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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执辛醒过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韵怜说,那天孟石大发雷霆,韩宣婳也被禁足了三个月。
      执辛不表态,只管静静地喝药。
      得知执辛醒来,不多时,孟石便来到了觅香殿。
      “来得可真快”,韵怜阴阳怪气地说。
      执辛在心里点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此次婚事,乃我朝筹划已久。”孟石跟执辛简单寒暄过后,便直奔主题。
      “公主想必在刚来千朝时就觉得好奇了,我跟公主,患的是同一个病。”
      他身上的药味已经淡了不少,脸上血色已与常人无异。
      孟石停顿了一下,再继续说道:“此病叫作‘枝衰症’,乃极北之地的恶疾,患病愈久,头发便愈加花白,皮肤也会变得皲裂干瘪,且无法久站疾行,易气喘头晕,呼吸困难,状似哮喘。”
      “我于三年前患此恶疾,然而历代药典史书均无记载此病。正当我父皇母后绝望之时,幸得我朝国师有一日在民间游历,遇见一世外高人,被告知破解之法。”
      “那便是,寻得一位同患此病的女子,于月圆之夜与之成婚,便可解此病。”
      “咳咳。”执辛一声咳嗽打断了故事。
      “公主没事吧?”孟石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无事,二皇子请继续说下去吧。”
      “好。”
      “那位高人交给国师一对项链后,便没了踪迹。从那天起,父皇举国之力每天都在寻找跟我有相似症状的女子,只可惜,三年来一直未果,直到.....”
      “直到南朝与千朝和亲。”韵怜打断孟石道。
      “正是如此。”孟石也没责怪韵怜的无礼。
      “自从公主来到千朝之后,我一直等着公主来问我,可没想到公主的忍耐力非比寻常人等。”孟石打趣道,试图缓解气氛。
      “原本公主的病也能痊愈,此次的事是舍妹的过错,是我管教无方,公主若有责怪之处,都是应该的,怪我就好。”
      “公主在明年的同一时间,再举行一次仪式,此顽疾便可痊愈。”孟石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韵怜,里面正是那条黑宝石项链。
      韵怜身体微微向前,欲有发作之态,执辛一下抓住她的手臂,给她使眼色,她才退后作罢。
      “咳咳,那就这样,与二皇子约定好了。”执辛气若游丝地说道。
      “是是是,君无戏言。”孟石用扇子一下一下地轻击着手。
      “那执辛就以茶代酒,”执辛双手扶起茶杯,眼神从孟石手边的杯盏给到他的眼上。
      “摔杯为号。”语罢,执辛一把甩手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瞬间粉碎。
      孟石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神色,不过也仅仅是在一瞬间,很快便调整过来,爽快地笑道,“好,好,摔杯为号,公主乃真女中豪杰。”然后再意思意思地把杯子扔到地上,裂成几块碎片。
      “公主若还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尽管吩咐身边的宫女侍从,也可以告诉我,我定给公主寻来。”
      “二皇子有心了。”
      孟石走后,没过多久,一些精致的糕点便被送了过来。
      “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去享受了。”韵怜嘲道,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执辛也拿起了一块小的梨花糕,浅浅地咬了一口。

      三个月后。
      执辛休养了三个月,觉得有点闷了,便带着韵怜一起去宫外“逛逛”。
      说是逛,其实就是两个人坐在马车上看风景。
      且不说执辛孱弱的身体,哪个小孩看了两人的相貌不喊一声“妖怪啊!”。
      集市上热闹非凡,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吆喝叫卖声贯穿大街小巷。
      马车徐行一段路后,二人便听到前方一阵吵嚷声,且见有一大群人围在街道中心,挤得水泄不通。
      几个男子团团围住另外一个男子,那个被围住的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嘴角还有未干的血丝,可见刚与那几个男子斗殴过。
      车夫停下马车,侍卫准备上去查看发生何事。
      执辛却制止了他们,让他们不用动。
      难得有好戏看,怎能轻易错过呢。
      只见那几个男子均双手环抱,其中一个面相最为凶恶狰狞的向他走近一步,粗声粗气地恐吓他说:“你是想死了?敢偷老子东西!”
      “呵呵,呵呵....”那个男子用左手粗略地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轻笑着说:“我看地上有块玉佩,就捡起来了,没想到是你掉的,这不能说是我偷的哈,你口说无凭。”
      “玉佩在你身上你还想抵赖?不是你偷的难道它会自己跑你身上?就算是你捡的你不会交给官府处理吗。”为首的男子转念一想,又忙补充道:“不过如果你能赔给我五两银子,我或许能考虑一下不报官。”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只是苦笑,过了半天才笑着回道。
      “万物皆有灵性,说不定呢。”
      那地痞流氓被惹怒了,打算联合另外几个人动手把他拖到官府。
      当他们准备动手时,只听见人群中一声“慢着!”响彻云霄,顿时,众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一层层的人浪纷纷为千朝的皇家侍卫让开路来,为首的侍卫说:“何事喧哗?”
      “哎,官大爷,就是小民的玉佩被这贱奴给偷了,正打算把他带去见官。”那一脸恶煞的地痞流氓此刻却谄媚地笑着。
      “你的玉佩值多少钱?”
      “啊?噢噢,小民的玉佩乃家里祖传的,足足值一百两银子呢!”真是睁眼说瞎话,狮子开大口。
      “你的玉佩,就当我们皇族买了,赶紧散开。”
      “是是是,小民这就走。”那地痞收到银票后,向侍卫们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时还不忘羞辱那个男子一番。
      “哼,算你小子好运,下次给我小心点”并对着那个男子淬了一口,带着他的兄弟扭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执怜二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街市一下子变安静了不少,马车继续前行,只是在路过时,从车窗里掉落了个五两银子,不偏不倚地刚好砸中了那个男子的额头。
      本想让它掉到他的面前的,结果还是技艺不精。
      执辛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维持表面镇定,假装无事发生。
      那个男子仍然坐在地上,嘴角含笑,随后艰难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向前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靠近马车。
      身旁的侍卫正准备阻拦,执辛一声的“退下”,众人便没再动作,只由得那个乞丐靠近。
      随后,那个男子站定,简单行了个礼后说:“谢姑娘一番美意,只是姑娘这番好心之举只帮得了在下一时,帮不了在下一世,倒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赐予在下一份差事才对。”
      “这人怎么还厚颜无耻起来了。”韵怜在旁诧异道。
      执辛与他隔着一层珠帘,看不真切他的容貌,只反问他道:“是不是只要给你一份差事你就愿意去做?”
      “是的。”那个男子笑着回道。
      “不过我并不缺人使唤,再者。”
      “你有那个命伺候我,我可不一定有这个福气来享受。”
      “这个玉佩是你的,可是珍贵之物?”
      那个男子怔愣片刻,似是没料到执辛一开口竟会这么说,不过随后便缓过神来轻轻笑了一声,淡然回道:“这个要说贵重也贵重,要说不贵重也不贵重。”
      “你不要给我打哑谜,你只管说它对你重不重要。”
      那个男子忽然间大笑起来:“啊这哈哈哈哈。”
      执辛有点被气到了,掀开一点帘子,用一只眼睛瞪着他。
      虽然他身患残疾,但却身形高大,蓬头垢面但脸部线条却很流畅,轮廓分明,甚至还有一点稚嫩的童子相,他一脸谄媚地笑,却并不让人觉得生厌,反而给人一种亲切感。
      回宫路上。
      “公主为何今日如此好心呢?”
      执辛把玉佩还给了他。
      “权当日行一善了。”
      韵怜看执辛的眼神跟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惊悚。
      “咳咳,本宫从今日起决定了要每天行善积德。”
      “奴婢有个好法子,让公主可以足不出户就能轻松‘日行一善’。”
      “哦?什么法子?”
      “公主把他带到宫里来。”
      “......”

      没过多久,便快到中秋节了。
      “三哥,你快看,那戏子的模样还挺俊。”韩宣婳披着淡粉色的斗篷,兴高采烈地指着那戏子说。
      韩宣婳禁闭结束没多久,便借着中秋的名义,说在宫里待得无聊,鼓动其他皇子陪她出宫游玩。
      孟石他们被烦得没法子,受不了这个混世魔王了,只能依了她的意。但也只允诺了中秋前夕出行,因为中秋当天宫中需按典例举行仪式,不允许外出。
      执辛面对孟石的邀请,在太医的“助攻”下“盛情难却”,只得陪同出行。她和韵怜都披着紫色斗篷,只不过执辛的斗篷颜色更深一些,为了避人耳目,她们还戴了面纱。
      孟石自从病愈之后,穿衣也不再寡淡,变得有生气起来,今日他披的是蓝色金丝龙纹斗篷,内里是黑衣白龙纹。
      “哎?大哥,今日佳兮怎么没来?”韩笛身披红色金边斗篷,询问韩弑道。
      “她今日身体抱恙,就不来了。”
      “原来如此,那明日的仪式.....?”
      “只需今日歇息一下就好,明日不影响。”
      “无事就好”韩笛展颜一笑,路过的民间女子脸上纷纷染上一层红晕。
      韩宣婳却没好气地说:“干什么提她,本来今天出来还带上两个拖油瓶已经够烦了,还提那狐狸.....”
      “宣婳!”韩弑怒斥道。
      “本来就是嘛....”韩宣婳声音顿时变小,底气变得不足。
      韩宣婳在那发疯,韩弑在那发火,孟石则在一旁捂嘴轻笑,只有执怜二人无辜躺枪,看得一脸懵逼。
      千朝皇族正“大摇大摆”地“微服私访,体验民间疾苦”。
      执辛暗自思虑,连皇族进出都如此肆无忌惮,可见千朝是真的“国泰民安”。
      幸运的是,略显凝固的气氛被戏台上的唱戏声打断了,众人的视线也被吸引回来,此时执辛才有机会往方才韩宣婳指的方向看去。
      执辛定睛一看,没想到正是那日的那个男子。
      只见那个男子轻施粉黛,在台上唱着戏,全然不见那日颓败的模样。他的嗓音极好,声音嘹亮,音色通透,绘声绘色,一举一动也都十足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扮演的是一个迷惑良家妇女并把她们杀后吃掉的妖怪,此时正幻化成人的模样,假装腿伤求助,一双眼睛深邃有神,含情脉脉,一脸柔和却不显女气,十分擅长蛊惑人心。
      若他此时不在台上唱戏,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哪家的权贵。
      虽然是个坏角色,但凭借他令人惊艳的唱腔和高超的扮演技巧,引得旁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街道也渐渐变得水泄不通,还有一些姑娘情不自禁地从看戏变到只懂得盯着他的脸,逐渐看得痴迷,与他眼神对焦的那一刻更是羞郝地低下了头。
      他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执辛心下讶异。
      他们现在一行人站的位置离台子不远,但也说不上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跟他看身旁女子的眼神不同,执辛感觉方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一曲终了,他被男主角一剑刺死,被他劫持的女主角被男主角救下了,男女主角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什么俗套剧情,执怜二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里在作呕。
      前台的人却恍若隔世,还未能从刚才的戏曲中回过神来,过了一小会儿才有一些人散去。
      有些富家子弟却不肯走了,为了买下他,在戏台下争得面红耳赤。
      原本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可没想到,韩宣婳这小祖宗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前面去了,竟也成为了争夺者之一。
      “我真的是服了这个小祖宗了。”韩弑在一旁抓狂道。
      执辛在心里像拨浪鼓般点头附和。
      于是,执辛跟着他们上前去,由于走不快,她差点被挤倒在地,后来孟石及时扶住了她才避免摔倒。
      “多谢孟公子。”
      “不客气。”孟石善解人意地笑道。
      韩弑失去了耐心,朝前路大喊了一句:“让开!”,前面的百姓纷纷让出路来。
      虽然他们穿着斗篷,但是从身上衣料材质和言行举止来看明显就是显贵之人,大家都不敢得罪。
      “他,本姑娘买了,你们其他人都给我滚!”韩宣婳指着那个男子,宣示主权道。
      “凭什么啊。”
      “就是,你又是谁?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身边的富贵子弟不满道。
      “我的话就是圣旨”韩宣婳话音刚落,只见孟石轻皱眉头,脸色一变。
      “宣婳。”孟石低沉的嗓音顿时浇灭了韩宣婳的跋扈。
      韩宣婳看到韩冥雨的脸色后,便没再敢说话。
      “姑娘有礼了,那日多亏姑娘相助。”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男子竟下了戏台,走到他们身边。
      “哦?执姑娘认识这位公子?”孟石讶异道。
      “萍水相逢,有一日路过时顺便搭了把手,不足挂齿。”
      不过是用五两银子看了场热闹,再用一百两银子买了人家的祖传玉佩。
      没想到还会有今日的场景,执辛只觉得此时有点汗流浃背。
      “姑娘此言差矣,没有姑娘,哪里会有在下的今日。”那个男子打趣道。
      “不知姑娘可否收留在下?”
      “如此甚好,你便跟了执姑娘吧。”执辛一时错愕,没成想孟石帮她一口应承下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孟石。
      “二皇子,这,这不好吧......”你这是要把火引到我身上啊。
      “哥!”韩宣婳的脾气又被点了上来,但是看到孟石使的眼色后,顿时敢怒不敢言。
      韩弑和韩笛两人在旁边静静看戏,都不想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执姑娘既然与此人有缘,此人也表了忠心,执姑娘来千朝后在下都没有准备过什么礼物,今日就当我将此人相赠于执姑娘,执姑娘便收下吧。”
      原本执辛还想继续拒绝,但眼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那个男子随即“天真无邪”地一笑,向执辛行了个礼,既高兴又感动地说道:“在下姓韩,名唤小生。”
      语罢,千朝三位皇子连同韩宣婳都脸色一变。
      韩弑原本环着手,背靠戏台“看戏”,此时却把手放下,挺直身子,欲往韩小生的方向走去,可横空而出的一条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无妨。”孟石说道。
      “罢了。”韩弑看了看他的脸色,便停止了向前的动作。
      最后,人就被执辛稀里糊涂地收下了,她又平白无故地与韩宣婳结了一次梁子。
      “一百零五两银子可是能做很多事的。”回宫路上,执辛对韵怜叹道。
      “是啊,花这么多钱,最近的一次还是我幼时......”
      她们就像两个泄气的皮球,任人踢来又踢去。
      “公主真的打算留下他吗?”
      “无论他想干什么,我都无所谓。”
      “如你所愿,一语成谶了。往后,我都可以‘日行一善’了。”执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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