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只刺猬》藏月时一

21、薛次感觉自己被埋在土里，快烂掉了

　　薛次选了全文，一个中考状元选了文科，一个全校第一也选了文科，薛明觉得这两个人是最有可能考上H大的，但是如果学文可能性就没那么高了，而且进不了火箭班。

　　他走到袁婷办公桌旁边，还没开口说话，袁婷就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校长？”

　　“你们班有两个好苗子，怎么都学文？”

　　袁婷知道校长是想让她劝他们学理，她解释道：“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老师的也只能提供建议。”

　　既然袁婷劝不了，薛明决定自己约他们谈一下，薛明利用晚自习的时间约见了赵曦和。

　　“叫赵曦和是吧？”薛明坐在皮椅上，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生，又低头看手里的成绩单。

　　赵曦和点头说了一个“是”。

　　“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绩，月考基本都是第一，不愧是北安来的。”

　　赵曦和扯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校长仅仅只是平时在国旗下讲话见过，还有上次被处分。

　　薛明虽是夸奖，却一脸严肃，他又道：“怎么想学文？”

　　赵曦和又重复了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因为我以后想成为一名律师。”

　　“以你的成绩学理的话，在火箭班绝对是最拔尖的存在，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成绩，考H大不是问题，而且未来也会有更好的发展。”薛明放下成绩单看向他。

　　赵曦和不太明白，明明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想当律师想学文，为什么这些老师还是劝他学理。

　　“我还是想学文，成为律师是我从小的梦想。”赵曦和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

　　薛明让赵曦和回了教室，心里暗自惋惜，他的视线落在成绩单的第二个名字上，想了很久还是没找他。

　　薛次回到家的时候，薛明还坐在客厅，如往常一样，薛次准备略过他直接上楼。

　　“薛次，你过来，有事跟你说。”薛明语气难得平和。

　　薛次觉得可能真有什么事，他极不愿意地往客厅走了两步，双手插兜，头偏在一边，眼睛望着浴缸里冒着的气泡。

　　看着他不屑的态度，薛明忍住火气道：“明天学校最后发一次选科单，你记得选全理。”

　　一中为高一学生学科给了三次机会，一次摸底，一次是月考后，最后一次是考虑到可能有学生改变主意。

　　薛明命令的语气让薛次不为所动，他道：“我为什么要改？”

　　“你学文以后能有什么出路？”薛明不悦地反问。

　　“我以后怎么样，跟你没关系。”薛次转头就上了楼，他本来还有一丝犹豫，薛明这么一说他非学文不可了。

　　薛明想对他破口大骂，但看着薛次单薄的背影，他又把火压了下去，他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可能会让他改。

　　两天后，分班表在各个班公示，众人围在班级公告栏，陶夏踮脚看见了薛次和林之鹤的名字后面都写着“火箭班”三个字，而赵曦和则被分到了全文重点班。

　　他回到座位，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之鹤，自从上次寒假过后，林之鹤变得有些沉默，他不是很惊讶，大概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分进火箭班。

　　“我知道了。”林之鹤说完继续埋头做题。

　　赵曦和得知后也没有特别遗憾，毕竟火箭班不是他的人生追求，但他有些沮丧，再也不能继续和薛次坐同桌了。

　　没关系，以后还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坐同一趟公交车回家。

　　赵曦和道：“薛次，恭喜你进火箭班了。”

　　“我明明选的全文，我选的是历政地，怎么会被分到火箭班？”薛次一头雾水。

　　“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赵曦和安慰道：“你要不找老师问一下？”

　　薛次径直走出了教室。

　　薛次在学校几乎不会主动找薛明，他闯进办公室的时候，薛明正在跟别人打电话，薛次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发火

　　薛明跟电话那头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他似乎预料到薛次会来找他。

　　“我分到理科班是不是你搞的鬼？”薛次开门见山。

　　薛明平静地喝了一口茶，道：“你以为我昨天是跟你商量吗？”

　　薛明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着想，进火箭班是多少家长塞钱也没法让孩子进的，薛次有这么好的成绩却不愿意去，那就只能他动手改了。

　　“你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我是你爸！”薛明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

　　薛次用比他更大的音量喊道：“滚！你不是，我爸是薛朗，薛朗才是我爸。”

　　薛明愣住了，面前的人看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有的只是愤怒和厌恶。

　　白养这么多年。

　　薛次紧接着说：“我不会去火箭班的，你没资格管控我。”

　　薛明一掌拍在办公桌上，茶水洒落几滴，他道：“你不去也得去，不服我这个校长你找书记去，看他帮不帮你改。”

　　薛次一听这话就知道薛明是什么意思，书记的职权比校长高，但是书记怎么可能帮他这么一个普通学生走后门。

　　况且薛次最讨厌攀关系。

　　他在拿自己校长的身份压他。

　　薛次瞥见薛明办公桌上立着的全家福，上面是薛明、陈慧和他们一岁的女儿薛甜。
　　他冷哼一声，道：“你校长的职位怎么来的，别以为没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非要我说出你跟陈慧那点丑事？薛明你真恶心。”

　　薛次忍了很久，今天报复性地说了出来，“当年要不是你跟陈慧做那些恶心事，我哥会死？出了事你就跟妻子离婚，然后迫不及待地攀上关系户。”

　　所谓的“妻子”是薛次的生母，也是薛明的前妻，薛次用代称，薛明也明白了，这个人对谁都没感情，白眼狼一个。

　　薛明怒目圆睁地看着薛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薛次平时看起来孤僻懦弱，薛明本来很瞧不上这种性格的人，特别还是个男孩，现在看来他错看了，这个人分明就是一根刺。

　　“薛明，你一口一个校长，谁不知道你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还有陈慧，她要不是教育局局长的女儿你还看不上她吧，她也是瞎了看上你，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就是害死我哥的杀人......”

　　“啪！”清脆一响。

　　薛明打了他一耳光，薛次一个踉跄随后摔在了地上，他瞬间眼花耳鸣。

　　薛明道：“分不清天王老子了？你也配说你哥？”

　　薛诗是他的逆鳞，在薛明眼里薛次提他不是为他抱不平，而是想专门惹恼自己。

　　薛次有自知之明，他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薛诗。

　　他手撑着地奋力爬起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没说话，默默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有时候薛次特别希望自己能早点长大早点经济独立，不用寄人篱下，不用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能躲在薛明的房子里，每天被迫观看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上演滑稽戏码。

　　他拼命学习只希望高考早点到来，这样就可以逃离薛明的魔爪。

　　春风和煦，万物复苏，薛次感觉自己被埋在土里，快烂掉了。

　　教室里的学生有的在传小纸条，有的在写作业，还有的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午放学后搬教室，他双目无神地从后门走进去，机械式地坐下，没有人注意到他。

　　“你的脸怎么了？”赵曦和看见薛次的右脸违和的红，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薛次“嘶”了一声，赵曦和又把手缩了回去。

　　薛次扯了一下嘴角，强装无事发生，但他看着赵曦和明澈的双眸，顿时鼻尖发酸，他小声道：“没事，我没事。”

　　赵曦和发觉薛次眼眶湿润，问道：“是因为分班的事吗？老师怎么说？”

　　薛次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回想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冲动了，他不该直接找薛明，浪费时间还挨了一耳光，他应该去找袁婷说明情况的。

　　“她不在办公室，我等下再去问问。”

　　无论如何，薛次不会任由薛明摆弄，他越想让薛次读理科，他越不想顺他的意，就算不能更改，他也会自己走进文科班。

　　赵曦和总觉得薛次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他不想说，赵曦和也没有追问。

　　“要是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赵曦和说道。

　　薛次恍惚觉得，周围一片黑云，突然照进了阳光。

　　——

　　袁婷记得薛次交上的最后一份选课单，上面选的是全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薛次会出现在分班表上的火箭班，名字还排在最后一个。

　　薛次来找她时，袁婷能看出来他压抑的情绪，她把薛次打发走才去找年级组组长，最后以一个自己填错excel表格的理由改回了薛次的选科。

　　他问袁婷：“你们班几个尖子生，怎么都选文呢？要是选理进了火箭班多好。”

　　袁婷笑着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老师的只能提供建议。”

　　组长是个中年大叔，他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