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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伍 ...

  •   “老魏莫要吓我,”许凉听闻他言,轻轻拍了拍胸口,怪道:“我胆子素来小,经你如此一说,我倒真是怕去了。”

      “嗐……”魏乾挥挥手,道:“你就当人老了爱说胡话,不必理之。不说了,我便要真的回了。”

      许凉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了院门,才过去锁上门,回了西边自己的屋子里。

      收到书信后几日,许凉便开始着手准备出行的各项事宜,只是县衙里做事确实是慢,那几员小吏,慢吞吞磨了四五日才把他的出行凭证办好。

      办好后,天又不巧,下了好几日的倾盆大雨,又拖了些时日,一直到九月廿二日,天方才大晴,算着脚程,再不出发就不能如期而至了,他便赶紧趁着天晴将要前行。

      临行那日,是个秋季里难得的晴朗天气。一轮圆日正挂当空,不冷不热的阳光肆意倾洒下来,映得满目都黄灿灿的。

      许凉走的东门,此处路上没什么流民,行人也很少,只偶尔迎面来几个看着在办公务的官吏或疾驰的信使匆匆前行,与他们擦肩而过。

      许凉牵着马的缰绳快步走在最前,肩上背着此次远行的行李。他东西不多,打包好的行李看上去略显单薄,没几件东西。

      他身后跟着老魏与黄兴二人。

      黄兴嘴里叼着一杆狗尾巴草,边走边摇头晃脑,那狗尾巴草便也跟着他的晃动而摇曳。许凉还未出发的这十几日里,他一反往日爱说笑的性子,一直颇为冷淡。许凉有时回到院子,他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或把许凉当做空气无视掉。

      不过此番老魏提的要来给许凉送行他倒是来了,只不过这一路上也沉默不语,只顾叼着草,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魏乾与黄兴一路送许凉至近郊,到了郊外修筑的一思别亭旁,三人方才纷纷停住脚步。

      “送到这里便罢,”许凉回过身去,与魏乾说道,“若是再送远些,你们回城之时天色或会太晚,怕是不太安全。”

      魏乾听闻他言,赞成地点点头。

      许凉便先拜了二人,再翻身上马。他接过魏乾递来的能遮阳挡风的圆帽戴上,在马上回过头去,看见黄兴站在魏乾的身侧,怀里正抱着他的刀,此时却不正眼看他。他嘴里叼着草玩,沉默着不发一言。

      “黄小爷,”许凉笑道,“我的刀……”

      听闻他言,黄兴气鼓鼓翻了个白眼,忽然把怀中的刀拿出来往许凉身旁一丢,许凉反应快,才敏捷地伸手接住,只是脚跟蹭了马身,惊着了马,踏着小步子往四面轮转上了一圈。

      许凉歪过身去看黄兴如今的表情态度,见他仍是一副沉默不言不愿搭理的模样,许凉与魏乾对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便先出发吧,趁着天色尚好,多行些路。”魏乾与他道。

      许凉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黄兴,这家伙哄是哄不好了,他平常也花了些铜钱买了些小玩意去哄他,谁料都被黄兴给拒了,得亏城内还有个能卖二手货的铺子,卖了不至于太亏,不然他只觉心在滴血。

      想到这,许凉便不再等了,他握住缰绳就欲策马远去。

      “我说。”听闻这一声,许凉骤地回头,便看见黄兴终于丢掉他嘴里的一杆摇曳生姿的狗尾巴草,开始说话。

      黄兴迟疑了一下,方问:“你会很快便回来的,对吧?”

      “嗯,”许凉笑,“若是此行平安无事,我没死在半路之上,我与你约定,一定尽快赶回来。”

      “呸呸呸,”黄兴听闻他的话顿时急了,皱着眉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临行前还说这些晦气的。”

      许凉无所谓的笑了笑,复又想起什么,对黄兴说道:“我把那装信的锦布袋子留在了屋里,你找个机会把那袋子卖了,应该也能换得几个钱。”

      黄兴点点头。

      “走了!”此番是真的要出发了,许凉带着笑转过身去,他用手一拍马身,身下的小马便缓缓跑动起来,它载着许凉愈跑愈快,不多时,身影便逐渐消失在远处。

      “走了,该回去了。”魏乾轻轻拍拍黄兴的肩,叫他一起离开。

      黄兴此时尚还踮着脚尖在极目远眺,直到看不到了仍是朝着许凉离开的方向望去。

      魏乾很能理解他的心思,他好不容易能碰到个同龄的玩伴,将近一年以来二人相处的还算愉快,整日黏在一起,友谊颇为深厚,如今就要别离,且不知还要分别几日,难免心里有些难过。

      “走吧。”黄兴也转过身来,他又随手从路边折了一杆草叶,叼在嘴里。魏乾走在前面,他便双手抱头大步跟在他后面。

      还是一样的日光,洋洋洒洒撒落在人身上,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边,只是暖色的光,却显着愈发有些冷了。

      柔和的日光洋洋洒落在深深宫苑之中的亭台上,为其蒙上一层金黄。巍峨雄伟的皇宫映着日光,一片辉煌。

      陈琦怀中抱着厚重的披风,走过落叶深深的阆苑,苑中的花草枯败了大半,只有几簇晚秋菊还开的烂漫,为枯黄色的庭院抹上几许鲜艳。

      苑中流入一道川流,是流过郢都城的浠水的一道分支,潺潺流水之上,有一座雕花廊桥,廊桥里,正亭亭玉立着一华服女子。

      女子生得貌美,所着服饰亦是华贵,她在光照之下,烨然仿若神妃仙子。

      她正远眺着潺潺流水出神。

      陈琦几大步上前,将披风抖出,轻轻披在女子身上,轻声言道:“皇后娘娘,秋日风重,当心着凉。”

      那女子轻轻笑了,她收回了目光,看向陈琦道:“陈公公,可有济儿近日的行踪。”

      “公子近些年来常在北方游荡,”陈琦回她,“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如今他却是要奔着稷下而去了。”

      “好,”她轻轻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陛下如今何在?还未乘撵回宫么?”

      “不瞒皇后娘娘,陛下今日去了琅山林中狩猎,至今还未归。”

      “狩猎?”

      “是,是丞相前些日进言,说近日天气尚好,适宜狩猎于山林,于是陛下早早便派人去寻地建营,今日去狩猎。”

      “可素来言秋巡冬狩,怎这番秋日里,便提议陛下去林猎?”女子疑惑。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陈琦恭敬回道,“丞相言当今天下不算太平,正宜宣讲武德,故而以林猎而彰武。”

      “如此……”她抬起头看向远方,天边圆日渐落,行将隐匿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之下,她叹息一声,“到了秋日,白昼真当愈来愈短,就要落日了啊。”

      洋洋洒洒撒下的日光渐渐消失不见,正片大地行将蒙上一层阴影,只有最远处的高阁,边缘被日光描画,熠熠生辉。

      廊桥下流水哗哗奔腾而过,更是添几分潮湿的寒意。

      女子拢了拢披风,便与身后诸人吩咐道:“天确是有些凉意,还是暂回宫去吧。”

      她身旁侍女纷纷答是,众人便簇拥着她回到自己的宫苑之中。

      琅山。

      既是天子狩猎于此,已早早布下阵仗。众人驻扎在山林间一处空地,周边围着一圈军队,旗手领头,便是旌旗招展。中帐后的楚家王旗也随风烈烈震颤。

      一阵马蹄声哒哒而过,又是一阵脚步糟乱,中军大帐的帐门被人掀开,一绣袍金甲的年轻男子大步入内。

      此人正是当今楚朝天子楚玄。

      既入了帐,他将手中宝弓往桌案上重重一丢,面色已染上愠怒,咬牙切齿道:“李湉匹夫,欺朕太甚!”

      楚玄入帐之前,已尽屏左右,帐内余下几人,已都是楚玄信得过的内侍亲信,见他如此,面面相觑。

      内官曹萍便上前去,恭敬道:“陛下洪福齐天,何故与他人置气。”

      “何故置气?”另一带刀陪侍在天子左右的卫官崔尚道:“曹公公,你可不知今日李相所为。他见陛下之马不避,猎场之上更是针锋相对。陛下逐鹿欲射之,箭本要中,众臣正要喝彩,怎奈李相之箭不知何处飞来,竟抢先射中此鹿,士卿竟先贺李相再贺陛下,安有此理?此人何其狂也!”

      “崔卿所言不错,”楚玄踱步到帐中剑架之前,拔剑而道:“先姊故后,朕尚年幼,李湉因而专权,早先禁军已为他所掌,若非采他人之议,另设一脉亲卫与其分庭抗议,朕早危矣。如今,朝野内外独贵丞相而不贵朕,天下之事皆不为朕做主。先帝留朕之锦绣江山,今日已危如累卵!”

      “陛下!”帐中诸人见楚玄执剑,一剑斩断卧榻扶手处一雕凤的双翼,纷纷上前一步惊呼。

      却见楚玄手中握有宝剑,眼中已饱含热泪,颤声言道:“昔日先帝在时,大楚何其秀丽辽阔,怎奈如今楚脉凋零,楚氏宗亲所剩寥寥,仗朕年少,又有奸佞当道,使内外忠臣蒙尘,朕已恰如此无翅之凤,若奸贼不除,再难飞矣。”

      “陛下。”却见内侍官周彰跪而言道:“陛下今既已有讨贼之意,臣有一计。”

      “哦?”楚玄忙收了剑,将他请上前来道:“周卿快起,有计尽可言明。”

      周彰便言:“陛下除却两千近卫,手中已无近兵可用,因而处处被李相掣肘。今正值秋日,边关诸藩王遣人入京,可用其攻李,则大患可除矣。”

      “如何除?”楚玄听闻叹道,“诸王虽与朕祖上同脉,而今却早已疏远,近年来皆只顾边关安防,不管庙堂风波,今朕该如何用其攻李?”

      “陛下所言然矣,”周彰回道,见楚玄变了神色,复又笑言:“但今时不同往日,这秦王入京之使臣中,恰有一人,可助陛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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