罚了一个星期的查岗。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死角里,程信无打开自己的私人机,里面有一份文件,是那个偷拍小队长私人机里面的所有的程信无的照片。
程信无一张一张划着。照片里的人有时趴着,有时挺着肩背,有时在园中与其他长官交谈。照片里有正脸有侧脸,无一例外,全都冷着个脸,好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
与他刚刚同那个小队长的交流截然不同。
他把所有照片保存在1号保密空间里,又点开一张冷冰冰的正脸,吻了吻他的唇。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确实不错。“程信无”想着。
程信无从梦里醒来。
他关闭了房间里的助眠模式,恢复了房间原来的样子。
透过玻璃窗,程信无可以看见,外面出人意料地下起了大雨。路上没了行人,只能见着几根被大雨打断的枝杈。幸亏排水效果不错,不然一楼的住户可能要集体去联盟庇护所避一下“难”了。
但他的心思依旧在梦里。
他拿起私人机,看见了“因下雨而待家办公”的通知,眼都没眨一下,点开“设置”里的“保密空间”。
他心里一动,打开“创建”一栏,将创建编号定为“1”。
“——编号重复,请填入新的编号。”
果然。
自程信无拿到这个私人机开始,编号“1”的保密空间就是存在的。
他绑定过个人信息,没有他人盗用的可能。他也问过其他人,其他人的“1”号都没有异常,可以使用。
他垂了眼眸。
在梦里,他看见自己打开了“1”号保密空间,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照片。
他当时极其震惊,但醒来之后,却忘了照片内容。再细入想想,内容却越发模糊。
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很重要。
他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定了定神,准备洗漱。
同寻常人家不同,程信无居所里没有一块镜子。无论是床头还是洗漱池,连能反射出影子的东西都十分少见。
他几年前与一位女代理长官短暂地共事过一段时间。她性子活泼得很,人长得也不错。在她那里,程信无成功见识到了何为“万物皆为镜”。
在那位代理长官眼里,大到窗户湖面,小到金属刀勺,都可以是镜子。
程信无知道后,对此非常认同。于是连夜把居所里的刀勺全换成了瓷制的。
当那位长官看见程信无把之前用着的小铁杯换成了更丑的一个瓷杯,实在没忍住问了他一句,“你怎么……”
他们当时位衔一致,她自然也没有往后的什么束手束脚。
但碍于同事之间的“友谊”,她稍微委婉了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
程信无当然知道,她是想说“你怎么审美是这个样子?”或者“你怎么还能找个更丑的东西来”。
但程信无不必在意杯子美丑……
他只是厌恶这张脸……哪怕他知道他的脸很好看……
他依旧厌恶。
所以他不知道那个楼梯间的视野死角里,有一个人会吻一张照片。
所以,浅色的眼睛,半长的头发,还有耳边的耳钉,都令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