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冯焉识

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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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来，就有一大批人往隔壁办公室蹿，无不是些班里平常咋咋呼呼的男生这时候成绩翻了身跑周新颖面前炫耀。
　　打了上课铃，第一节是语文课，班里这时候照例有不少人趴在桌上睡觉或者疯狂地补作业。余杜鹃满面春风地走进来，方拾夏后排的女生猜疑道，余杜鹃一定是谈恋爱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情报是哪弄来的，但是后面讲得静静有味，甚至吸引了在后面东问西问。
　　方拾夏正着身子，望着余杜鹃。那人手里拿着卷子和一张成绩单，他的视线从那张纸上退下来。
　　“大家把昨天发的试卷和答题卡拿出来，这节课我们讲试卷。”果不其然，余杜鹃话里带着笑意地说道。
　　后面的女生啧啧几声，班级里传出一阵纷纷乱乱，熙熙攘攘的翻找试卷的声音，同时夹杂着许多欣喜的人声。
　　方拾夏嘴抿成一条直直的线，手伸到桌肚里摸出一叠试卷，他一把拿出来，一张一张翻找。
　　“靠，服了，我语文就考了108。”唐媛嚷嚷着。
　　方拾夏总算找到了卷子，手止在卷面上然后滑到一侧，把试卷连同夹在一起的答题卡拿出来。他看了眼数字，迅速抬起头，手慢一步地把东西放在桌面，然后左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班里热闹起来，余杜鹃喊了声安静，说，“我看这次班里都考得蛮好啊，要不要念一下成绩啊？”
　　说完，余杜鹃摇了摇手里的成绩单。
　　班里这时变成了两极分化，一大堆男生笑着喊要，以唐媛为首的人吃了亏的，人虽少，但是嗓门大。
　　唐媛吐槽道：“这帮小畜生，得了便宜兴奋成这样。”
　　同样，方拾夏的内心也是无比抗拒把成绩报出来的。
　　他心里焦躁着，如同一块陈皮八角，或是有着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在他的喉咙处挥发，堵住了他的咽喉。他又瞥了眼成绩，暗暗拿着试卷把答题卡掩住了。
　　“还是念一下，这样大家好去比一下，我们要定个小目标，下次再考的更好，是不？”余杜鹃拱火似的说。
　　“不要！”唐媛不嫌燥，仍然跟着嚷嚷，喊完她又忍不住小声吐槽道，“呵呵，还定个小目标，最好有点心里承受力，免得到时候看到跌得跟股票似的哭。”
　　“你说是不，夏夏？”
　　唐媛胳膊肘蹭了蹭方拾夏，那人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应付她似的答应了几声。
　　“靠，敷衍我是吧？没爱了没爱了。”
　　方拾夏心情不好这时倒是被唐媛气笑了，他转过头望着唐媛，有力地给对方比了个赞，“媛姐，你就看我的诚意。”
　　“去去去。”
　　说了半天，余杜鹃听到喊要读的多些，扫了眼全班，清了清嗓子，视线停在成绩单的最上方。
　　“那我开始读啦，大家安静点。”
　　“艹。”方拾夏听到一边的唐媛骂了一声，自己也被这句话扰得心烦意乱，低着头，一手无力地撑着，一手搭在课桌上扣着桌子上的木屑。
　　要完……
　　“宋知秋，128。”刚说了一个，余杜鹃停顿了一下，欣喜地跟班里分享，“班里难得有一个语文上125的啊，大家都学着点。等下宋知秋作文可以给大家读读，我觉得笔范文写得好多了。不过这节课报成绩也吵了十分钟，这节课大概讲不完，要不这样，午自习的时候要课代表投在电脑上。”
　　班里纷纷议论着，谁不知道这宋知秋是市里转来的成绩好的学生，但尽管如此听到自己抄了答案和别人的差距后，仍然惊叹了一声。
　　余杜鹃还在报成绩，唐媛捂着耳朵不愿面对现实，她扫了眼坐在一组最后排的宋知秋，还忍不住凑到方拾夏面前感叹到，“每次考完觉得语文稳了，结果考出来还只有这么点分，真不知道分扣哪里去了，找个时间跟宋神取取经。”
　　方拾夏也逃避现实，这时候心里打着鼓，“有可能是作文，刚听余老师讲宋知秋作文比范文写得还好，估计能有五十几，普通人写个48都乐半天，更何况大部分作文水平只有43，44左右，这就拉开至少十分。”
　　刚说着，唐媛就听见余杜鹃报自己成绩，抿着嘴巴，朝后看了眼，看看哪个人嘲笑她，她下课就会杀过去。
　　她回过头，郁闷地说：“烦死了，今天开始努力，一回去买个人民日报，天天背素材。”
　　唐媛瞅了眼方拾夏，看见他比自己还郁闷，“你考怎么样？咱一起背啊，我好有个动力。”
　　“嗯？”方拾夏有气无力地回一句，“算了，记了好多素材的，一考试碰见作文啥都忘了。”
　　“就是，我他妈考试当天早上背的努力，勤奋。余杜鹃押的中医，我大晚上的时候睡了突然记起还跑去特地查了，他妈的，考的什么？考留白，作文题目一出来我人也是留白，我不仅脑袋留白，我他妈还想答题卡留白。”
　　方拾夏噗嗤一笑，先前的压力莫名其妙地淡了点，他比了个赞，“还是媛姐厉害。”
　　“可不是。”
　　说着不在意，他心里默默数着人数，等到名次念到三十的时候，方拾夏屏住呼吸，眼睛虚无地盯着桌面，换到平时，他至少还排在二十几，虽然理综差，但文科在班里还算数一数二。
　　这么一弄，别人理综文综都提上来，他一点优势也没占尽。
　　“方拾夏，93。”
　　方拾夏紧闭着双眼，刹那间的话使他全身蹿得蒙上一层热汗，如同在大火中炙烤。
　　语文是他的问题，他确实失误，导致作文偏题只拿了37分。就连他平常拿手的现代文阅读的选择题也连着错了几个。
　　等着那股子热气消散了，他无心再数，也不知余杜鹃是报到哪了。方拾夏扭捏地扣着课桌的木屑，耳朵机警地竖起来，眼睛警惕地望了眼四周。
　　报完成绩单，余杜鹃心情颇好地跟大家分析起成绩，说她本来还担心这张师范卷太难，怕大家考得都没几个及格的，结果班里一溜九十几，一百零几。
　　余杜鹃收好成绩单，笑着总结道：“总之，这次考的不错，班级平均分也有98.3，下次再接再来。”
　　下了语文课，方拾夏把试卷一股脑地塞在抽屉里，人趴在桌子上，脸埋在手肘之间。口里反复吞吐着空气。
　　下了课，大家已没在语文时那么兴奋，还互相探问一下对方是多少分。一打下课铃，该补作业的继续补作业，该补觉的继续补觉。
　　补觉得嫌补作业的太吵，补作业的倒是乐呵，要是他们组长是补觉的，那就说明他们的时间可以更加宽裕。
　　方拾夏趴着，拉了窗帘的阳光从透明的窗户倾泻进来，使得本来心里就带有燥热烧了一身。他倒是忘了自己组长的职责。
　　“组长。”
　　“嗯？”虽然不想说话，但方拾夏还是答了一句。
　　“收作业。”后面的女生提醒他。
　　“哦。”听到这话，方拾夏才记起自己的职责，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再苦也得等在收完作业后再苦。
　　他猛地站起身，一时没适应，眼睛还发黑。
　　“来了来了，后面的同学，把作业交一下。”方拾夏浅浅睁开眼睛，还不能太适应光。
　　突然有人揪了一下他的校服袖口，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回过头，然后整个人愣在那里。
　　“方拾夏，周老师找你。”门口又突然窜出来一个男生，吸引了方拾夏的视线。
　　他不得不快速地扫了眼那人，和跟他对话的男生点点头。
　　“知道了，我就来。”
　　他又看了眼在那人手上码得整齐的作业，其中包括他早自习的时候提早准备在桌子左上角准备方便收的自己那本。
　　方拾夏笑着望着那人，说：“谢谢你。你把作业放我桌上吧，我等下回来再交到课代表那去。”
　　“课代表是尹诗茹吧？”
　　方拾夏望着那人，他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愣愣地点头。
　　宋知秋的眼睛很平静，方拾夏视线，试图从其中窥探一些更多层次的意思。
　　宋知秋人这么好，还帮人交作业？
　　直到那人点点头，方拾夏才回过神。
　　他又说了一次，“谢谢你。”
　　那人嗯了一声，轻轻的，说话比谁都不以为然。
　　等着宋知秋走后，他迅速出了教室，好在办公室离得近他没走几步就到了。
　　他的心从短暂的暖洋洋又重回冰窟，不知道周新颖是看他从全班十几退到三十几，拿他骂一顿，还是狠起来直接叫他叫家长来。总之，在方拾夏的心里，就没一个好事可以讲了。
　　他走到办公室，迟疑地敲了敲办公室门，听到里面的进的回应之后，惶恐地推开了门。
　　里面一堆人被叫进去站在各班老师面前的，不知道被骂什么，但是和这次月考肯定脱不了联系。方拾夏手心出汗，手指摩挲着，看见周新颖坐在桌子前一手拿着成绩单，一手拿着红笔正在圈圈写写，且表情十分复杂。他就知道没好事。
　　他叹了口气，脚迟疑地向前试探几步，走到跟前，他才底气不足地喊了一身周老师。
　　周新颖红笔清脆地落在桌面上，抬起头望着他，说道：“你这次成绩退不少啊。”
　　方拾夏打着哈哈，眼睛不敢望着周新颖，同时慌得跟苍蝇似的死活找不到一个眼睛的落脚点，在周新颖的桌子上，红笔上，成绩单上反复游走。
　　“我不知道啊，好像……是的吧。”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简直是让人听不到声音了。
　　“啊？”周新颖望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他慌乱地摆着手。
　　“今天叫你来，你猜为什么？”
　　这还需要猜？
　　“成绩吧。”方拾夏两手攥着，摩挲着，“考得貌似不是特别理想。”
　　“啊你说这个啊。”周新颖笑了一声，方拾夏听得怪慎人的，“那也是。”
　　广播里突然打起了上课铃，方拾夏心情复杂，知道下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凶不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座位也很尴尬。
　　他感到心里已经死了一万遍了。
　　“上课了啊。”周新颖不以为然，“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叫你不是因为你成绩这次退了好多，这个事情我下次再找你聊。你平日在班级里虽然比较内向，但我看你应该跟很多人关系都还算不错。”
　　他低着的头愣了愣，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挖掘出周新颖这一番话的真正含义。
　　“你跟我说实话，同学之间是不是流传着答案？”
　　方拾夏低着的头突然抬起，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看着成绩单表情复杂的周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