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审判》牧马青人

9、洗心禅寺碎师案

　　冷面狱司一句话干懵所有人。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禅房，因为安静倏地空旷起来。

　　白鱼身边自动空出一圈，他看着渊手中的黄符，神色如常，眸底却藏着复杂。

　　“怎么，不承认吗？”渊说：“还是想告诉我，找错人了？”

　　说着，走到桌前坐下，手指轻扣在《龙阳乱》上。明明声音不大，却如暴雨一般砸入众人心头。

　　他在等白鱼主动交代。

　　没过片刻，白鱼猛地抬眸，眼神开始变得古怪。

　　他沉默地看着每一个人。

　　而沉默的每一秒，都让人心惊。

　　似乎是过了一会儿，又似乎过了百年，白鱼终于慢悠悠地开口：“大狱司，你怎么可以冤枉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的腥味更浓了。

　　蓝大微微皱眉。

　　渊忽然笑了，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冤枉？”

　　那双冷眸淡淡地望着桌上的书，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白鱼却觉得冷极。

　　渊朝蓝大扬了扬下巴，蓝大默契地将他手中的黄符递给白鱼。

　　白鱼接过黄符，上面写着：“1220，杀友。”

　　“黄符展开，”渊说：“转一圈给他们看看。”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毕竟临睡前，每个人都得到了黄符，虽然上面没有写字。

　　然，当白鱼的黄符展在眼前时，安静的房间立时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杀友？君不见的罪名是杀友？不应该是灭国吗？”

　　“灭国？青乙跟我透露的是杀师啊。”

　　“不对不对，青乙说的是杀父。”

　　众人一番议论，终于知道，青乙给君不见安排了七个罪名。而七个房间的活人，每个房间得到的罪名都不一样。

　　白鱼手中的黄符掉落，僵在原地。

　　他的身体疯狂地发着抖。

　　蓝大绷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1223，这张黄符上的罪名是杀友，不幸的是，只有8号房间，也就是你住的禅房，得到的信息是杀友。更不幸的是，8号房死得只有你一个人。”

　　“除了你，内鬼还能是谁？”

　　此话一出，站在角落里的红发男倏地将目光放在渊手中《龙阳乱》上。

　　那本书，正是君不见从房间带走的。

　　淫|书竟然没有让大狱司生气，是不是说，君不见和他早就见过面了？

　　事实上，今日的手笔，正是出自罪犯1220——君不见。

　　白鱼落网的四个时辰前。

　　傍晚，伴着美丽的火烧云，青乙迎来了和君不见的关系转折点。

　　接下来的交谈，是他第一次心情平静，满眼笑意地和君不见沟通。

　　有了前面几次的交锋，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和1220如此和谐地讨论问题。结果，这一幕的确发生了。

　　不仅发生了，他还对君不见的印象有了巨大的改观。

　　由于罪名是个人卷轴放出的信息，除了自己的，参审人并不知道其他人的罪名。君不见提议给每个房间的舍长放出他的罪名。罪名自然各不相同。这个工作，自然是交给与他关系很不好的青乙狱司去做。

　　然后以罪名做局，逼内鬼出手。内鬼一定会找背后之人帮忙。他们想的是利用黄符杀了他君不见，避开内鬼局。即使被抓，还可以来个打死不认。

　　从内鬼的角度来看，杀人灭口的好处，比开内鬼局要多。他们一定会选择出手。

　　到时候，那张黄符，就会成为内鬼不能抵赖的铁证。

　　青乙在一旁听着君不见将计划娓娓道来，眼神里写满：怎么说呢，这小白脸，不，1220人挺不错的。

　　他不禁怀疑，1220到底是为何被投入极乐狱？

　　君不见看着一脸好奇的青乙，问：“这么看着我，是帅到你了？”

　　青乙：“......”呵，还是那个油腔滑调的小白脸！

　　不过，某个瞬间，他居然想点头。他这是疯了吗？

　　“不怕吗？”渊忽然开口，“万一罪名是真的，你的信息就暴露太多了。”

　　君不见“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一看就是无所谓。何谈怕与不怕？

　　“那，还是你自己决定罪名吧。”渊手中拿着青乙刚刚上交的书，此刻正倚在廊柱前，垂眸望着他。

　　君不见眺望着远处的晚霞。

　　末了，才轻飘飘地开口：“杀父，杀母，杀师，杀友，杀无辜，灭族，灭城，灭国......”

　　他突然停顿，转头看了一眼青乙，又看了一眼渊，“说多了，选七个就行。”

　　青乙瞬时眼睛都睁大了，“1220你——”

　　你真的不怕暴露信息吗？

　　万一对上了呢？

　　可君不见就那么淡淡地盯着二人，青乙说出的话自动变成：“你自己选就好。”

　　他还是第一次不想让罪犯暴露信息。

　　君不见：“你们选吧，我无所谓。”如果暴露了，那他其实也挺开心的。

　　至少，他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乙点了点头，随后便去找每个房间的舍长谈话了。

　　青乙走后，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们二人。

　　君不见忽然伸手，想把《龙阳乱》抽回，渊却倏地收紧手，书和某人的指尖都落在了他的掌心。

　　“你要看？”君不见没有抽回手，而是仰着眸，唇角微勾，戏谑地看着他。他的手里有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的掌心，正在被某人的手指恶劣地摩梭。

　　渊松开了手。

　　而此刻，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一下一下敲着那本书。

　　他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1223，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这不是内鬼局，不需要命来填局。可白鱼的抵死不认，注定他会因此付出生命。

　　白鱼抖如筛糠：“我错了，我错了！”他猛地转头指向姬无炎：“是他逼我的！”

　　还没动刑呢，先开始反咬了。

　　姬无炎瞪着那双能吃人的眼睛，露出一个冷笑：“错了？那就死吧。”

　　话音刚落，白鱼忽然身体扭曲起来，不过数秒，就爆出人鱼本体，他的鱼尾一侧断裂，正是他瘸腿的原因。

　　然后，在一阵骨骼断裂的“咯吱”声中，地上多了一滩血水。

　　【乙卯月癸卯日，服刑编号1223于洗心禅寺暴露本体，确认死亡，请所有参审人到场确认尸体。本次收尸狱司：副狱司蓝大】

　　提示就多余，人都在呢。

　　众人眼睛陡然瞪大，满是惊恐。

　　蓝大盯着还来不及收回赤瞳的姬无炎，皱着眉，正要发怒。

　　青乙忽然出现在门口，冷声问：“头儿，这个人怎么处理？”

　　姬无炎是主案情里的人物，现在凶手还没杀人，证人身上就自带污点。那么，是把这个证人抓起来处置，还是把他放了，完成案情发展？

　　对众人来说，他们一定会选择放了姬无炎。

　　毕竟主案情才是他们的关注点。至于其他参审人，不是每场极乐审判都会死些吗？

　　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之前的审判，并没有人关注除凶手和被害人外的涉案人员。更没人抓住过犯案的涉案人员。

　　对于维持审判秩序的狱司来说，这件事的处理，似乎有些困难。

　　一片死寂中，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他带去晒太阳。八个时辰！”

　　说话的正是大狱司渊。

　　姬无炎不是参审人，不受审判规则束缚，根本不怕暴露本体。可进入罪佛罚阵，术法被禁，佛光可以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生不如死。不仅可以惩罚他的罪，还可以保证案情顺利发展。

　　如此，也算给众人一个交代。

　　姬无炎一愣，怔然数秒后，冷笑一声：“就凭你？也想罚我？”

　　渊轻嗤一声，不屑地笑了。

　　他根本懒得理会。

　　青乙和蓝大一起将姬无炎带了出去。

　　2号房间的腥味终于淡去了一些。

　　君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前的鸟，转身，拿起桌上的书回了9号禅房。

　　渊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起身回了大雄宝殿。

　　二人的背影相向而行。

　　屋子里没有人敢动。

　　他们敏锐的发觉，1220与大狱司渊的关系，冷到了极点。

　　次日清晨，青乙作好白鱼的死亡记录后，就被蓝大拉到了角落。

　　他苟苟怂怂地压低声音，问：“青乙，头儿是不是不高兴？”

　　青乙瞥了一眼渊，就见他站在香炉前，手上还拿着几支香，神情如常。

　　青乙：“你想多了，大清早的，头儿怎么可能忽然不高兴？”

　　正说着，就看见渊“咔嚓”一下，把手中的香全折断了，“啪”地一下都扔进了香炉中。

　　青乙：“......”

　　“看来是。”

　　蓝大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我都不敢和头儿说话。”

　　青乙也很纳闷。内鬼找出来了，姬无炎也正在受罚，死亡人数超额风险可控，明明都是好事，大狱司为什么不高兴？

　　他忽然想到了君不见。

　　难道是他们离开后，这小子又调戏大狱司了？

　　“蓝大，1220在寺庙吗？”

　　蓝大纳闷：“1220一早就出去了。你怎么想起他来了，他和头儿不高兴有关？”

　　蓝大眼睛忽然一亮：“你是说，昨晚1220把头儿惹了？”

　　青乙：“很有可能。”

　　蓝大：“可是我们刚回来不久，头儿就跟着进来了，这么短的时间，1220是怎么惹到头儿的？”

　　青乙：“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去问问？”

　　蓝大：“我怕......你去吧。”

　　青乙：“......”

　　大狱司冷得吓人，1220那个眼神，那个嘴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就在他们长吁短叹的时候，洗心禅寺的主持忽然带着藏经阁的看守走了进来。

　　主持玄空伸手一捋长胡，沧桑的眼睛透出淡淡的愠怒：“施主，老僧好心将藏经阁借给你们，为何你们却偷走里面的书？”

　　青乙一头雾水，他放下手中的死亡记录，走到老僧面前，问：“书？大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这儿并没有人偷书。”

　　玄空也不解释，而是让看守自己去说。

　　那看守看了一眼青乙，又看了眼主持，说：“今早君不见过来借《魔界域志》，因为他不是本寺人员，我就没有借给他。”

　　“可是，我去整理书籍回来，发现那本书不见了。今早除了君不见，就没人来过藏经阁，不是他又是谁？”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照在大殿上。

　　始终沉默地看着香炉的渊，沐浴在光与沉香之中，淡漠的眸在听到君不见的名字后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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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君不见：“我生气了。”
他在生渊的气。
渊：“我知道。我也生气了。”
他在生自己的气：在媳妇面前，办案不公，丢面儿啊。
君不见：“我知道。”
不就是觉得我没给你好脸色吗？
渊：“你知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