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审判》牧马青人

10、洗心禅寺碎师案

　　甲辰日。

　　案发前一天。

　　参审人已经解禁，浪费了一天时间的他们，一早就出去赚极乐值去了。

　　君不见也不例外。

　　不过，看上去，他并不是来赚极乐值的。

　　他没有和众人一样，选择去魔界北域或者东域，而是去了第一天发生命案的学堂。

　　那里，曾是慕容渊海教书的地方。

　　学堂里的先生方庸是个老学究，四四方方的脸，满是时间痕迹的皱纹，以及古井无波的眸，一看就是个古板无趣的人。

　　此刻，他正笔直地坐在讲桌前，如同入定的老僧。

　　君不见脑子里忽然闪过渊的脸。

　　那位万年冰山如果和这位先生待上一天，到底谁先会觉得无趣？

　　正想着，他忽然皱眉，猛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摇走，这才恭恭敬敬地朝方先生行了个礼：“在下君不见。听闻先生学富五车，学识渊博，特慕名前来拜访。”

　　方先生抬眼就看到了君不见手中的书。

　　他拉开一旁的椅子，淡淡回了一声：“请坐。”

　　君不见从善如流地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先生，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是想打听魔王桑湫吗？”方先生以为自己做出了精确的判断。

　　君不见微笑着摇了摇头。

　　方先生这才幽幽地抬眸，与他对视。

　　他说：“先生，你可知桑湫的先生？”

　　方先生点了点头：“知道。”

　　君不见：“我想知道这个人和桑湫的关系怎么样？”

　　他得到的信息只有审判者和凶手的名字。结合本场审判的内容：洗心禅寺碎师案，君不见知道，被害人是桑湫的先生。按照常理来说，熟人之间，一定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才会酿成惨案。

　　那么，跑寺庙来杀人的应该是被害人才对。可昨晚捉内鬼的时候，被抓的并不是桑湫的先生

　　并不是。

　　方先生回答道：“桑湫的先生慕容渊海是魔界的第一先生，也是老朽最钦佩的人。”

　　由于屏蔽，君不见听到的是“桑湫的先生...XX...是魔界的第一先生，也是老朽最钦佩的人”，虽然与案件无关，可是依旧把名字屏蔽干净了。

　　不过影响不大。

　　君不见：“哦？他是先生最钦佩的人？”

　　方先生点了点头：“慕容渊海(XX)为人宽容，待人真诚，学识渊博。老朽很钦佩他。不过，最令老朽钦佩的是，他公平对待每一位学子。”

　　君不见安静地听着。

　　方先生说慕容渊海(XX)不仅是魔王桑湫的先生，还是姬无炎(XX)的先生。这两位学生的关系比较复杂，因为会牵扯到魔界的四王争霸之事。

　　君不见笑了笑：“方先生不妨直言，我有的是时间。”

　　方先生点了点头，开始讲述那段回忆。

　　许多年前，魔界分为四域，东域实力略胜一筹。其他三域的魔王需要将嫡子送到东域接受魔界正统教育。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则就是质子。

　　而魔王桑湫是北域送到东域的质子，慕容渊海(XX)虽然作为东域人，并没有轻看桑湫，反而尽职尽责地教育他。由于桑湫在东域经常受到凌|辱，只有先生待他亲厚，所有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慕容渊海的儿子还和桑湫成了好友。

　　而慕容渊海的另一个得意门生姬无炎(XX)，是东域的嫡子，与桑湫自然也不对付。质子，嫡子，想想也知道桑湫在东域的日子有多难过。

　　备受欺凌的日子，桑湫过了17年。直到东域魔王开始势弱，东域被攻打，他才获得自由。

　　方先生转头看向君不见，声音幽幽：“你知道吗？三王攻破东域的那天，是桑湫打开的城门。他让他的先生蒙羞。”

　　“蒙羞？”君不见皱眉问道：“备受歧视和欺辱的质子打开城门，难道不该吗？”

　　方先生说：“东域魔王是个好人，他善待质子，请魔界最好的先生教育这些质子，得到的却是他们的背叛。而桑湫的先生，作为付出心血的一方，他应该是最痛苦的。”

　　君不见：“先生说得是。”

　　方先生看着君不见眸中的质疑和不解，忽然笑了：“你还是不懂。”

　　君不见诚实地点了点头。

　　方先生说：“桑湫刚刚化形，很小的时候就送到了东域作质子。他在这里生活了17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是东域的一份子。他的朋友，是东域之人，他的所作所为，或许旁人可以理解，可是落在对他好的人眼里，那就是背叛。”

　　君不见明白了，因为亲密，所以蒙羞，所以背叛。

　　方先生继续回忆：桑湫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回到北域之后，不出三年统一了魔界三域，登顶魔王至尊。他攻打东域的时候，因为先生慕容渊海的缘故，选择了和谈。

　　“前天听说和谈出了些问题，”方先生的声音平又单调：“听说和谈的时间变了。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不是这两天，是今天。至于是什么时候，君不见拿不定。

　　他一边听着方先生的话，一边翻看着《魔界域志》，里面详细记载了魔界疆土的变更以及重要的事情。

　　他对了对信息，心中对桑湫的能力惊叹不已。

　　不到三年就统一了魔界大部分疆土，如果他能放下先生的话，恐怕整个魔界都是他的。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为了启蒙先生，连统一疆土都能放弃的人，他为什么要弑师，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在最慈悲的寺庙碎尸？

　　君不见翻了翻《魔界域志》，他觉得如果不是这本书记错了，那就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关乎被害人与凶手间的隐情。

　　不过想想都知道，两人之间的事，且事关生死，第三人不可能知道。

　　君不见不打算为难方先生，正要寻个由头闪人，目光忽然落在了书中的小画上。

　　上面画着一只鸟，红嘴红眼的，和他在寺庙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方先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这是我们魔界特有的不更鸟，六界其他地方可没有。”

　　能上了地方域志的鸟，君不见还见过，他仔细观察着那小画，说：“先生，这鸟的名字倒是很有趣。”

　　方先生说：“嗯。我也觉得很有趣。我们魔界崇尚永恒，不喜更改，这鸟得叫声是不更，恰好与我们的信仰一致。”

　　君不见淡淡一笑：“是呀，这么巧。”

　　就在二人讨论不更鸟之时，下课钟声响起。

　　学堂里的学子如一窝蜂般冲了出来。

　　方先生皱起眉头。他抬眸看向那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停了数秒，才悠悠开口。

　　“上课如坐牢，下课像越狱。这群孩子们啊，根本不知此时上学的年华和时光有多宝贵。”

　　君不见听到方先生的话，忽然想起那天胡子九跟他说的极乐狱规矩。

　　“越狱......越狱......”君不见喃喃几声，忽然轻嗤一下：“可不是嘛，下课像越狱。”

　　洗心禅寺。

　　君不见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主持守在门前，一脸严肃地看着君不见手上的书。

　　三位狱司站在一旁，身体笔直如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小偷，其中两位眸光里都是戏谑。

　　一看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君不见耸了耸肩，说：“我今早捡了本书，本想找失主来着，可是有事耽搁了。”他扫了一眼脸色突变的主持，继续厚着脸皮说：“不过，看这样子，失主主动来找书了，那我就不用再找了。”

　　说着就将书送还到看守手中。

　　看守都快气笑了，捡书？从藏经阁捡书？！

　　他怎么不说从当铺里捡钱？！

　　主持看着厚颜的君不见，幽幽开口：“这位施主，不可胡言。我佛慈悲，定会宽恕你。望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君不见双手合十，默默拜了拜，没有回话。

　　佛祖似乎对众生总是那么宽恕。

　　君不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顺手牵羊一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然，真正的麻烦却刚刚开始。

　　蓝大停在眼前，挡住想要进门的君不见，说：“1220，佛祖放过你，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狱司什么时候改作寺庙主持了？”

　　“1220，少废话。那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咱们心知肚明，如果你不认错，那就不要进寺庙。”

　　那可不行，洗心禅寺可是凶案现场，他怎么能不进去？

　　君不见极为敷衍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捡书，不该让佛祖宽恕。好了吗？狱、司、大、人。”

　　语气是满满的讽刺和应付。听得青乙脸色微变。

　　旁边的渊虽然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可是很明显，气压更低了。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君不见偷书一事与狱司无关。他们之所以挡住他的去路，只不过是想让君不见道歉。

　　无论是因为什么事，只要他道歉，那么大狱司心情就会好。

　　然而，恰恰相反。

　　他那几句道歉的话起了反效果，现在自家头儿的心情更差了。

　　青乙头疼地看着浑不在意的君不见，说：“君不见，你认错态度认真些。”他朝大狱司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好道歉，我们就放你进去。”

　　君不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渊，忽然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挡他的路。

　　“青乙狱司，”君不见歪着头，说：“我这个人说不来谎话，更不喜欢哄人，你还是选别人吧。”

　　选别人哄你的老大。

　　青乙：“......”

　　蓝大：“......”

　　和太聪明的人说话，其实有时候也挺费劲的。

　　青乙感觉自己人都麻了。

　　君不见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后，就不打算傻站在原地了。

　　他也不硬闯，找了个有树的墙角就要翻。

　　蓝大对于这位万年难见的刺头罪犯很是无语，他立刻追过来阻止。

　　就这样，1220要翻墙，蓝大抱着腰不让。二人一番拉扯，落在恰巧路过的红发男眼中就变成了：“操！狱司居然又欺负人！？”

　　下一刻，蓝大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下。

　　君不见和蓝大震惊不已，二人同时转身，就见红发男手上拿着一块带血的板砖，此刻正一脸气愤地盯着二人。

　　“君不见，我说到做到，只要狱司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君不见：“......”

　　青乙：“操！”

　　渊的脸更冷了。

　　委屈不已的开瓢蓝大，人当场傻在原地。

　　与此同时，卷轴浮现：【犯人1022袭击狱司，依规处罚。执罚狱司：主狱司青乙】

　　呃呃呃，我那冲动又仗义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