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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贺家主母去了。
      弥留之际,她干枯的右手像是被心底的执念支撑着,分外有力地攀住灵韫的手,气若游丝道:“娘、娘这辈子是看不到你有孩子的那天了,你和公主要好好的,不、不要拂了我的愿……”
      贺灵韫不想许下虚无缥缈的诺言,可当她看到母亲瞪圆的双眼时,不由得一怔,无言地看了林皎霞一眼,带着哭腔回了一个“是”。
      怕是自己不点头,母亲会死不瞑目了。
      贺母显然很满意这个答复,她挤出了一个笑,手一垂,屋内顿时响出一阵哭喊声。
      “阿娘!阿娘!”
      屋内,其他姨娘生的兄弟姐妹都在默哀,头紧紧贴着地面,而灵韫那些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们,已是哭得几乎晕过去。
      “姐姐,我们没有阿娘了。”

      不久前刚经历喜事的贺府又经历白事,真是世事无常。

      *
      丧事过后,贺灵韫的身形明显消瘦了一圈,本就沉默寡言的她话愈加少了,林皎霞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
      仔细想想,贺灵韫也才刚刚年满十六,自贺母离世到丧事结束,她竟不似其他兄弟姊妹,没流下一滴眼泪。
      林皎霞猜不透贺灵韫的心思,可也隐约猜到灵韫应当不是冷漠,而是麻木了,面对至亲之人的离世,有些人往往要在许久之后才会反应过来:他当真不在了。
      同时,作为姐姐,作为嫡长女,她需稳重,更不能轻易落泪。
      林皎霞很想走到灵韫身边将肩膀借给她,与她说:“哭吧,哭出来应当会好受些。”
      可她有这个资格吗?她们不过是被一纸婚约带到一起的陌生人。林皎霞无端地想起那日贺灵韫朝自己望来的眼神,以及她向母亲许下的承诺。
      孩子……她们间大概率是不会有孩子了,两个乾元女子结合生子的传闻真是闻所未闻。那也就是说,贺灵韫她要纳妾?她那时投来的眼神,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吗?
      虽说她们是因指婚才在一起,虽说她们二人都是乾元,可这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还有母皇,她若知晓了,一定会对灵韫有所意见。

      林皎霞在胡思乱想,处于同一屋檐下的贺灵韫也好不到哪去。
      她这几日胸闷得慌,今日更甚,呆在门窗紧闭的屋内与皎霞独处,让她无端变得脆弱起来。皎霞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似乎开始在屋里弥漫,将她裹挟,让她想卸下这故作坚强的面具,靠近皎霞一些,再靠近一些。

      “灵韫,灵韫!你没事吧?”
      贺灵韫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可瞳孔还有些涣散,她扶着头道:“怎么了?”
      “你还问呢!刚刚我看你有些不对,连着喊了你好几声,你竟都没反应,我担心你是不是这几日累到了身子。”
      “不如,你到床上歇息会儿?”
      林皎霞指了指屋中的木床。
      除了大婚当晚二人共寝的婚房,林皎霞与贺灵韫还有各自独有的屋子,这张床,便是林皎霞平日里所睡的床。
      贺灵韫无言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床,还是扶着头,说起话来发虚:“我没事……”
      “呀,你的额头好烫!”
      贺灵韫被突如其来的接触惊得不知作何反应,索性闭上了嘴。
      林皎霞还在继续说着:“我看你定是这几日被累到了,还是到我床上歇息会儿吧,我去帮你叫郎中。”
      “别!”
      贺灵韫颔首,缩回了方才慌忙中伸出去拉皎霞身子的手,她厌恶郎中。
      自她记事起,阿娘因身子不好,时常唤郎中到府中,屋子里常年的中药味,她见阿娘的身子一日日地虚弱下去,对郎中的到来日益惶恐。
      ”阿娘她是不是时日无多了?”这样的担忧伴随着贺灵韫的成长,直到她经历完分化期,对郎中的恐惧更是增添了几分。
      无半片薄缕庇体,一次次接受郎中检查,之后吃下那所谓的壮阳的、苦到令人作呕的药。无数次她都在想:这么多年来,阿娘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终于,阿翁对她不抱希望,撤走了郎中,阿娘也走了,不再需要传唤郎中,她再也不想看见那些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

      “别叫郎中,求你……”
      贺灵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林皎霞发现,今日的贺灵韫真的很不一样,她似乎比平时更脆弱,更惹人怜爱,让她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好,我不去。”
      林皎霞将声音放柔,扶起贺灵韫的身子将她带至床边,替她将鞋袜褪去送入被窝中。
      贵为公主,林皎霞可从未做过这等服务他人的事,可今日的她对贺灵韫分外有耐心,就是灵韫现在叫她将天上的月亮摘下,她也许也会允了她。

      “现在可还有哪里不适?”
      贺灵韫的脸看起来更红了,呼吸也变得比刚才更急促,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这样子,与其说是累到,更像是……
      林皎霞脚下一晃。
      “灵韫,可是你的易感期到了?”
      林皎霞承认,问出这话时她的内心十分忐忑,毕竟大部分乾元的易感期需要靠发情期的坤泽激起,可此刻这屋中只有乾元,何来的坤泽?难道是灵韫今早无意中接近过处于发情期的坤泽?

      贺灵韫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隐约看见皎霞那张粉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好在,听觉还算灵敏。
      “不可能,不可能是易感期……”
      “可、可我瞧你现在的模样,分明与我之前无异……”
      想起一个月前那滋味,林皎霞的身体深处升起一股热度,声音也因羞涩逐渐变小。难道灵韫是因她在屋中而感到不好意思了吗?那、那她愿意留她一人独在屋中纾解……
      可贺灵韫今日却是固执,像个孩子般地嚷嚷着“不可能”。
      林皎霞觉得灵韫这平日罕见的模样可爱,也就不急着退出屋去,好奇问道:“何以见得?”
      “就是不可能嘛,因为我、我……”
      关键时候,贺灵韫突然闭上了嘴,眼神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不敢直视皎霞,她孩子气地用被子将头闷住,从中传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我没事。”

      若她林皎霞是个蠢笨的,许就信了,可她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灵韫方才是在撒谎。
      林皎霞好奇得紧,可她向来不喜做那些霸王硬上弓的荒唐事。她沉下心俯下身子,嗓音婉转,听起来霎是好听:“灵韫,我知你心中有事,可否与我说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若是我有一日当真说了出去,你大可向世人坦明我的乾元身份,让母皇治我一个欺君之……”
      “不许胡说。”
      林皎霞的唇被贺灵韫用指抵住,她移开指往下看,被依旧掩着头,只是从中露出了一双眼,带着半分恼意半分羞,直直地盯着自己。
      “唉……”贺灵韫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如何将这耻症说出口,“我……”
      对上林皎霞写满好奇二字的眸子,贺灵韫偏过了头,她向来对这事持无所谓的态度,今日怎得变得难以启口。
      “究竟是何事?”
      面对林皎霞的催促,贺灵韫一咬银牙,弱弱地吐道:“我、我不能尽人事……”
      “尽人事?这是什么?”
      听到这纯洁得宛若稚童的发问,贺灵韫眼前一黑,更觉得自己像是带人误入歧途的“恶人”,嘴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时,一月前皎霞易感期的画面浮现于眼前,贺灵韫才意识到,什么稚童?什么纯洁?身边这位公主分明是个已分化完的乾元君,有何不能说的?
      “就是,”贺灵韫这次迎上了皎霞茫然的眼,接着直白地往下移至那处,语气中带着些许愠气:“那处不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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