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憎风

33、第三十三章，浑然

　　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

　　响第三次的时候，夕哲不耐烦的掏出来接了，

　　话筒里传来霍奕文咋咋呼呼的声音：
　　“操，我以为你死了”
　　“在哪？出来喝酒啊”

　　夕哲本来是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同意了，

　　打开微信一看，才发现还有另外一条微信验证消息，
　　熟悉的头像，

　　还来不及细想，
　　就用发着抖的手点了同意，
　　——
　　进了霍奕文发的位置的KTV，
　　夕哲才看见还有熟人，

　　“操……”陈林目瞪口呆的瞪着夕哲：“这骚气”
　　郑羡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怎么感觉夕哲比以前瘦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发福了啊？”霍奕文让了一个位：“坐这吧！”
　　“遇见他了？可别跟我生气，他非得问”他也是被夕哲防了很久，
　　夕哲快大学毕业了，他才知道他在哪呢，

　　夕哲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陈林恍然大悟，他还奇怪云翼要赶着回来呢，
　　拿着手机随意发了一个微信，

　　“来喝酒……”

　　“要烈的”

　　“嗯？”几人一瞬间的错愣，
　　霍奕文点头：“行，你不知道吧，这家酒吧是陈林这小子开的”
　　“今晚免费……”

　　“不是……我说了吗……”

　　夕哲一边喝着刚上的酒，一边听着，

　　霍奕文做起了酒店经理，打算开家酒店，
　　郑羡弄起了房地产，
　　陈林很直接的开了一家酒吧，

　　霍奕文不经意间回头往夕哲的方向看了一眼，
　　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

　　夕哲严重住院那会儿，
　　夕哲走后瞒着他们所有人，
　　他死缠烂打，半威胁才让夕哲只告诉了他医院，

　　那个时候，他在夕哲脸上只看到麻木，
　　像是被抽离了灵魂，断了弦，
　　眼里只剩下无望的空洞，

　　他一阵胆寒，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后悔遇见他吗？”
　　后悔遇见遇见云翼吗？如果没有遇见，他大概会一直很冷淡，冷淡到别人不知道那些情绪，
　　现在却好似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掩饰什么了，

　　夕哲沉默了良久，
　　就当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听见夕哲极其缓慢道：“我只是觉得庆幸，但是又觉得很难过”
　　就这一句，夕哲那一整天没再说一句话，

　　他当时不明白，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在夕哲脸上看见同样的表情，
　　他才恍然意识到，

　　夕哲是在替自己能遇见云翼而感到庆幸，
　　但是又因为云翼遇见他而感到难过。

　　“喂，霍奕文？文文？”

　　霍奕文回过神来，猛的听见这一句：“操……骂谁呢？”

　　郑羡啧了一声：“叫你半天了，屁都不崩一个，咱合计着你梦游呢！”

　　夕哲没感觉似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陈林迟疑的问了一嘴：“他喝了多少了？”

　　三人目光一同转向边上已经见底的威士忌，

　　“酒量真好！”
　　羡慕的感慨了一句，
　　陈林才道：“来，今晚不醉不归，对面就是酒店，大不了待会横着躺进去！”

　　夕哲抿了一口，
　　“嗯，忘记说了”
　　夕哲短暂的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

　　“操……”几人一阵鸡皮疙瘩：“行了行了，见了见了”
　　他们还是习惯夕哲冷淡的样子，

　　“玩牌？还是骰子？输的喝一杯，纯酒……不掺水的”
　　最后几人选择了摇筛子，

　　夕哲连输了三把，
　　霍奕文等他喝完一杯才道：“你什么手气，怎么感觉故意输的呢？”

　　“没，大概运气不好吧”

　　几人玩了一个小时，云翼才赶来，
　　一推包厢进来，
　　三人都喝得差不多了，

　　陈林火急火燎的站过去：“可算来了，接着喝”
　　随后摇晃着趴桌子上的霍奕文：“赶紧的”

　　云翼的目光转向缩在角落的夕哲，
　　夕哲以前也是这样，刚开始喝了酒总是很安静，
　　后面偶尔会作一作，

　　现在却比以前更安静了，

　　他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

　　霍奕文揉了揉眉心，摆手道：“不喝了！”
　　“回去睡了”

　　云翼扒了一把郑羡的脑袋：“你们灌了他多少？”

　　“都在这”陈林数着桌上空着的酒瓶：“夕哲喝得挺多，我们喝的度数比他低”

　　云翼眼神幽深：“能回去？”

　　霍奕文啧了一声：“能，我跟陈林送他回去——”
　　他还不知道云翼吗？就等着他俩送，还是他好自己去送夕哲呢，

　　云翼笑了一下：“感谢”

　　云翼看他们先走了才去看夕哲，

　　夕哲还是没动，

　　他静静的走过去：“你家住哪？我送你”
　　随后他就看见原本还在愣神的人，倾身抱住了他，

　　喝醉了？

　　他只迟疑了一瞬，就回抱住对方：“还能走吗？我送你回去”

　　夕哲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喝醉的，因为他又看见云翼了，
　　虽然跟他之前看见的不太一样，

　　但是他站起来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觉得整个地都在动，
　　朝地上摔去，被一双稳稳的接住，

　　云翼没问出地址，看夕哲这样也走不了了，
　　只好背着他去了对面酒店，开了一个房，

　　把对方轻轻放在床上，脱了外衣，
　　夕哲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手上还是戴着那块腕表，已经很旧了，却能看出保管得很好，
　　无数次修修补补的痕迹，

　　云翼默然了一秒，用手往腰那比了比，
　　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床上的人像是不舒服的皱着眉头，
　　随后猛的起身做了一个想吐的动作，

　　云翼刚忙扶着他去了厕所，

　　等夕哲吐得差不多了，再扶着他出来，
　　自己沉默着洗手，

　　夕哲酒量很好，他以前就知道，
　　他没见夕哲喝成这样过，

　　是因为他今天冒然出现，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吗？

　　他走出厕所，躺在另一边，
　　发现夕哲盯着他看，

　　他觉得不太对，
　　压着音的问：“看什么？”

　　床上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先是笑了一下：“又看见你了，但是好像不太一样”
　　“跟我今天遇见的一样”

　　云翼喉咙发紧：“什么不一样？”

　　床上的人垮着脸：“我之前看见的你，都是在对我笑的，很温柔”
　　“但是今天遇见的，却只是冷着脸，就跟你现在一样”

　　云翼一阵胆寒，俯身抱着他：
　　“我是真实的”

　　怀里的人皱着眉头，
　　像是酒劲上来，难受极了，
　　良久，他听见夕哲低声说：
　　“云翼”
　　“我很想你”
　　——
　　夕哲第二天起床，只觉得头疼难忍，
　　身上像是进行了长跑似的酸痛，

　　他揉着眉心，企图从脑海中挖掘出昨晚的信息，

　　却只停留在云翼的脸庞上，

　　应该是霍奕文送他回来的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口响起了刷卡开锁的声音，
　　夕哲没什么反应，下一秒抬头一阵怔然，

　　云翼提着东西进来，
　　“醒了，我买了点东西”
　　云翼很自然的把蜂蜜水的递给他：“喝了感觉会好一点”

　　“嗯”夕哲小心问道：“昨晚……”

　　“霍奕文带你来的，我顺便来看看”

　　夕哲明显松了口气：“嗯”

　　松气之余就是尴尬，
　　分手是他提的，也是他主动消失的，
　　典型的渣男做派，

　　云翼却好似没什么波澜，
　　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有质问，没有歇斯里底，就连最起码的怨恨都没有，
　　他有一瞬间的以为，对方其实也没有在意吧，
　　也是，
　　夕哲放下杯子，起身穿着衣服，
　　惊觉的想，他没发现手表吧，
　　“我……先回去了”

　　“嗯”云翼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情绪，
　　只是转身瞧了夕哲离开的背影良久，

　　夕哲浑然不觉的一路回到住所，
　　他去年刚买下的一百平米的房，
　　对于他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了，

　　但其实都一样，没什么人气，

　　漫无目的过了两天，偶尔会去店里看一看，

　　夕哲往家的方向走，
　　一阵脑晕发软，

　　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

　　撑着身体扶着墙喘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夕哲抬起头，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云翼，
　　对方没穿那身白衣，换了一身黑的，围着灰色围巾，
　　轮廓显得更加清晰，

　　他脸色发白，云翼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早上我帮过你，不请我吃饭？”

　　好像挺有道理，夕哲左右看了看：“想吃什么？”

　　云翼：“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还不错”
　　下一秒，夕哲脖子上多了一个很软和的东西，
　　“我现在不冷”云翼把围巾给他带好：“借给你吧！”
　　夕哲愣了一会儿神，却没推脱，
　　贪婪的吸了一口，

　　云翼走上前带着他，

　　就好像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其实说请云翼吃饭，但点的东西，都是夕哲喜欢吃的，

　　夕哲沉默的动着筷子，

　　云翼问：“中午没吃饭吗？”
　　现在都已经快两点了，

　　“早餐吃过了吗？”

　　夕哲闷声道：“嗯，吃过了”

　　云翼抿了抿唇，
　　夕哲没说实话，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夕哲满嘴苦涩，抬头笑了一下：“挺好的”

　　“你又为什么做这个？”他记得之前云翼没有提到过做这内行业，

　　云翼迟疑了一秒，才说：“大学决定的”

　　“嗯”

　　又是沉默，
　　夕哲没说话，只想赶紧吃完，
　　云翼没怎么动筷，
　　他才意识到什么似的，

　　起身结账走了，

　　心跳过快的回到家，
　　这才反应过来，忘记还围巾了，
　　好像至从再次遇到云翼开始，他就这样，

　　确实挺想的，
　　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