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就是你想要的》管落

2、第 2 章

　　08.利威尔

　　这个岛上正在发生一些我也看不懂的事情。

　　艾伦那家伙已经彻底失控了，这是我这个监护人的失职。作为他的监护人，此时此刻，我有义务把那家伙拎过来狂踹一百下，控一控他脑子里进的粪水。

　　但是，教训那家伙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地鸣结束之后，我们调查兵团的声誉急转直下。对此，我个人很无所谓的，从加入兵团算起，我们打的败仗要比胜仗多很多，否定我们的人要比肯定我们的人多很多，我们做的一直是别人不认可的事情。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但是那群小鬼不一样。

　　埃尔文，你招来的那群小鬼真的很能干，自从那群人来了调查兵团，很多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成为了现实。驱逐巨人、夺回玛丽亚之墙、清理干净整座上的无垢巨人、获得与巨人作战的胜利。如此多的成就都是在他们的努力下才获得的。

　　但是，在取得了以往难以想象的成功之后，我们也遇到了以往无法想象的失败。

　　我想，他们在经历了如此多的胜利和赞赏之后，心脏大概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失败的打击。但是，他们应该也足够聪明，肯定明白我们调查兵团本就是一个即便遭受再多失败，即便遭受再多反对与仇视，也会坚定地往正确的方向前进的一群人。

　　埃尔文，韩吉，我呢，是觉得那群人天生就是应该站在胜利那一方的。我想，你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肯定也认为那群人会带着人类走向新的世界，获得新的胜利，所以你们才会和夏迪斯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把自己的期望与责任传递下去。

　　那群小鬼身上，寄托着你们还有我的全部希望。并且，他们也从未让我失望过。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我们之前从未涉足过的地方。我跟在他们身后，侥幸与他们一起看到了不曾见识过的风景。

　　我也曾思考过，我在调查兵团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又到底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埃尔文还在的时候，这些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我是调查兵团最锋利、最好用的刀，我只需要负责接受命令就可以了。

　　后来，埃尔文离去，临去前给我留下了最后一个任务，以及一个尚未来得及完成的愿望。城墙外面的世界，我们已经替你看过了，世界的真相我们也了解了一些，它一点儿也不美好。至于那个斩杀猴子的任务，我终究会完成的。

　　可难道就只是这样吗？我的使命难道就止步于此了吗？

　　我想，我肩上也是有和你们一样的责任的。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这群小鬼头托举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让他们带领我们岛上的人走得更远一些，代替我们看到更远的风景，代替我们走到更远的远方，代替我们获得更多的胜利。

　　09.让

　　我去找了艾伦，结果毫不意外地碰了壁。

　　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不敢去找三笠，不敢把自己所遇到的事情讲给她听，于是我去找了利威尔兵长。

　　我与利威尔兵长并没有过深的私交，平时也不会聊什么比较深刻的或者私人的话题。去找他，我心里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郁闷的事情和他倾诉。

　　或许，我本身也不该和他倾诉。他接二连三地受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修养，把烦心事带给他实在是不近人情。

　　我到的时候，希斯特里亚派过去的人正准备走，我下意识避开了那些人，等着那些人都走远才从躲藏的角落走出来。

　　利威尔兵长还是顶着那张厌世的脸，那双眼睛盯得我很心虚，让我不敢与他对视。

　　“来了就赶快进来。”利威尔兵长瞪着我说。

　　我走进去，轻轻带上了门，然后顺手把带来的红茶放到病床边的小桌子上。

　　“利威尔兵长。”我叫了他一声，没打算说别的，但是他却好像看出了我是带着心事来的。

　　“怎么了？”我刚坐下，他就这样问我。

　　“啊？没什么。就是来看望一下。”我说。

　　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户外面正对着的是一片废墟。

　　“这些天还是真是忙碌呢，地鸣也给岛上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呢。”

　　我想找点话说，结果还是不自觉地把话题扯到了地鸣这件事上。利威尔兵长在我的身后盯着我看，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在瞪我。

　　“头转过来。”他命令我道。

　　我终于还是看向了他。

　　“怎么了？”他问我。

　　“我去找艾伦了。”我老实交代道。

　　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但我却继续继续说了下去。

　　“艾伦他不愿意见我，他没有把我们怎么样，那些拥护他的人也没把我们怎么样。但是……”

　　“但是什么？”他催我往下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艾伦把你的嘴堵上了吗？”他毫不留情地问。

　　利威尔兵长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啊。

　　“倒是没有把我的嘴堵上啦，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比较合适。”我回。

　　“是吗，三笠呢？她和阿尔敏怎么样？阿尔敏那家伙现在是团长了吧，你们有事不该去找他商量吗？”利威尔兵长对我道。

　　这又是一个很难说的话题。

　　“他们两个怎么了？”利威尔兵长似乎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两个没什么事，只是情绪极其低落。”我说。

　　“现在可不是让他们情绪低落的时候。”利威尔兵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艾伦也不见他们吗？”

　　“三笠去见过他，但是，他什么都不跟三笠讲。”我老实交代着。

　　“阿尔敏呢？”

　　“阿尔敏他，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相信，阿尔敏绝对是在计划着什么，他表面的颓废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秘密。但是……

　　“他是不是又开始说丧气话了？”利威尔兵长问我。

　　唉，不得不说，很难瞒得住利威尔兵长什么。

　　“算了，也许我应该去把那家伙从美梦中叫醒，让他看清楚现实。”利威尔兵长说。

　　天！就阿尔敏那个只有2的战斗力，怎么扛得住利威尔兵长的教育？

　　“兵长，你冷静一点，你要是去教训他的话，他可能真的就彻底走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教训我？”

　　门外突然传来阿尔敏的声音，我们循声望了过去，房间门被打开了，阿尔敏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09．阿尔敏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地鸣并没有艾伦想得那样有用。

　　在我们出发去阻止地鸣的时候，帕拉迪岛真的遭遇了袭击。

　　想想也是，我们生活在城墙内的人在面对巨人时会反抗，外面的人在面对巨人的时候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呢？

　　还在马莱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的，外界早就造出了各种各样可以抵抗巨人的热武器，巨人统治世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若非如此，马莱也不会那么迫切地进行始祖夺回计划。

　　如今，马莱已化为废墟，如何以式微的巨人之力应对日新月异的热武器，这个问题落到了我们帕拉迪岛头上。

　　一百多年以来，外界一直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变革，而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的帕拉迪岛却几乎处于停滞状态，我们落后别人太多了，想要在短时间内赶上别人几乎不可能。马莱尚且无法应对热武器迅速革新的时代，帕岛面对同样的问题只会更加步履维艰。

　　而且，一直以来，我似乎都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一些。外界与我们帕拉迪岛之间的矛盾并非仅仅只是因为缺乏了解。

　　原本我一直以为，如果不用地鸣，或者只用局部地鸣震慑其他国家，那么我们就会有一定的时间去学习，去追赶这么多年以来我们落后的这段差距。

　　但是，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局部地鸣在给外界带来震慑的同时，也会加深他们对帕拉迪岛的恐惧，进而进一步加深隔阂。

　　而且，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对外界的军事实力没有具体认知，虽然东洋国的人告诉过我们一个大概，但是从未亲历过外界战争的我们很难判断出“局部地鸣”到底需要多少巨人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如果放出的巨人太少，那么很有可能直接被对方歼灭，倘若对方乘胜追击，联合兵力直登帕岛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主战场变成了帕岛，帕岛必然会遭遇灭顶之灾。

　　而且，根据这次全世界范围内的全面地鸣来看，艾伦在使用始祖之力的时候，他对始祖之力并非是完全掌控的。我们对始祖尤米尔的了解极其有限，倘若她不愿意配合我们，即便是艾伦被我们说服，使用了局部地鸣，她也不一定会配合，艾伦最多只能算是地鸣的一个开关，真正控制着地鸣和巨人的恐怕是我们的那位始祖。

　　最根本的问题始终还是在“巨人”本身。

　　只要巨人存在，那么外界对于艾尔迪亚人的恐惧与仇视就会一直存在。局部地鸣肯定能震慑到一部分人，但是绝对无法消除别人对帕岛的敌意。而且，只要这份敌意在，那么与外界学习进而拉小差距就会是天方夜谭。

　　外界的艾尔迪亚人过得根本不是人的日子，帕岛的艾尔迪亚人到了外界怕是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一切问题，都被我想得太简单了。

　　艾伦当初是不是就是因为厌倦了我的天真想法，所以才决定开始全面地鸣的呢

　　10．让

　　阿尔敏走进房间的时候，利威尔兵长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短短几天，阿尔敏就把自己折腾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光是看着他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担心他就那么倒下去。

　　“喂，阿尔敏，这几天是吃不起饭了吗？瘦得像冬天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利威尔兵长说。

　　“干什么叫我老鼠？”阿尔敏有些埋怨地看着利威尔，眼神正常得……很不正常。

　　“阿尔敏，你要是难过的话完全可以大哭一场，平时你不是很爱哭的吗？”我希望他能表现得正常一点。

　　“让，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点。”

　　阿尔敏居然嫌我说的话难听，这哪里难听了？这不比利威尔兵长说的话好听吗？

　　“外出调查的新调查兵团带回来了不好的消息，外面还有很多幸存的人，那些人已经在重建家园，并且准备即刻就向帕岛复仇了。”阿尔敏又说。

　　什么？外面居然还有人活着？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利威尔兵长也是如此，他睁大了眼睛，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阿尔敏。

　　“我知道，这话很离谱。我也不是很信那帮人说得这些。”

　　“所以外面果然没有幸存者了吗？”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很失落。

　　随后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虚伪，难道说外面还有幸存者就能洗清我们的罪恶了吗？

　　“没有啊，幸存者还是可能有的。”阿尔敏一面走过来，一面和我们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团长！”

　　利威尔兵长的一句“团长”在我听来有些阴阳怪气，我很想劝劝他，但是当着阿尔敏的面我也不好把话说出口。

　　“刚遭遇了如此重创，幸存者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重整旗鼓过来复仇呢。”阿尔敏说，“之所以有这种说法，估计是耶派的人想要找个借口去彻底清理那些幸存的人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利威尔问他。

　　“根本不需要我去做什么，艾伦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阿尔敏说。

　　“看起来，他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我说。

　　“不是艾伦不想答应他们，是他们也根本没有这个余力去做这件事。”阿尔敏叹了口气，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我旁边。

　　“在我们去阻止艾伦的时候，就有一批人偷偷登岛对岛上的普通人展开攻击了，好在这部分人对岛上地形了解不多，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阿尔敏说。

　　没回来之前，我们在艾伦背上的时候阿尔敏也猜测过这种情况，没想到真的发生了。我惊讶于他的预测能力，同时也好奇他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的。我们回来这么多天，没有人任何人跟我们提起过帕拉迪岛被袭击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呢。如果真有人袭击的话，这么大的事情，普通民众应该都会知道然后到处议论的吧？”

　　阿尔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睛下那一圈深深的黑眼圈在病房的白色灯光下被衬得格外明显。这家伙不是一直在躺着吗？干躺不睡觉吗？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有话快说，别跟老头子便秘一样憋着不放。”利威尔兵长又失去耐心了。

　　他这人说话我真的很难适应……

　　“那是因为我们离开的那天晚上这边岛上极其混乱，普通民众中也起了很多场冲突，所以

　　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还有外来人袭击。”阿尔敏说，“而且，当时兵团里还有很

　　多人坐着火车去阻拦我们几个，原本的宪兵团又在忙着救助被地鸣误伤的民众，岛上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去维持秩序……”

　　“这些事是谁跟你讲的？艾伦吗？”利威尔兵长问他。

　　“是阿尼的朋友希琪跟我讲的。”阿尔敏叹了口气，“她找到我，问阿尼现在怎么样，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阿尼现在比你更像个人。”我对他说，“你有照过镜子吗？”

　　“你去看过他们了吗？”他问我。

　　“是啊，但是那些看守的人不允许我靠得太近。”我说。

　　“他们居然允许你去看他们。”他说。

　　“本来是不允许的，但是我托了熟人关系，他们让我进去匆匆看了几眼。”我说。

　　“你有熟人？”阿尔敏瞬间紧张了起来，“那些人真的可信吗？”

　　想到那几个人，我心里瞬间就难过了起来。

　　“应该是可信的，那几个人都是训练兵团刚毕业的新兵。之前也是耶派的人，被弗洛克撺掇着殴打了夏迪斯教官。但是后来在吉克的无垢巨人攻击据点的时候，夏迪斯教官触手救了他们，他们几个就悔改了。夏迪斯教官在和他们分别之前嘱咐过他们，要他们顺从耶派，保全自己。”我把那些人跟我讲的话如实告诉了他们两个。

　　“你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多去看他们，万一被发现，很有可能会牵连那几个新兵。”阿尔敏盯着我，眼神有些阴狠，看得我后背发毛。

　　“我，我知道了，你别那么凶啊。”阿尔敏这家伙真的，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来这里的目的吧？”利威尔兵长问。

　　“我来看望你不可以吗？”阿尔敏说。

　　“别开玩笑了，有话直说吧。”利威尔兵长又问。

　　“我真是来看望你的，”阿尔敏认真地说，“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就不那么多了。”

　　“什么？你要去哪里？”

　　“喂，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我们的团、长、啊。”利威尔兵长好像开始生气了，他盯着阿尔敏的双眼逐渐变得阴狠。我真担心他下一秒会从床上跳起来狠揍阿尔敏一顿。

　　“利威尔兵长，冷静一点，先听听阿尔敏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