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门》玉小龍

94、无名番外1

　　沈言与暗卫们同吃同住彻底变成了无名，他知道了肖楚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以保护她，真的也挺好，虽然只是众多暗卫中的一个。
　　他拼命练剑，没日没夜地让自己精益求精，他想着这辈子都要好好保护姐姐，谁也别想伤害她……可是有一天，她来找他，说要让他练刀。暗卫的剑痕迹太重，她有一把看不出身份的刀需要有人来拿，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甚至还笑了，心道挺好，这样他就与别的暗卫不同了。
　　那把刀好重，重到他提起来都有些困难，他本就身量削瘦，为了练习力量和速度，他把身上绑满了沙袋，在山下在丛林里跑了一遍又一遍，一次次地举起刀砍倒一颗又一颗树干，终于在能让那把刀像剑一样，可以随意听从自己指挥的时候，他才满意地笑了一下。
　　又过了两年，他的轻功也练得好极了，比亲自教他的肖楚还要好，身上背着四十斤的大刀仍然身轻如燕。
　　他好久没见肖楚了，好想知道她在忙什么，于是他潜入了侯府。正当他拿起半片瓦，透过房梁的缝隙刚好看到了肖楚，欣喜地嘴角溢出笑意之时，却看到她对面还站了一人。
　　那人一身金甲戎装，腰间一柄圆月弯刀，刀鞘上的腾龙图案张牙舞爪，一颗红色的玛瑙在腾龙的掌心异常显眼，头顶的发髻高高挽起，高挺的鼻梁，坚毅又不失风度的五官上正挂着一个温柔的笑容。
　　“阿楚，我想娶你了……”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透着十足的欣喜。
　　少年人的笑意瞬间消散，心脏莫名咯噔了一下。
　　“此事，还要听舅父的安排。”肖楚的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
　　“嗯，我知道，都听你的。”男子的声音依然兴奋，甚至还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房顶的少年攥紧了拳头，心脏像是漏了一拍，气息都不稳了。
　　无名离开侯府之后，把自己倒挂在了一颗树上，直到脑袋充血似的有些发了懵他才跳下来，胸中的怒气久久都散不去。他知道那人是谁，去年姐姐生辰时，他偶然见过一面，那人送了姐姐一支金钗，她还一直戴着。
　　那人要娶姐姐？姐姐真的喜欢那个人吗？她若娶了姐姐，我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她了？他若对她不好怎么办？我不能让他有机会伤害姐姐，我还是去杀了他比较稳妥。
　　想得脑袋疼，他烦躁地拍了拍脑袋，背上大刀直奔李府。他翻身绕过一众府卫的视线，隐入李府的屋脊之上，不着痕迹地就探到了李彦的住处。
　　李彦回府之后换了一身便装，是西蒙国贵族一惯的装束，中衫长靴锦缎披风，无名一见他便直觉怒气上头。他蒙了面，掀翻瓦片俯冲而下，大刀翻手而出，死死地砸向李彦的后颈，李彦反应得快，在地上一个翻滚堪堪躲了过去，大刀正中一面案几，登时被劈裂了两段。李彦借机迅速捡起掉落在地的圆月弯刀，弯刀轻巧，寒光如银，与无名擦身而过之时，钩烂了他的衣角，还沾上了一丝血迹，鲜红的血滴挂在银白的刀尖上，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浓的杀气。
　　“你是谁？！”李彦厉声问道。
　　无名置若罔闻，嘴角勾起一丝邪笑，翻身旋转，把全身的力气都灌于刀身，飞速冲着李彦而去，弯刀毕竟抵挡不住大刀的沉重，何况还有无名非常的速度，意识到不能正面接刀，李彦极速后退，侧身闪躲，胳膊还是被划了一道。听到房内的动静，护卫们很快便纷至沓来，无名寡不敌众，不得不飞身出了屋脊，迅速摆脱纠缠隐入了夜色。
　　没过几日肖楚便找到了无名。
　　无名曲起一条腿坐在树杈上，晃悠着另一条腿，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阳光下的无名刀很扎眼，稚气未脱的少年也是。
　　“下来。”肖楚沉声道。
　　“奥～”磨蹭了片刻，无名还是乖乖应着，无声地落在了肖楚身侧。
　　“出去惹事了？”
　　“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你真的挺喜欢他啊……”无名听到质问，心虚地低着头，小声嘟囔。
　　“你的刀过于显眼，不能如此暴露，你有多重要，你自己知不知道？无名你长大了是吗？没有我的命令敢擅自行动了是吗？”
　　“姐姐喜欢他吗？”无名答非所问。
　　肖楚不理他，依然盯着他训他，“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有多危险，你若是死了呢？”
　　“所以，姐姐是喜欢他。”少年人幼稚又固执。
　　“是，喜欢！”肖楚有些无奈地点着头。
　　“所以，姐姐喜欢的人，你就不要去杀了。知道了吗？”
　　“那，我还重要吗？姐姐刚刚说过的，我很重要。”少年人突然没了底气，只想极力争取些什么。
　　“当然重要。你是我的暗卫，也是我的弟弟，我不想你出事。”
　　“知道了。”无名转头往林中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问道：“那姐姐会嫁给他吗？”
　　“应该会吧。”
　　“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
　　“无名～”肖楚叫住他，扔了个治疗外伤的药瓶给他。
　　无名反手接下，却没有回头就跃进了丛林。
　　肖楚果然嫁给了李彦，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无名知道李彦是喜欢肖楚的，那样的她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他们大婚那日，无名换了便装隐在肖府的卫兵中，看到李彦下了马走近肖楚的时候，他又差点抑制不住想杀了他的冲动，可当他看到那人看肖楚的眼神时，他冷静了一分。那眼神欣喜热烈，他抬手扶她的动作甚至还带着慌张。
　　他又想起肖楚在林中跟他说的那句话，“所以，姐姐喜欢的人，你就不要去杀了，知道吗？”无名抬起头，觉得那日的阳光真是异常刺眼。
　　肖楚婚后进了李府，无名见她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他偶尔会偷偷潜入李府的屋脊上，透过梁沿和树影看她几眼，后来他不敢再去了，只是远远地坐在可以看得见她屋脊的方向，还学会了喝酒……
　　又过了两年，西蒙国华变，正当主战派与主和派内斗得一团糟乱之时，西蒙国主突然头痛剧烈，一病不起。西蒙国唯一的太子，在主战派的挑唆之下，带着甲兵和粮草在边界欲对潼关发起进攻。本来是试图拿下一城，立下点勋功，好回去继承国主之位的，没想到却遇上了刚好在边城募兵的肖崇。鲁莽的太子运气差到了极点，刚刚出师探路，就被便装的肖崇一箭射中，且直中胸口。根本来不及开战，便急急地撤了兵。西蒙国道阻难行，车马颠簸，这位鲁莽的太子殿下刚回到西蒙国，便因伤口发炎感染脏器，不愈而亡，简直与他叔叔肖默的命运如出一辙。
　　内乱未平又招惹了炫赫，内忧外患之际，李彦临危受命，领了国主亲封的异姓王，很快便杀伐果决地平复了西蒙内乱。李彦其父李勇是西蒙国的一军统帅，主和派，却死在了与炫赫的上一战中。李彦因为娶了肖亲王唯一的嫡女便也成了西蒙国的国戚。
　　所以，很快肖楚又从李府搬去了王府。无名出入李府之时，肖楚偶然发现倒也没太管他，可王府是不能擅入的。为了避免无名鲁莽行事，肖楚便借着出府焚香的由头，置了一处僻静的宅院，成为与无名传信会面的地点。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出入王府。”
　　“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院做什么？没有人陪，我不想住。”无名的口气中带着点落寞的任性。
　　少年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俊朗挺拔，个子比肖楚还要高一些了，五官也立体了许多。
　　“姐姐会抽空来看你的，给你带好吃的，别任性，听话。”肖楚的声音带着点温柔，少年人很受用，抿着的唇角也散开了些。
　　“不过，许久未见，无名好像长大了许多啊，现在看起来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了～”肖楚看出少年进门以来一直憋着股子不悦，一脸笑意地逗他。
　　“姐姐为何不让我做你的侍卫？是怕我会忍不住杀了李彦？”无名却故意有些逆反地问她。
　　“是啊！就是怕你不听话，给姐姐惹麻烦～”肖楚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也故意揶揄地回道。
　　“那我答应你不惹麻烦，也不会杀他，可以带我回去吗？你知道的，我背刀的时候会乔装，在王府我不用刀，只用剑，可以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无名甚至上前拉住了肖楚的袖口。
　　肖楚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里都是恳求又小心翼翼的少年，她脑中突然就闪现出他十岁时的样子。他手里捧着自己送他的粥，一双纯净的大眼睛也是这样直直地盯着她……
　　“好吧……那你记得不能像在外面这样无礼，要记住你的身份。”
　　“知道了。”无名笑了，笑得突起一脸奶飙，看起来跟他暗卫刺客的身份，简直毫不相干。
　　无名扮成寻常侍卫的样子随肖楚去了王府，可没过两日，还是因为他实在出众的相貌被李彦发现了。
　　“阿楚～这个小侍卫是新来的吗？从前好像没见过，但是又总觉得有点眼熟……”李彦陪着肖楚用饭，抬眼看见门口站着的无名随口问道。
　　“嗯，原是我肖府上的，从前年纪小留在了舅父府上，如今满十六了，我才把他调了过来。”
　　“才满十六岁就可以做近身侍卫了，小家伙不简单啊，长得也俊俏～”李彦调笑着他，却一脸宠溺地看着肖楚，满眼的爱意。
　　无名压抑住内心的怒意，背靠着墙面，死死地低着头，他不敢看他，因为他知道只要一个眼神，他就会暴露。
　　他只能在心里骂着，“你才是小家伙，你全家都是小家伙，老子哪儿都不小，还有大刀，只要老子想，一刀就能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