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河桥令

11、海女之歌4

　　人未到，声先闻。

　　一个戴着草帽，胡须花白的老人，摇着芭蕉扇，笑吟吟地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他大摇大摆地迎上司洛阴冷的眼神，轻轻拍了拍他欲施法的手。

　　然后一个不注意，一套葵花点穴手按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扑通一下倒地昏迷了。

　　司洛并未分给倒地的男人半分眼神，仍警惕地盯着老者。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老者悠悠开口，“我，不是海女那里的人。”

　　“你叫司洛，是不是。”老者嘿嘿地笑起来，“你是现在的天下第一，我呢，是在你之前的天下第一。”

　　他说话时，扇子也在摇动，显得不紧不慢。

　　“我算到你会来，所以暗中推了一把嘛。要不是我骗那个小伙子，你能这么快就见到海女吗？”他道，“这个小伙子啊，时日不多了。他中了海女的鳞毒，不超过三日，就会全身长满鳞片，最后窒息而亡。以及，此毒无解。”

　　“那你岂不是让他就这么送了命。”司洛反问。

　　“你可怜他？”

　　“不。”司洛一贯简短回答。

　　“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罢了。”老者捋捋胡须吗，笑道，“看见谁都可怜可怜的话，天底下那么多无辜的可怜人，你可怜的过来吗？”

　　司洛不可置否。

　　老者又呵呵笑起来，“我成神以后，云游四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过得潇洒惬意。这天下第一的包袱太重了，没什么意思，不如，你别当了，来做我的关门弟子，不教法术，只教关门。”

　　林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啊？

　　“荒唐！”司洛听不得这样的混话。
　　老者也不恼，转头，兀地看见了林瑜。

　　他突然如同久别重逢一样自然地牵起林瑜的手，笑眯眯的，简直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多俊俏的小公子！你记得我吗？哎！肯定不记得，他那时候才几岁来着……”老人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林瑜一怔，一阵莫名其妙。

　　这是谁？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面孔，这个老人比陌生人还陌生！听他方才的一番发言，像是个世外高人，可林瑜，不，林瑜整个家都没有认识这样大人物的啊。

　　“呃……您是……？”林瑜讪讪地问。

　　“唔……没事，你没必要知道。”老人咯咯地笑，“凡缘渺渺仙缘涛。记住，记住。凡缘渺渺仙缘涛，仙缘涛啊……”

　　他合上扇子，不住在手中拍打。然后不等林瑜琢磨领悟其中真意，仰天大笑道，“走了，走了！”

　　说罢，悠然化为一缕青烟而去。

　　果真如仙人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逍遥自在。

　　林瑜看了看司洛，若有所思。

　　“你也会这样？”林瑜好奇道。

　　“哪样？”司洛看着他。

　　“这样，唰一下子消失的法术。”林瑜比划。

　　司洛摇头道，“他官号云雾飘渺鹤上仙，是冬砾的天神。我不过是血脉不纯的混血罢了，自然没有这天神独有的化雨成烟的本领。此人在冬砾不担职位，说话极爱插科打诨……外界都说他疯疯癫癫。不过他的确是在我之前的灵力第一。他退隐多年，今日突然到来，我不清楚他的动机。也许，只是游历到此处，见到我这个后辈，存心挑逗而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冬砾的神是怎么选的啊？你不能成天神吗？”林瑜疑心道。

　　“……不能。”司洛避开林瑜真挚的目光。

　　“哦……”林瑜见他好像不太想探讨这个话题了，于是向下指了指，“这个男人……要死了吗……”

　　司洛终于又注意到了满身鳞片倒地不起的男人。

　　“此毒无解，我也没有办法，若不是之前我阻止海女汲取体内的灵气，他早一命呜呼。”司洛无可奈何道。

　　看来，人还是不能随便轻信陌生人的话。

　　林瑜略微怜悯地看着在泥泞中的男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料，司洛注意到他情绪的稍稍低落，对他低眉问道，“你很难过？”

　　林瑜怔了怔，垂眸回道，“还好吧……就算再可怜，我也无能为力啊。”

　　司洛灰黑色的眸子突然暗下，他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转眼，天色已暗，两人将男人放置在京津境内有人的地方，就离开了。午颂正巧赶来，把她调查的信息一对，有些线索果真对上了。

　　譬如海女会唱歌引诱人前往岸边，进入幻境。

　　“有民间的人说，一开始，湖里时常会有乐声飘扬，有人好奇前去，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午颂逗着她的蝴蝶汇报道。

　　午颂在居民区查到的信息鱼龙混杂，有些甚至荒诞无比，有待甄别。

　　到了晚上，助手午颂说要去见老朋友，愉快离开了。留下了司洛和林瑜两人。

　　司洛习以为常，一般与自己搭班的任务，助手都比较轻松。他随便找了一家非常奢华的客栈，带着林瑜办理了两周的入住手续。

　　“司洛，你不饿吗。”林瑜咳咳两声，委婉道。

　　司洛的嘴角上扬起一个不为人知的弧度。

　　“走吧，”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着林瑜道，“我请你。”

　　林瑜的脑海立刻蹦出来一句话：今晚的全部消费，由司公子买单！

　　他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病，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宠溺。

　　司洛真是林瑜见过最大方的人，他出手极为阔绰，林瑜从早饿到晚，所以狂妄地点了很多吃的，他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甚至眼都不眨就付了款。

　　林瑜跟着他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奢华的一餐。

　　满足，实在满足！林瑜喜气洋洋，相对于司洛的富有，他面对林瑜大手大脚时的纵容更让人意想不到。

　　其实相处想来，林瑜感觉司洛脾气还是挺好的，他不会说脏话，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是“大胆”“放肆”，况且，对林瑜，他基本都是吓唬罢了。
　　林瑜想着，笑出了声。

　　反正自己心大。司洛哥，咱仨高高兴兴，安安全全地把案子查清比什么都重要。

　　林瑜自信点头。

　　司洛看着他幸福的模样，心里一阵嗤笑，这也太容易满足了。

　　他现在相信了林瑜跟他出来的原因仅仅是为了吃一顿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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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瑜哥，又幸福了/.
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大家也吃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