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只刺猬》藏月时一

17、赵曦和大拇指的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薛明无视了薛次，薛次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一脸不屑。

　　简单询问事情的经过后，薛明把朱山海叫出了办公室，寒暄了几句后道：“老朱啊，检讨让他们写，不用公示，处分也算了。”

　　朱山海眉心皱成“川”字，“这......不好吧，操场上那么多学生看着呢。”

　　“许熙安父母做什么的你不是不知道，万一......”薛明冲他使了个眼色，“是吧。”

　　朱山海有些为难，“但是那么多学生看见了，学校总要给个解释啊。”

　　“检讨也不一定贴四份啊，公示栏就那么大。”薛明点到为止，转移了话题，“晚上在‘万家灯火’的教师聚餐可别忘了。”薛明笑盈盈地走了。

　　万家灯火是一家饭店。

　　朱山海回到办公室，让四个学生在他面前各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后就打发他们回教室了。

　　“薛次你没事吧？”陶夏想上手摸他的伤口但又怕碰疼了。

　　薛次摇摇头。

　　“主任跟你们说什么了？”林之鹤问道。

　　薛次扯了扯嘴角，“让我们写检讨，估计应该有处分吧。”

　　“那个刘焕太可恶了，莫名其妙就来我们班惹事，明明他先动手，凭什么让你们也写检讨？”陶夏抱不平道。

　　“朱山海非说我们是聚众斗殴，怎么解释都没用。”薛次不知道朱山海是嫌麻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被薛明叫出去后再进来就什么也不问，直接要他们写检讨。

　　“那赵曦和人呢？”林之鹤没看见他。

　　“等会儿就来了吧。”赵曦和走到半路就没影了，薛次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赵曦和踩着点回的教室，这节课是自习，教室里没有老师，他从后门进来，一回到座位就把一个塑料袋放在薛次桌子上。

　　薛次正写着练习，被突如其来的塑料袋吓了一颤。

　　赵曦和“噗嗤”一声，小声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薛次：“......我只是写作业比较专心。”

　　“这是什么？”薛次打开袋子，里面放着消肿的药膏。

　　“不用谢，哥知道哥很有魅力。”赵曦和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薛次把道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自恋。”

　　但，还是谢谢了。

　　赵曦和听见这俩字一点也不想怼回去，相反他还挺开心薛次会跟自己开玩笑。

　　赵曦和傻笑着，抬头对上了在讲台值班的林之鹤的目光，比了个“OK”的手势，讪讪地低下了头。

　　第二天中午，公示栏上贴了两份检讨书，一份是刘焕的，另一份是赵曦和的。

　　“听说当时被校长带去的有四个人啊，怎么只有两份检讨？”

　　“对啊，怎么回事啊？”

　　“赵曦和不是好学生吗？怎么也打架？”

　　“赵曦和根本就没打架，我当时在场。”

　　“那为什么......”

　　公示栏周围挤满了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赵曦和、薛次、陶夏和林之鹤四个人吃过饭经过这里，也不由自主地凑上去看看，他们个子高，站在后面就能看见。

　　“我靠怎么回事？”陶夏知道南阳一中会把受处分的检讨贴在公示栏上，但是他只看见两份，不免有些惊讶。

　　林之鹤也有些奇怪，明明有四个人写了检讨，怎么......

　　林之鹤没说话，但薛次能想到他在想什么。

　　赵曦和倒是无所谓，“旁边没地儿贴了呗。”他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被处分。”

　　听到这话薛次心里更不舒服了，明明自己也写了检讨，为什么学校没贴自己的，赵曦和压根儿没有动手却受处分，他脑子里忽然闪过薛明的嘴脸。

　　薛次一声不吭地走了。

　　校长办公室的门是掩着的，薛次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薛明估计是在午睡，但薛次还是敲了两下门。

　　“进。”

　　薛次推开门走了进去。

　　薛明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见来者是薛次，还以为看错了。

　　薛次很久很久没主动找过他了，在家里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更别提在学校，今天薛次突然来办公室，薛明还有些无措，他坐起身来，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保持威严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薛次才开口：“把赵曦和的检讨书撕了。”

　　“你什么态度！”

　　薛次在来的路上想了很久，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件事，问他为什么只贴两份检讨？

　　薛明一定不会跟他解释，干脆直截了当地说让他撕了检讨，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薛明下意识的愤怒薛次也能料想到，毕竟无论他说什么薛明都是这样的回应。

　　薛次说什么不重要，他只在乎态度，但是薛次没有。

　　换做以前，薛次一定转身就走，但这次他忍了，他来找薛明不是为了自己。

　　“昨天明明是四个人写检讨，为什么只贴了两份？赵曦和根本就没打架，为什么贴他的？”

　　薛次那份是薛明叮嘱不贴的，许熙安是他家庭背景的缘故，薛明回他：“朱主任说你们聚众斗殴。”

　　答非所问。

　　薛次想解释他们没有聚众斗殴，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解释也没用了，薛次压着火气又道：“既然你们觉得是聚众斗殴，那为什么只贴两份检讨？我也写了，怎么不贴我的？”

　　薛明听到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来打抱不平了。

　　真稀奇。

　　“你还觉得挺光荣？”薛明站起来，“上次月考退步了，你不好好反思还好意思跟我在这里趾高气扬？”

　　薛次后悔了，他就不该来找他，根本就不讲理。

　　月考，中考，没有哪一次薛明是满意的，在他心里自己永远比不过薛诗，无所谓，他不在乎他怎么想，跟他又不是父子。

　　不是父子。

　　薛次闭上眼，深呼吸，他不能发火，不能生气。

　　“赵曦和是月考第一，你怎么还贴他的检讨？”

　　“第一怎么了，做错了就要受惩罚，政教处是秉公办事。”

　　薛次嗤笑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这个词，跟许熙安家里人吃了多少次饭？你们不贴他的检讨是为什么，真以为没人知道。”

　　“你！”薛明怒道：“薛次，我办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自己好心好意帮他撤处分，到头来还被他说教，真是反了天了。

　　“呵，我怎么敢管薛叔叔，薛校长。”

　　薛明愣住了，就像怒火堵在胸口突然被浇了一桶冷水。

　　薛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拐弯就去了政教处，还好，里面没人，老师都去自己的教师公寓午休了，薛次轻手轻脚地进去，在朱山海的办公桌上翻出了自己的检讨书。

　　他瞥了一眼许熙安的检讨，上面一共写了三个字——检讨书。

　　家里人罩着，就是有底气。

　　薛次离开的时候没注意身后的薛明，他看见了，尽管被这个逆子气到不行，最终还是没拆穿。

　　午休时间，南阳一中很安静，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泛黄的落叶飘落，薛次拉紧了衣链。

　　他走到公示栏，犹豫着要不要把赵曦和的检讨撕下来，但又怕政教处再找他麻烦，还是将自己的检讨书稳稳地贴在了赵曦和旁边。

　　后来有人问他，薛次解释当时朱山海只贴了两份检讨，是因为自己的交的慢，还没来得及贴。

　　有点牵强，但没人在意了。

　　当然，薛次也不需要别人怎么想。

　　——
　　元旦悄然来临。

　　薛次自上次检讨的事情之后想退出表演，周思涵问他为什么，薛次只说不想跳了。

　　周思涵知道薛次平时不爱参加集体活动，没多说什么，赵曦和知道后连拖带拽才重新把他拉回队伍。

　　薛次总是刻意游离在人群之外，赵曦和想把他拉出来，拉出那片阴霾。

　　下午是各个班级的准备时间，教室里参加表演的学生都换好了服装，做好了造型，女生大多都在补妆，男生到处跑。

　　“我能不涂这个吗？”薛次看着周思涵手里的散粉，十分抗拒。

　　“不行，不把脸弄白一点怎么画腮红啊。”周思涵一口回绝，就差薛次没画了。

　　薛次：其实，也可以不画的……

　　周思涵托着薛次的下巴，薛次头一次被女生摸脸，感觉怪别扭的。

　　“你脸好红啊，都快不用画腮红了。”周思涵打趣道。

　　化好妆的赵曦和站在旁边，看着薛次紧闭双眼嘴唇紧抿，有种良家妇女被强抢的即视感。

　　陶夏和林之鹤刚结束“门派大战”，从门外跑进来，三个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薛次的脸。

　　“周思涵，你们女生化妆对自己太狠了吧。”周思涵拿着粉扑在薛次脸上使劲拍，陶夏觉得薛次的脸都快被拍烂了，“还好我的妆不是你画的。”

　　“你懂什么，这叫专业。”周思涵一个白眼翻过去。

　　“我挺想试试的。”赵曦和对她说，“腮红我来画吧。”

　　陶夏：“啊？”

　　林之鹤：“啊？”

　　周思涵：“啊？”

　　下一秒，赵曦和两腿打开，弯着腰，生疏地拿着小刷子，在上刷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拍着薛次的脸庞。

　　但他动作太轻柔了，薛次觉得痒，忍不住笑起来。

　　“有点痒。”

　　陶夏也有些跃跃欲试，“你画完了没？”

　　赵曦和停下，也照着周思涵的样子托起薛次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佳作。

　　班上的化妆品是袁婷随便买的，她平时不化妆，自己也不懂，买的廉价化妆品不怎么上色。

　　但是加上薛次自带的腮红让赵曦和觉得——完美。

　　“画完了。”

　　陶夏夺过赵曦和手里的刷子，在薛次脸上又刷了一会儿，“我觉得吧，鼻子这里可以来一点儿，下巴......”

　　周思涵：“太红了吧，跟喝醉酒似的。”

　　“我看看，”林之鹤认真地说：“我觉得还行。”

　　薛次眨巴眨巴眼睛，没有镜子，很难想象这几个连腮红眼影都分不清的大男生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样子。

　　他觉得脸上有点痒，作势想挠一下，被赵曦和挡了，“别把妆弄坏了。”

　　周思涵：“......那叫‘花了’。”

　　“有点痒。”

　　“哪里？”

　　“右脸。”

　　赵曦和大拇指的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周思涵觉得，薛次的脸怎么又红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