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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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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课,讨厌!讲练习,讨厌!抽背,讨厌!实验,可以!
      这是三班大多数同学对于生物的态度。当然,这个观点放在物理上也适用,如果所有课程有个不要呆在教室,又有点参与行的活动三班的学生们当然也大力支持。
      下节生物课安排去实验室做实验,这话讲完几乎全都欢呼起来了。不少打瞌睡的人背着热闹吵醒,以为自己错过什么大新闻,纷纷问道,什么?什么?
      生物老师陶霞看到班里乱成了一锅,拿着教鞭重重地在讲台上敲了一下,金属质的讲台立马传出了巨响,把前面比较顽固的瞌睡分子吓得一激灵。
      方拾夏瞥到,暗暗笑了一下。
      “别吵了啊,你看你们像什么话?”陶霞皱着眉毛扫了眼全班,“好,那现在分一下小组,要不大家就按小组分,你们有学习小组吧?”
      班级里出现一批呜呜声,大家都想和自己玩得好的坐一块。
      马豪提醒到:“老师,没分学习小组!”
      “对啊,就自己组吧。”
      陶霞问:“你们班还没实行小组加分制啊?”
      “不知道,应该是下次联考结束分吧。”
      “哦,那就这样,班里五十六个人吧,八个人分七个小组。”
      马豪又说:“老师,我们班现在五十七的人。”
      陶霞看了眼末尾:“哦,是的,你们班转了一个人是吧?”
      班里出现一阵应答声,接踵而来的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人们都在议论该怎么分小组,可是人们都好像同时把一个人排除开外了,方拾夏这时候觉得班级里吵,脸转到窗台,在那看三班墙体脱落得一块一块的地方。
      唐媛叫他,他才转过头。
      “咱们一组吧,就我,你,刘晓,诗诗他们。”
      唐媛和班里成绩好的几个也混得蛮好。
      方拾夏对这种分组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把他安排在全是不熟的人的一组他就知足了,不过实际上,方拾夏的好人缘好到可怕,班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的,所以他分到那个组大概都还过得下去。
      人们这时候在热火朝天地讨论,陶霞只允许这个行为骄纵了两分钟,她的一帮子打在讲台上,又把人们拉回她的统治之中。
      “讨论了这么久,先把组长分出来。”
      唐媛凑过来轻声问他:“咱们组谁当组长?”
      “我不知道啊,你试试?”
      唐媛本想争争,但是想了一下觉得要是组长落在刘晓头上自己也不舒服。
      “行,我跟刘晓他们说说。”
      说完,方拾夏就看见唐媛转过头,贴着后面一个女生的桌子在那瞪着眼跟坐在女生后一个位置的刘晓比划。样子看着爪牙舞爪,挤眉弄眼。方拾夏看得嗤嗤笑,不过他没说,抿着嘴又去看陶霞的情况去了。
      班里小组长都大概分了,现在是确定组员。这个就不用当面确定,自己组织就好了。班里五十七个人多了一个,其实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随便找个组把那个多了的人塞进去就好,也至少不会空一个人。
      杨迟这时候喊道:“老师,多一个怎么办?”
      另一个男生跟着答复,话像是串通好的似的,“对啊,宋知秋多出来了怎么办?他成绩那么好,一个人做也可以吧?”
      方拾夏咬住了下嘴唇,这时候班里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议论声。
      他抬眼看着陶霞,希望陶霞可以为止主持公道,再怎么说,把宋知秋单拎出来也是很不尊重他的,就算把他随便塞一个组也比这样好吧?
      但是,老师是看不到学生之间的七扭八歪的小心思的。
      陶霞对宋知秋的语气颇有些欣赏,她喜欢一个学生的表情是藏不住的,水肿的脸笑起来,像个被水泡肿的馒头。
      四下又暗暗地笑陶霞,说霞霞欣赏告密哥呢。
      陶霞问道:“你们班宋知秋是不错,上次生物就属他靠得最好,年纪也是最高吧。”
      班级里冷哼一声,不知道笑还是嘲讽,纷纷答到是。方拾夏抿着嘴,眼睛不再张望着别的地方,眼睛盯着指尖,左手拇指在右手关节上无趣地擦擦。
      “宋知秋,你可以吗?”
      问这句时,方拾夏脸擦手的趣味都没了,干脆两手叠在一起,目光又转向一边的窗户。他的眼睫毛静静地垂下,眼下一抹不规则的蓝紫色投影,眼睛盯在何处?窗外是走廊,高一三班在二楼位置,教学楼外种的一排桂花树树梢恰巧到二楼高,树木的中心常常飞着麻雀。
      方拾夏的心思到了麻雀,他又想起一个人清癯的身影,在背后看如同水中剪影一般单薄的后背,耳垂下的脖颈边一颗浅痣,脖颈线连到了干爽的夏季校服里。
      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班里传来又一阵欢呼,他们是在欢呼什么?欢呼自己成绩考的没人好在这种损人的地方得了便宜?欢呼自己煽动全班打倒了宋知秋?
      他不确定,但肯定的是这一阵欢呼来源于宋知秋对他们欢动的不在乎,他一定是答应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自己的优秀碍着别人不痛快,也不在乎别人把他打倒了让他看似难堪。
      下了第一节生物课,陶霞还没出教室,教室里就呜呼地叫起来,男的女的热火朝天地聊天,当然不少是在议论宋知秋。大课间时间,方拾夏觉得班级吵得心情郁闷,于是安安静静地预习节生物实验的内容,虽然人在预习,但是脑子里还是不免的想。
      唐媛和她不一样,她平时咋咋呼呼,狐朋狗友一大堆,现在正招呼着组员。马豪跑来说要跟他们一组,说自己离不开组长,唐媛一掌把他排走,要他收拾东西走人。
      马豪做出一副哭兮兮的样子但还是乐呵呵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最后唐媛还是同意了。
      问方拾夏为什么知道,那就是因为他在预习的时候突然被他旁边笑嘻嘻地议论声惊到了,惊得握着的水性笔在书页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黑印子。
      几个人歉意地看着他。
      马豪首先说:“sorry,组长。”
      唐媛戏谑道:“哟,还会洋的?”
      “可不。”
      “顶撞组长,刘管家,开除组籍。”
      刘晓跑过来,假装手里喘着个小本本,行了个礼,“遮。”
      “滚蛋,中西合并是吧,管家变太监。你俩一起开了吧。”
      刘晓和马豪对视一眼,然后站成统一战线,两人鬼哭狼嚎,“不要啊,小的下次不敢了。”
      唐媛嫌弃满脸,眉毛皱得老高,一般是应付一半是怕别人嫌弃这两人嫌弃到她头上,“免。”
      几个又乐呵起来,唐媛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些组员。
      方拾夏全程看着,还捎带有点和这几人发疯避嫌的意思。到了离第三节课还剩十分钟的时候,几人招呼得一起走。
      方拾夏走在中间,一边马豪一边刘晓的,两人除了成绩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其他方面几乎一致,尤其在唐媛面前犯贱是如出一辙。方拾夏就被这两人包在中间,两个人两天根本不用换位置的,隔着个人也聊得火热。
      至于他们聊得什么方拾夏也不了解,就跟他跟弟弟妹妹呆在一起一样,听游戏听网络新梗,他从来没有听懂过,但是经常坐在一边默默地笑。
      两人讲着话,是不是还要问问一件,方拾夏常常只是笑笑或者说不知道,两人也不大在意。
      他的思绪留给了另一个地方,他的逻辑,思考,感性也留在了那个地方。他的脑海里跳着一只小雀。
      思考时,他的表情木木的,眼睛或深或浅地看不出,整个人眼睛就是个判断有没有障碍物的器官,实际上他的眼睛,大脑,心脏都是连为心理上的一体,以至于物理世界的东西他都一齐虚化了。
      经过后门的时候,他的眼睛活了一下,首先苏醒的是他的睫毛,接着是他嘴,他的眉眼。他的面部轻微的动作,往一侧探看,眼底藏了些跳动的东西,这时候他感性世界的心脏和眼睛连在一块了。
      彻底经过时,他只瞥见了整齐摆放的课桌,后门投来的一束规则的四边形光影落在书桌上,越过不平坦的的圆珠笔,试卷,本子,把它抚平得工工整整,包含在内。
      他的眼睛不再跳动,目光轻轻地随着锋利的光影线条跑出后门,又重新落在学校的地板上。面前逐渐出现了楼梯。
      下了楼,视野逐渐开阔,视线里也光亮起来,光亮的外景使教学楼显得十分昏暗,春末夏初的青提绿总是好看的。
      他这会想起夏目漱石的《三四郎》中,三四郎在医院再次见到美弥子时的景色。
      豁然敞亮,绿色掩映。
      他走下了教学楼的阶梯,眼睛正欣赏着四周的绿叶,旁边的话题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但是两人还是聊得开心,方拾夏也笑了,眼睛柔柔的盯着初夏美好的事物。
      正盯着,突然注意到一处。
      那一处是两个教学楼搭的类似天桥的阶梯处,类天桥前种了棵胡枝子树,夏天的时候树枝细的粗的疯狂地扭曲,向上,那层楼层正好到树木的中部,枝丫甚至延生到了楼道,方拾夏有时候站在那条廊道,廊道的那处景象,直通树木内部,光从其中射出,显得一切都黯淡,看着他就忍不住往那边走。
      当然,他是不会描述那番美感,这时候他的目光被站在上面的人吸引住了。脚步突然断了思绪似的停在了那里,雷打不动。
      两个聊天的人聊着聊着感觉自己身边少了个人,回过头,看见方拾夏呆愣地站在一从杜鹃边。
      “组长?”
      方拾夏渐渐地收回目光。
      第三节生物课快上课了,唐媛组前面那组迟迟不来。
      “那是宋知秋那组吧?”马豪问。
      “嗯。”刘晓答。
      “还几分钟上课啊?”
      “也就两三分钟吧,这干嘛去了啊?”
      一只安静的方拾夏发话了:“我刚看见他在打电话。”
      刚说完,宋知秋就拿着书本来了,原本鸡犬不宁的三班立马统一成了一阵欢呼,发出呜呼的声音。
      马豪刘晓几个没有随意嘲笑别人的兴趣,但也绝不说话,眼睛看着这副景象。方拾夏瞥一眼就低下头,眼睛平和地注视着他的前面,目光落在那个实验桌上。
      他平和的眼睛忽然颤了一下。
      “靠,宋知秋前面那组谁啊?”
      “杨迟,张彬杰他们吧?”
      “你看到没有?”唐媛有点看不下去,“他自己没有啊?怎么还拿别人器材?”
      方拾夏的目光低下来。
      “确实,我也觉得过了。”刘晓难得正经地说道。
      “这纯纯是针对啊?”
      几人看着前面的人落座,方拾夏坐在尽头,旁边坐着唐媛,而宋知秋正好坐在他前头。
      他的眼睛不再注视着他,那些议论声大了,他靠在瓷砖上,眼睛盯着自己的桌面发呆。
      陶霞上课后没讲十分钟,基本是把实验内容和注意事项大致讲了一遍,然后就安排学生自己操作了。
      对于成绩面前方拾夏从来是个中等的小透明,这场实验的主导是唐媛和刘晓,他们专注实验就忘了其他事,就连马豪也正经得和平常判若两人。
      身边是嘈杂的讨论声,不过那些讨论声更多是落在了实验上,有交流也有对于这个方案的打断不满,各色各样,什么都有。
      一个声音在一群声音里被单拎出来了。
      方拾夏微靠着一边的瓷砖,唐媛吩咐他在一边记录实验结果,眼下他们正捣鼓着器材,实验结果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他这时就闲了,有足够的时间把一个声音单拎出来。
      他的眼睛落在生物实验记录实验结果那页,眼睛平和地从上扫下。
      那清脆的翻书声便是他在万千声音中单拎出的。宋知秋一定是发现了,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针对的来源。那翻页的声音是那么单薄,宁静,在一片喧嚣中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这时候,方拾夏的耳朵里还会不慎滑入一些杨迟,张彬杰那组的下流话。
      宋知秋的平静在方拾夏的脑子里成型了,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人的眉眼目若无物地望着书本,他没一点坏习惯的坐姿,脖颈间掠过一边窗帘拂来的风。可他越是不在意,越是宁静,一种积压于内心的情绪就在方拾夏心尖沸腾,他的心焦躁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呢?
      他急切的渴望陶霞可以发现这个现象。
      果不其然,陶霞下来巡视一周情况的时候,感叹到:“这里怎么少了器材,哪组多了或者用完了往这里分一下,保证大家都能做上实验。”
      大家的目光投向这边了,方拾夏仍然低着头。
      又问了第二遍,他抬起头,看见陶霞的眉毛皱起来。
      方拾夏觉得气氛都变得焦灼尴尬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做出行动。
      他微张了张嘴,嘴吧干涩地抿了一下,眼睛盯着,仿佛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方拾夏的右手张合了着,有一种向上的趋势,“老……”
      一个人突然抓住他不听使唤的手腕。方拾夏整个人愣在了座位上。
      “老师,我这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实验桌第三桌响起。大家往那边看去,发出了一阵有一阵的议论声。
      “谁啊谁啊?”
      “就有狐臭那个。”
      “屁,那个胸大的!”
      “错,是那个屁股大的。”
      “唉,你们都别争了,不就那个给人睡的贱人?”
      “是是是。”那几人形成了协议。
      不过他已经没时间去细听那些话了,方拾夏转过头,看见唐媛正抓着他的手腕。他瞪大眼睛望着她。
      他们彼此无言地看着。
      唐媛突然叫他:“方拾夏。”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唐媛的目光瞬间软了。
      那一刻,唐媛才真正知道方拾夏对于宋知秋那份特殊的感情是什么。
      他没注意到这次唐媛在观察他,看到他平静的外表下隐秘的迟疑,恐慌,难受,焦虑,这也让她钻了个空子,知道了那东西叫作:
      该死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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