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陆有神祇》绿绒蒿子秆

3、祭天

　　范天行告诉羌雨，很久很久以前，小镇经常有孩子失踪的事情发生，老人们说，这是鬼魂在作孽，于是村长请了几名道士，来到了村子中驱邪。

　　“道士是什么？”

　　范天行汗颜，是他曾经的职业，“额，道士是我做梦的时候想象出来的，一种用天地灵气驱邪的祝官。”

　　“祝官直接向神祇祈祷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因为我梦中的那个时代，神明已经很少插手人间的事务了。”

　　羌雨笑了，“这样挺好的，只是天灾人祸的时候，人类就只能靠自己了。”

　　然后这些道士发现是一个孩童的冤魂所为，他把村中的孩子们骗到一片荒野中，让孩子们陪他玩捉迷藏的游戏，孩子们饿了，冤魂就为他们做死人的饭吃。活人不能吃鬼的食物，于是那些孩子们最终都虚脱死了，等几名道士赶到的时候，这个孩童冤魂已经变得非常强大。

　　几名道士合力制服了冤魂，把他打散，孩童临死前，变成冤魂的执念显露出来。原来他生前在一场捉迷藏游戏中，溺水而死。临死前这孩子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被找到了。

　　等他变成怨魂后，也没有人发现他。孩童发现死去的他不能和自己的父母说话，于是期待着小伙伴们能在最后一场捉迷藏中发现自己，也许就可以回家了。

　　小伙伴们累了，这名孩子的怨魂就拿香灰和蜡烛给他们吃，他仅仅是怕自己的朋友饿着。哪里想到会害死别人。“终于被道士哥哥们找到了，你们可以送我回家吗？”

　　“他一直陷入在被人找到的执念里，可惜变成鬼以后，做的所有事情，不论善恶都会伤害到活人，”而道士们只能消灭作恶的鬼。连为他超度也不能。

　　范天行继续说道：“羌雨，善恶之间的界限，也许不是那么清晰。我们应该了解很多以后再下决断。”

　　羌雨侧耳听着，他身旁还有几个被人祭的冤魂，听完范天行一席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翌日，天蒙蒙亮，范天行一行人又要赶路了，初秋的雾气很重，一路上都可以听见露水滴落在叶片上的声音。早饭是羌雨和咸宁去林间采来的野枣。吃不饱，姑荣脸色惨白地走在第一个，铜城的羊养得特别好，到了地方，即便让他去睡在街头，也要吃一口羊肉。

　　范天行看着雾蒙蒙的河畔，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穿越前的最后一刻。

　　“想什么呢？”羌雨走到范天行身边，“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马上就要到铜城了，铜城的羊，”他忽然有点兴奋，“姑荣，我做羊肉可有一手了，到时候定让你好好尝尝王都祝官们都夸赞的手艺，”看见范天行还是皱眉不语，再联想到他们刚刚花了一大笔钱为自己摆脱奴隶身份，羌雨愣住了，不会是没钱了吧。

　　铜城以铸造祭祀的铜器出名，王都大大小小的祭坛上，都使用着铜城制作的鼎。这次铜城据说出了个天才工匠，不过十七出头，就能做出来灵气极高的鼎。这些铜鼎因为有着先天灵气，不需要繁杂的仪式，摸着就可以和神祇对话。一时间，城内大大小小的卜声不断，从近期下不下雨，羊会不会生病，到自己的孩子不想学铸铜工艺怎么办，甚至是晚饭吃什么比较好都会问一问神祇。

　　羌雨在铜城走着，被这些声音烦得头大，询问和祈祷的声音，压过了几个总是在他背后低语的冤魂，“我今天想要吃到新鲜的羊肉，甜口的，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我今天要洗个热水澡，这几天都干干净净的，希望这次来铜城我不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了，神啊，你们会保佑我吗？”

　　“神啊，我今天想穿白色的衣服，我……”羌雨烦的受不了了，心中大叫道：“闭嘴，自己想，别什么事情都问我！”四周的卜问声瞬间小了。

　　不远处范天行和司寇们正围着一个铜器摊，正和摊主商量着，“灵不灵？”“当然灵，祝官大人啊，这可是黄竺那小子做的，王都用这种。您肯定比我懂，要不要试试？”

　　姑荣和咸宁试过之后都没有得到回答，他们俩现在一脸期待望着范天行。

　　“.......”范天行觉得神祇们不会有耐心回答鸡毛蒜皮的事情。但事关能否回到现世，他决定尝试下。“九月初八，我还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吗，祝官范天行在此卜告。”

　　靠在远处墙壁边的羌雨怔住了，他看着范天行的方向，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范天行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回到家乡吗？羌雨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仔细地感知了一下，“可以，”他心中默念。

　　“我于何时可以归家。”

　　“待你此行任务完成后。”

　　“我可以活着回家吗？”羌雨隐约地感知到他的家乡在十分遥远的地方，生死之事，他试着用神力探了一下，轰隆隆，一道巨大的天雷直接砸向羌雨在神祇界的原身，靠在墙边的他直接被轰的炸了头发，鼻尖涌出两股血流来。

　　“不知。”

　　范天行稍作和缓的眼色瞬间黯淡了，能回到现世真的是太好了，可惜生死未知，若是死，必然是以鬼魂的状态在现世出现，妖管局里还好说，可是他的父母怎么办！他的田园犬该怎么办？

　　“多谢神明相告，祝官范天行在此谢过！”“不谢。”司寇们看见范天行对着铜器喃喃自语的样子，惊得瞪圆了双眼，“我靠，他的翌舞都是我教的，为什么神明不回答我的话。”

　　“贡品我也收走了。”

　　什么贡品？这铜鼎的灵气吗？“你的故事很有趣，”范天行恍然，原来自己在卜问的时候被神明看到了真实身份了。

　　范天行暗下决定，待送鼎之行结束后，就安心寻找回家的路。忽然，他察觉到不远处，立着个直直盯着自己，一脸鼻血的羌雨，不会吧，范天行默默理了一下长发，正了正自己的黑色发冠，嘀咕道：“这个时代的我也如此英俊吗？”

　　铜城城主会客厅内，姜明正一脸难色地接待着范天行他们，制作这问天鼎工匠们已经失败三次了，眼见着是做不成了，现在王都忽然派人来取，还带着司寇的官员，难道想要逼他们做出来，不然就处死他们吗。再缓几天，姜明想，实在不行就把老祝官请来，祭几个小孩，请乾神帮帮他们。

　　到这时候，城主也不想着羊城那神祇临死前说过的话了。性命攸关，死几个奴隶又如何呢？况且是那老糊涂的祝官去做，要报复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话说这乾神，是个四不像，蛇身牛头鹰爪，和他交流最密切的祝官说祂是诞生不同城邑的信仰体系，所以样貌比较奇特，口味也比较奇特，同绝大多数的神不同，祂极其厌恶杀生，看见送上来的是猪狗牛羊就一概不回消息，钟爱五谷和米酒。

　　很多年前有祝官用人祭向他索要五谷丰登，铜鼎中竟活生生地冒出血来，乾神生气，对于人祭却抵抗不得，老老实实地降了雨，给了好收成。不过他生气了很久一阵，只收美酒不做实事了。

　　这乾神据说和最高神，帝的关系也不错。洹国的王举行最大的仪式时，祂们往往会一起回答问题。这次制作直接和帝沟通的铜器，如果不能成功，就只能找乾神帮忙了。

　　这边，祝官一行四人安排好了食宿，姜城主派人带他们参观铜城之便，又拖了一周的时间去准备。

　　范天行这里确实是没钱了，给羌雨赎身可不便宜，现在剩下的钱，已经不能供姑荣顿顿吃甜口羊肉了。听到要做甜口羊肉可把羌雨气了个够呛，见他姑荣和他争论声越来越急，范天行劝道，都做都吃，自己还有钱，别急。

　　直接向姜城主要钱范天行做不到，于是他背着几人偷偷赚钱，这几天都早早出了门，穿着羌雨的同款圆领麻衣，一筐一筐地帮铸铜工坊运铜矿，效率奇高无比，三人搬得动的铜矿他一人就可以完成，甚至脸不红心不跳，一搬就是一天。

　　最后一天，甜羊肉之争还未完结，范天行把羊排一分为二，一半做甜羊肉，一半做羊肉汤。这场争论终于在姑荣承认羊肉汤好喝，而羌雨承认甜羊肉有新意的结论下，落下帷幕。

　　想到明天就可以取了铜鼎回家，范天行心里激动，难以入眠，他走到窗前遥望城中影影绰绰的灯火，想着自己故乡的夜景。忽然，范天行听到隔壁哐当一声巨响，他一个旋身飞出窗外，扑进隔壁羌雨和姑荣的房间。“发生什么事了？”咸宁嘟囔一声，“要我说明天还是吃羊肉汤……”

　　只见羌雨把一个陶罐摔碎了，碎片划伤了他的脚，血缓缓地从布靴中冒出来，而羌雨只是脸色惨白地站着。眉宇间充满苦涩之意。

　　范天行大惊，问道：“羌雨，你怎么了？”

　　羌雨把目光放向城中心，那是城主所住的位置，他面色发苦，慢慢地说道：“范天行，故事中那孩子的怨魂杀了人，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们杀得很好。”

　　原来，羌雨在把清洗干净的陶罐放回木架上时，听见了一句祝官在正规仪式中发出的祷告，“九月十六日，我们无法制作出问天鼎，祭三个幼童给乾神，神明啊，您可以帮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