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花落沉

3、铺床

　　晚上放学，方自许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一打开门就见整整一年没人睡的床位上坐着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试探着喊了声：“楼渡？”

　　对方不耐烦的抬眼：“有事？”

　　“你、你怎么……”

　　“怎么，我不能来？”楼渡的脾气比昨晚上还要冲，方自许被刺的有点狼狈。

　　“没、没有，这也是你的宿舍，当然可以来……”

　　见楼渡没再搭理他，方自许立马闭嘴，默默进屋合上了房门，然后坐到自己的书桌边上，轻手轻脚地从抽屉里拿出练习资料，沉下心接着前面的写。

　　而楼渡则是简单的收拾着自己的床铺。

　　头一回自己动手铺床的大少爷弄出了老大的动静，成功给自己铺了个鸡窝。

　　“……”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从行李箱里抄起一套衣物和装着全新的洗漱用品的袋子，直接钻进了卫生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方自许才敢转过头。

　　他看着自己床位对面的那张床，轻叹口气站起身。

　　楼渡在卫生间里待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然后带着一身热气走了出来。

　　看见自己的床位时，他微愣了一下。

　　原本乱成一团的床铺，被铺的利落平整，就连行李箱也挪到了一个，不占空间又方便打开和收拿的位置。

　　他的视线移向被对自己坐着的少年，问了句废话。

　　“你收拾的？”

　　少年脊背明显僵了下。

　　他站起身，吞吞的转过来，一只手撑着桌沿，局促地抠着边角。

　　“是、是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动你东西的，对不起，你别生气。”

　　说完，他抱起床上的衣物，也不等楼渡回复，就有些急的接着说：“我先去洗漱了。”

　　然后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钻进了卫生间。

　　楼渡原本要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床位，又看了看对面，面上没什么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方自许故意卡时间，他刚出来寝室就熄灯了。熄灯的前一秒，他看见了一个床位上鼓起来的一个形状。

　　少年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走到自己的桌边，收好书本后轻轻躺进自己的床位。

　　房间里陡然多出来一个人，房自许不太适应，盯着墙壁好半响才有了睡意。

　　“谢了。”

　　这道声音来的突兀，冷冽又低沉，方自许被激得瞬间清醒。

　　他身体有点僵，没敢动，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木木的：“不客气。”

　　回完他又觉得太生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补了句。

　　“你没嫌我自作主张就好。”

　　房间里在此沉默下来，针落可闻。

　　方自许面对着墙，觉得有点太安静了。安静的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到不正常的心跳声，特别的响。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的在他脑子里生了起来：

　　他害怕楼渡会听见。

　　……

　　方自许的作息很规律，昨天虽然因为个别原因睡得稍晚了些，但早上依旧五点半就醒了。

　　他也没有赖床的习惯，起床洗漱收拾整理，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而且动作也放得很轻，至少他的校霸室友半分没有被吵到的迹象。

　　出了寝室，方自许去食堂买早饭，经常去的5号窗口里面的阿姨给他打招呼，他腼腆一笑回了一句，然后就往教室的方向走。

　　这个点还是有点早的，刚六点过三分，方自许将吃完的早饭垃圾扔进垃圾桶，然后坐到位子上，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大学物理，慢悠悠的看着。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些同学，他们看见他时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友好的和他打招呼。

　　方自许害怕和不自在的是成为众人的焦点，这种稀疏平常又充满友好的问候，他当然是不会觉得别扭和不自在的。

　　不过该内向、该含蓄的他照旧一个没落下，没过都久，他便听见几个女生的议论。

　　“感觉学神好内向啊，我应该没有吓到他吧？”

　　“应该没有吧……不过我觉得学神昨天估计被吓得不轻。”

　　“作为一名和学神同属性社恐人士的我，昨天是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学神的无助和茫然。”

　　“……戏过了宝贝，赶紧收一收。”

　　方自许没忍住，笑了点儿细微的声音出来。

　　他以前没怎么听过女孩子说悄悄话，今天也是无意，没想到还怪有意思的。

　　明舟来的也算早，教室里这时也就坐了小半人。

　　他一来，教室感觉直接就热闹起来了。

　　“早啊同桌，你几点到的啊？”

　　“早。”方自许礼貌性笑了一下，“六点零三分。”

　　“这么早？”明舟惊讶，“那你岂不是五点多就起了？”

　　方自许“嗯”了一声：“五点半，我是住宿生。”

　　明舟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你也太勤快了，一大早就来教室学习，请不要这么内卷OK？这对一个倒数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啊，有吗？”方自许也拿不准，他对社交一向很笨拙，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我习惯了……”

　　本来就是作戏的明舟被逗乐了，呲着口大白牙都不好意思再继续作下去，笑出点声音。

　　“哎哟，同桌啊，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方自许反应过来了，抿了抿唇，耳尖有点泛红，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知所措。

　　旁边的女生有点看不下去了，过来解围。

　　“好了明舟，你就欺负人家学神……哦不，方同学脸皮薄，不跟你一般见识，有本事你上白婉那得瑟去啊。”

　　经过短暂的相处，明舟也有点清楚自己同桌是个什么脾性，没逮着他，结果话茬。

　　“我哪敢啊，她那个小辣椒，根本无福消受。”

　　白婉，一班新晋的文艺委员，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张漂亮的脸蛋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就是人不如其名，脾气极其火爆，人送外号小辣椒。

　　明舟高一便和白婉一个班，早就领教过对方的威力，可不敢去摸这只母老虎的胡须子。

　　“明~舟~”

　　细细柔柔，还刻意掐软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明舟面色一僵，有点机械的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噙着笑，却吓得明舟全身的毛都炸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婉姐，早啊。”

　　“早呢~”白婉笑眯眯的，伸手就是一棒槌，“大清早又作什么妖呢？”

　　明舟小声反驳：“没有……”

　　解围的女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忙添把干柴。

　　“他仗着人家方学神脾气好，欺负上瘾了呢。”

　　白婉眼神一凶，吓得又想开口的明舟直接缩回脖子。

　　接着他就看向方自许，目光秒切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自许觉得这眼神，和他妈妈看他时……有点像？

　　“方同学，明舟真的欺负你了？你放心说，我替你收拾他！”

　　房子许瞥了眼可怜巴巴的同桌，嘴角染上些笑意，直达眼底。

　　“没什么事，就是闹着玩，谢谢你。”

　　见他笑，周围看见的人都有点愣，特别是女生。

　　虽然方自许眼睛被遮住了，但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线条轻隽漂亮，一看就知道这皮相不可能平平无奇。

　　再加上他白，是那种冷白，与乌黑的碎发形成很强烈的视觉效果，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和充满攻击性，反而显出一种很温吞的乖。

　　他这么一笑，白婉顿时觉得自己心脏被射了一箭。

　　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任凭内心疯狂咆哮，白婉面上依旧不漏破绽。

　　她咳了两声：“没有就好，晾他之后也不敢。”

　　周围满是和谐融洽的氛围，只有明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等白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明舟才满脸幽怨的靠过来。

　　“我终于知道那群女生这么激动的原因了。”

　　方自许没听懂：“啊？”

　　不过明舟铁了心不告诉他，笑得十分欠揍：“没什么，不告诉你。”

　　“好吧。”方自许有点无奈，“我继续看书了。”

　　“嗯嗯嗯，你看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这句，明舟偷偷往旁边看了几眼，见同桌的注意力已经全部移开，这才在课桌下面偷偷打开手机。

　　此时，学校论坛的一个帖子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已经有了好几百条的评论。

　　楼主：［我的天！整个高一都不知是何人也的方学神！就在今天我见到了！！！］

　　［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1楼：［学神这背影有点好看！］

　　2楼：［啊啊啊啊啊这下颚线绝了！］

　　3楼：［学神为什么这么白！］

　　4楼：［学神在哪？我要去膜拜一下！］

　　……

　　78楼：［学神不乐意的小表情好可爱哈哈哈哈哈！］

　　……

　　237楼：［不就是成绩好点？那头发把一半脸都遮完了，鬼知道好不好看，有什么可舔的。］

　　238楼：［？楼上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239楼：［有本事你也去考一个啊，这么能装。］

　　240楼：［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

　　483楼：［学神我爱你！结芬！！！］

　　484楼：［怎么感觉学神有点眼熟？］

　　……

　　644楼：［我原以为学神是那种高冷大帅哥，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可爱？！］

　　明舟粗浅的翻看着，一阵无语。

　　他从昨天就开始想的问题，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他们到底是怎么看的？单就三张照片就判断出了一个人的属性。

　　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