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沵洺

27、第 27 章

　　本来梦着飘入一片云中，还没尝到云的味道，就被飞机气流提示音吵醒。
　　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订了今早大概四点多的飞机，我几乎录制完马上就跑。
　　现在是否在交通工具上已经无所谓了，再不睡是要猝死的。
　　一种大脑快爆炸的感觉。
　　下飞机脚不沾地地去打工，打完工处理一点琐事，约了个朋友，再顺便给晞他们带点伴手礼。
　　伴手礼......给晞，其实我有一时冲动定制了一副耳环，一些创意是当初我初见她扼制不住的画她眼睛时随手记下的，发始相熟的设计师让他帮我完善设计稿，他做完之后差点杀掉我，说什么“要不是你是我朋友我绝对不接这种活”之类的话，搞得我现在有点忐忑成品的质量了。
　　耳环做好已有些时日，正好可以去取。没想到，成品竟然比设计稿看上去还要惊艳
　　其他人的礼物我已经让薄帮我安排好了，当地土特产。
　　叮嘱薄要挑好看的包装盒之后，我赴了先前定好的一个约。
　　本来想好好吃一顿饭的，对面几个西装革履手提包笔记本电脑的，差点把圆桌都给塞满。
　　我本来想说不用这么正式，毕竟这件事也是委托熟人办的，但几位执意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是关于我要退休这件事。本来提前隐退就隐退吧，就算合同没有到期付点违约金也就得了，但是为了在师傅拦下再苦口婆心跟我一通说之前就溜走，还是很麻烦的。
　　最近因为师傅不在国内，所以才要抓住这时机瞒天过海。
　　好的是谈的结果很和我意的，不好的是我饭没吃两口就得赶去机场。
　　好巧不巧，飞机延误，也就是说我白浪费了一顿饭。
　　我想着改签，绕点儿路回去也不是不成，更不巧，最后一班刚走。
　　怎么说呢，点儿背。
　　我在机场无聊地呆了几个小时，等来的结果却让我做好明天才能起飞的准备，因为这该死的台风天。
　　好吧好吧这也没办法。
　　十一点四十分，飞机起飞。
　　两点五十二分，飞机落地。
　　我这次睡不着了，因为无聊在机场睡的那几小时，快把我时差都倒过来了，在这样下去，我想很快我就可以变成昼伏夜出的动物。
　　我本想给staff发消息让他不要告诉他们我现在到了，准备搞个惊喜突击。结果突然想到，这个点，别说人了，鬼都睡了，只好作罢。
　　可是薄说今晚到的消息已经对接好了，接我的车都来了，反正我也没事干，现在去比较现实，于是我又只好从机场颠颠颠飞驰进大草原。
　　到了营地，果然是一副黑灯瞎火的景象，看时间也感觉他们肯定处于熟睡状态，想了想，觉得还是把打扰降到最小，径直回到自己窝里。
　　星光正好，正好我也睡不着。
　　盘桓几圈终于还是决定上楼，边思考着我到底接下来该干什么，边懊恼着这时晞该睡了，自己随意走来走去会打扰。
　　但就是觉得，该上去看看。
　　也不知道原因，拉开车门，走近室内，放下包绕过沙发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去看看。
　　我小心一点，不发出声音，我就看看，应该没什么吧。
　　灵魂出窍似的走着走着，不觉已经上到最后一级台阶。
　　迈步，抬头。
　　我一瞬怔住，所有感觉被清空，大脑轰鸣没法下达下一步指令，可很快又跌撞着不顾一切奔上前，狭小的空间限制了行动，手臂上的伤口疯狂泛痛似要裂开。
　　毫无理智的狂奔却又在离那人一步之遥的地方猛然停住。
　　我靠不了更近。
　　她没有惊讶之色，静静地看向我，眼睛和她背后那漫天的星辰一样都发亮但亮不到我身上。
　　可我做不到那么平静。
　　颤抖着，刚刚被扫去的情绪又卷土重来，汹涌的无力感将我淹没，我探出手。
　　我从她手里摘过一支亮着的烟。
　　烟雾还在缭绕。
　　忽明忽暗，但就是灭不了。
　　我将其举在手间，却无处安放。
　　手，全身都不受我控制地颤抖着。
　　她保持着将手举在唇边的姿势，安静如鹿般看着我。
　　我盯着那双眼睛，觉得它不是我认识的东西，缓缓地，我将手抬至唇边，尼古丁混着焦糊的臭味贯穿肺间，我不喜欢这股味道，我开始咳嗽，眼底模糊，看不清，是被呛到而自主防卫的眼泪吗。
　　她抿了抿唇，换了一副更复杂的眼神。
　　这态度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过她一向这样不是吗，从不关心民间疾苦。
　　“你抽烟。”我听见我的声音，它也窝囊地在发抖。
　　“你不抽。”她倒是如常，任由我把夺过的烟控制在手上。
　　为什么？
　　问题出不了口，凭我没有的立场。
　　“为什么？”可我还是问。
　　我固执地盯着她，求个理由。
　　她从窗台跳下，一袭白裙，像月亮的精灵逃跑到人间偷东西。
　　她走过来，只揉了揉我的脑袋，还是和那时一样轻，侧身错过我，自顾自走掉。
　　而果然没给我回应。
　　夜晚明明那么暗。
　　我拉住她的手，在她完全远去之前，很凉，我锢的很紧。
　　我要答案，无比坚定，无比准确，无比确定的答案，我不等。
　　她停在那里，不打算挣脱，没有任何动作。
　　她停在那里。
　　我没有听见声音，世界用沉默压倒我。
　　又没有月亮。又没有。有星星就没有月亮有月亮就没有星星。每次都这样。可除了在这里我去哪看漫天的星河。去哪看这么亮的月亮。
　　夜晚明明一点也不亮。
　　什么光都洒不到她身上也洒不到我身上。
　　一种难解的僵局，谁也不让就感觉能一直继续，要等得连星星也错过吗。
　　也许差一点，就差一点呢。
　　我抓着希望像抓着风，茫然着发现无影无踪。我抓着她也像抓着风。
　　下一秒呼吸，我听腻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星光一瞬间黯淡。
　　我排山倒海般败倒。
　　手无力地松开，看着我终于没有等到月亮出现，她隐着夜色而去，头也不回的。
　　我被抽空了力气和感情，除了疲惫，它留下来要与我至死不渝。
　　我慢慢坐到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靠着窗，墙正好帮我抵挡恼人的星光。
　　我夹着她丢下的还燃着的半只烟，笑着叹我们同病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