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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肆 ...

  •   秋风萧瑟,夜色深沉,银白的月光洒落一地,衬得夜色愈发寒凉。

      街道上黑黝黝的没有几盏灯火。大街上只余寥寥几个低着头裹紧衣袍匆匆行走的行人与穿梭在巷道里佝偻着身子的更夫。

      魏乾叩着许凉与黄兴二人住处的门,黄兴跑过来开门,他还挽着袖子,手上握着刀,身上汗涔涔的,一看便是刚还在练刀。

      “老魏?你怎么来了?”常日里魏乾很少来此,今见到他来,黄兴一脸诧异,他收起手中的刀,拿起搭在胳膊上的布抹掉额间汗水,如是问道。

      “找许凉。”他抬了抬手示意道,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绣花锦布袋子。

      “小凉!老魏找你!”黄兴听闻便抬起头来,朝着屋顶上高声喊道。

      “找我?”声音从屋顶传来,魏乾抬头看去,许凉手里攥着一册摊开的书,正斜着身子,从屋檐冒出头来。

      日里与那刺史回说他无钱买书,这的确是真话,但可以借他却没说。魏乾毕竟以前在乡里有些名声,许凉正巧识字,通过他的渠道,借到了不少的书看。

      “有你的书信。”他晃了晃手里的绣花布袋,朝他说道。

      “我的?”许凉一脸疑惑,会有何人与他寄信?他轻身从房檐上跳下,走到魏乾跟前,将布袋接了过去。

      那布袋所用的锦布很是华贵,袋上刺绣针脚扎实周密,一看便非凡物。黄兴看着袋子,一时没忍住,上手摸了两把,锦布的触感很好,他咽了咽口水。

      “这么好的料子,做衣裳我都不舍得穿,什么人竟将它拿来做装信的袋子。”他一脸羡慕。

      许凉听闻他言,笑了笑,把锦带翻过来,那系紧布袋口的同色锦带上歪七扭八地绣着“致许凉”几个字。

      “这字绣的真是暴殄天物。”黄兴感叹道。

      “还真是给我的。”许凉一脸惊讶,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谁会暗暗送来一封信,一边拆开布袋。

      从锦布袋里掉出来一块布帛,他将袋子草草塞进腰带,将布帛展开,细细看来。

      “谁的信?”黄兴凑上前问道。

      “不知,这字迹我并不熟悉。”许凉回他,他把布帛撇过去递给他看,又道:“喏,你自己看。”

      黄兴便顺手接了过去,看那布帛上洋洋洒洒泼墨了几个大字,字体飘逸潇洒,看起来很是好看。

      许凉先前已教他识了些字,只是其中有一个字看着复杂,他不大认识。

      在帛书的末尾,落款是一个“江”字朱印。

      “这信上写的是什么?十月初七,什么下金玉楼一会,要事相商。”他挠了挠头。

      “信上写的是稷下一会,要事相商。”许凉回他。

      “落款这个江又是谁?小凉你的哪个姓江的朋友吗?”

      “不知,”许凉摇了摇头,“这个寄信来的某位‘江’,我似乎不太认识。”

      黄兴点了点头,他轻轻用手指捻了捻布帛的一个角,布帛是生丝所制,摸起来细腻光滑,很是舒服。

      “这信袋,这帛书,皆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看来写信的人非富即贵,非同一般。”他说着,看向许凉笑起来,“莫非那位刺史的怀疑是对的,小凉是哪个公候家自小流落民间的小公子,如今被找上门来了?”

      许凉听闻此言,愣了一下。黄兴敏锐探察到他神色有异,不由追问道:“不会是真的吧?”

      “开什么玩笑,”许凉摆着手哈哈笑道:“你以为是在故事中吗?落魄王孙一朝知晓真实身份山鸡变凤凰?什么俗套故事,茶馆里头的说书先生都说烂了。”

      “真的?”黄兴盯着他的眼睛。

      “自然是真的。”许凉回他,眨着饱含真诚的一双眼睛。

      “好吧,”黄兴叹气,“我还想着,若是小凉发达了,可别忘了那句话,叫……叫‘苟富贵,毋相忘!’”

      “来日发达了,铁定忘不了你们几个,”许凉看向他与魏乾,无奈笑道,“可惜如今啊,哪有什么富贵,翻烂了衣兜都翻不出几两银钱。”

      黄兴和魏乾也跟着他笑。

      “对了老魏,不知你是从何处拿到这封信件的?”他侧过头去问魏乾。

      “我回住处的时候,便看见了这封信件,就挂在我住所的门栓上。我拿来看了一眼,信是给你的,怕是有什么急事,故而匆匆送了过来。”魏乾回。

      黄兴皱着眉道:“看来这修书送信之人对我们了解不少,不仅知晓小凉的名字,还知晓他如今是与我们几个在一起,把书信送到了老魏的住处。”

      “也不是尽知,不然他会直接送到我的住处而非老魏那里。”许凉补充。

      “那我们怎么办?”黄兴便问,“这个稷下金玉楼咱去是不去?”

      “我觉得不该去,”魏乾出声道,他面色凝重,“既然尚不知对面为何人,此行恐暗藏危机。如今世道尚算不得安稳,须以自身为重,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黄兴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许凉此时也正了神色,不再挂着他那副笑脸,他反驳道,“我倒觉得此番该去,正如黄兴方才所说,此人对我们了解颇深,且我们尚不知他是从何处知晓。如今之势,已是我们在明,他在暗,若不赴约揪出此人,只是对此置之不理,往后还不知会不会生什么祸事。”

      “小凉说的也很有道理。”黄兴又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

      “你究竟是哪边的啊!”魏乾失笑。

      “这叫朋友之间吵啊吵,我做中间的墙头草,风一吹,摇啊摇,你问我哪边我回道:啊?啊?我不知道!”黄兴听闻他问,手舞足蹈地回他,把许凉与魏乾都逗笑了。

      “我觉得倒真不如去会上一会,总好过不明不白的,还要为此事烦心,”许凉继续说道,“而且我倒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江’究竟是何方神圣。”

      “……”魏乾抬手还想阻拦他,却也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又找不到其他什么理由去拦他,只得无言。

      黄兴听后,便把布帛撇到一旁,他兴奋地回身轻盈地跃动几步,蹿到东边他自己住的屋里面。

      为了省钱,许凉和黄兴总不爱点灯,有时夜里看书练刀抑或做其他事情,大多都借着月亮的那点光来做。

      黄兴摸黑在屋里一阵摸索,许凉和魏乾只听得屋内好一通乒铃乓啷的声响,这阵响声过后,黄兴方从门内探出头来,朝许凉问道:“东西我收好了,怎么说,咱何时出发?”

      他正兴高采烈,却看见门外二人,皆抱着手看着他。魏乾一脸不赞同,他皱起眉头,眼中有迟疑之色,许凉虽面上泛起了微笑,却对他摇了摇头。

      “此番是我去,”许凉用手指向了自己,又在指向黄兴后,摊开手掌摇了摇,“不是我们去。”

      “……”黄兴顿时便蔫了下来,他闷闷不乐地,忽想到了什么理由,便又眼神一亮,言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与你同行总比一个人独行来的安全,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不是?”

      “却也多一份危险。”许凉道,“黄小爷,若是此行是去游玩,我可乐意带着你一起,可惜并不是。此行前往稷下,虽不太遥远,可人生地不熟,路上也不知是何种情形,且尚不知对面有何意图,怕是险象环生。只单我一人前去,或有一定的能力自保,可若要加上个你,我尚且自顾不暇,若还要顾及到你,恐更危险。”

      黄兴抿抿嘴,他虽不愿从他所言,却还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得跺跺脚,缩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你先好好练刀法,”许凉探着身笑着说,“先等我去会一会此人,看看他有何意图。来日回来把沿途见闻编成故事,细细讲于你听。”

      嘭的一声,黄兴气呼呼关紧了自己屋子的房门,许凉与魏乾被他隔在房间门外,二人四目相视,无奈一笑。

      “你打算何时出发?”魏乾问。

      许凉弯腰拾起被黄兴留下的布帛,道:“先去办好远行的凭证再说,如今北方乱糟糟的,县治愈严,手续纷繁。不过十月初七想来还很远,不必太急出行。”

      魏乾听此,点了点头,与他嘱咐道:“你计划好了便告诉我,到时候与黄兴一道送送你。”

      “好,多谢老魏,”许凉笑,他朝黄兴的屋子努了努嘴,又道:“只是不知某人愿不愿意送呐。”

      魏乾笑着摇头:“既然此间已无事,我便先行告辞了,夜里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了。”许凉便也与他告辞。

      却见魏乾将要出院门时,复又折返回来,语重心长地和他说道:“小凉,还有一言,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凉道:“这有何不当讲的,您是在下的长辈,有言尽可说之。”

      魏乾便道:“那我便讲了,我毕竟年长你些许年岁,年已不惑更是晓得一些人情事故。你素来是个好孩子,只是恐这性子还有些毛躁。”

      “哦?怎讲?”许凉听闻魏乾说他缺点,并未恼火,反倒是颇有兴趣地凑过去讨论。

      “你虽文武皆有些水准,但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过往见你总仰仗自身实力,次次走险,可险路走多了难免会翻,你若远行,切莫自大。”

      许凉笑了笑,道:“我明白,多谢老魏关心,只是,怎么久未吐露之言今日却都说出来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魏乾抬眸,望着屋檐之上朗照的明月,叹道:“我总有些预感,你此行会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旅途,比你想象的,会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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