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岁月同轴》子端

1、第 1 章

　　2019年秋天，赵轻舟大二。

　　那天是S大新媒体中心新学期第一次例会。
　　她下了实验就急匆匆往教学楼跑，推开教室门的时候，部长学姐刚好在做讲话的总结陈词。
　　程莞看见她，眼里倏然带了笑，“这就是你们轻舟学姐，生科院18级赵轻舟，咱们的副部长。”
　　赵轻舟一边缓着呼吸，朝他们点头微笑，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倒数第三排的男生身上。

　　半个月前的面试，李濯玉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赵轻舟那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男生，是他们高中文科部的第一名。刚上大学时，她托人要到了学神的微信，几个月聊下来却没有丝毫进展，最终只好放弃。

　　至于和李濯玉的初见，后来回想，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气质也不像，但那个瞬间，她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他似有所感地回看她，很温和地笑了一下，深埋在眼底的疑惑却和学神如出一辙。她下意识提了提嘴角，直到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才堪堪回过神。
　　目光下撤，趁着程莞问话的工夫，赵轻舟低头去看他的报名表。

　　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李濯玉。

　　其实那场面试，他的表现并不十分出挑。
　　温和平静的男生放在一群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学生中间并不显眼，可程莞问她意见时，赵轻舟还是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并且有些欲盖弥彰地放在了名单中间。
　　没想到程莞看过后随口问了句：“你跟李濯玉熟吗？”
　　赵轻舟斟酌着打字：“我应该认识他吗？”
　　聊天框上方出现一行“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半小时，程莞终于发来三个字：打扰了。

　　思绪收回，赵轻舟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转头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不急不缓地开口：“首先，欢迎大家加入新媒体中心，我叫赵轻舟。我们部门的情况学姐刚刚已经介绍过，我就不赘述了。我主要想说两件事，第一……”
　　她无法忽视角落里的视线，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正对上李濯玉的目光。赵轻舟突然又想到，小时候的护眼教育总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从前一直不理解，后来遇到学神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眼睛会说话。

　　李濯玉目光灼灼。

　　可对于此刻的赵轻舟来说，看他的眼睛就如同饮鸩止渴。
　　她刻意不去看他，接着道：“大家应该知道，咱们主要负责学校各平台网络账号的运营，大家回去之后可以各个平台搜索一下我们学校的账号，先熟悉一下风格，具体任务后面我会给大家安排。第二件事是，下个周末我们打算团建，也是给大家一个互相熟悉的机会，时间允许的同学可以一起去玩，不过还是遵循自愿报名的原则。”

　　团建是程莞的主意，赵轻舟当时很想拒绝，可她眨着一双晶亮亮的眼直往自己怀里扑。
　　她们的父亲是发小，两个人很小就认识了。小时候不在一个城市长大，两个小姑娘还不太熟悉。赵轻舟上大学后，她们一处厮混了一年，彼此都非常清楚怎么拿捏对方。
　　彼时彼景，她觉得自己但凡说一个不字都是在作孽。

　　赵轻舟敛起心底的百转千回，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最后，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未来的一年里，大家能在新媒体中心学有所获。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论学业还是生活，我都会尽力帮助大家。”
　　她说得真诚恳切，下面掌声雷动。余光里，李濯玉安静鼓掌，仿佛与这间教室完全融合。

　　那年赵轻舟刚满十九岁，少女心事还罥在旁人身上，他一双眼顾盼间就吸引了她全部目光。

　　再见面是一周后。
　　新媒体中心的成员社牛居多，到了饭店，一帮新生嚷着要喝酒。程莞也兴致颇高，问了没人酒精过敏后要了两箱淡爽。
　　酒过三巡，例行转场。
　　KTV是赵轻舟随便找的。一踏进包厢门，就有学妹撺掇着还要喝点Rio。赵轻舟半躺在沙发上目瞪口呆，程莞头摇得像拨浪鼓，点着学妹的鼻子警告——这么混着喝，小心待会儿回不去学校。
　　几个小姑娘咯咯地笑，借着酒劲撒娇，推着程莞和赵轻舟点歌。

　　程莞是北京本地人，身上满是优渥生活养出的大方和娇矜。她嘴上好好好地应着，往点歌台那儿一站，又不知道唱什么了。
　　赵轻舟看看身后等着的几个新生，手按在程莞腰上，“朋友，速度，后面等着呢。”
　　程莞有点喝多了，偏头“啊”一声，“你想唱《朋友》？”
　　赵轻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眼看着程莞点了周华健的《朋友》，眼看着学妹把歌曲置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幸亏不是谭咏麟的那首，粤语歌她实在唱不来。

　　前奏一响，程莞拿过麦克风，拉着她直往台上跑。赵轻舟也带着些酒后的昂然，接过学妹递过来的麦，和程莞一人一句地唱。
　　包厢内光影晃动，她的目光落在李濯玉身上。他正在和旁边人说话，明昧里一派温文疏朗，旋转灯的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让人看不清神色。

　　赵轻舟微微失神地注视着他，直到李濯玉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她回过神，依旧是浅浅笑，接着程莞唱——“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一句尾音落下，程莞兴奋染上眉梢，“大家一起来！”
　　于是全场大合唱——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 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赵轻舟下去后恍觉疲惫，头顶彩灯晃得人眼疼，她借口上厕所出门透气。
　　她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逛，逛到吧台前，顺手要了听Rio微醺。赵轻舟拉开拉环，站在吧台边上抿了几口，又提着剩了一半的酒继续闲逛。
　　很难说她为什么要买这罐酒。可能是因为那阵子学习压力大，也可能是刚刚被学妹的话勾起的欲望，或者只是因为新品的彩绘真的很漂亮。

　　“学姐？”
　　赵轻舟闻声回头。
　　李濯玉离她几米的距离，半边身子隐匿在阴影中，明暗交错里看不清晰。

　　“怎么出来了？”赵轻舟开口，“唱完啦？”
　　李濯玉在她面前站定。他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赵轻暖微微垂下眸子，目光平扫，刚好落在他的喉结上。
　　“没有，我出来透口气，”李濯玉神容清隽，“程莞学姐正找你呢。”
　　赵轻舟和气地微笑，“好，谢谢你。”
　　李濯玉也笑，雍容地点头。

　　赵轻舟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学神。
　　她突然觉得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那个晚上回到包厢，赵轻舟心潮涌动，难以自抑地频频看向他，就像曾经千百次望向学神那样。现实的李濯玉和脑海里的学神逐渐重合，酒精的催化下，她甚至有些不愿区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饮鸩止渴又怎样，她安慰自己，就一次。就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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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李：？？我成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