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呼吸》一个幻想

59、同类

　　“西蒙警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埃莉诺皱眉的模样，西蒙警探又将目光移到莱瑟夫妇身上。此刻，这一家人除了表现出惶恐的女儿之外，夫妇二人放松的神态简直让人以为这真的是一场惬意的乡村茶会。没有缘由的，他心里冒出一股不上不下的郁气。昨天面对突然来访的杰瑞米，尤其听到了那些他们有所怀疑却又还是忽略的信息时，他就猜想明天的集会一定有人是不配合的！

　　即便有所预感，可真的面对这些人的迂回，西蒙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感到烦躁。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米娜不习惯解释。因为！听不懂只有两种可能，对方愚蠢和对方装傻。曾经，他和马修都一致认为米娜极其傲慢，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不也是怀着一颗傲慢的心？

　　“时间紧迫，大家能不能有话直说？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分析你们表情和话中背后的含义。”西蒙身边可没有杰瑞米，没有人会帮他做不想做的事。“你刚才明明就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如果打算否认，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从诺曼·科迪死亡后，你就开始了表演？”

　　口吻僵硬，神色严肃，这和大家认识的西蒙不同。看来这些案件可真是磨人，居然让一向友善、和蔼的西蒙都变成了这种模样。

　　埃莉诺面色一怔，似乎是也没想到西蒙警探会这样说话。可她知道，就目前来看，在场没人会开口帮她。不过……她也不需要。

　　“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诺曼很支持我继续在舞台上演出。原本我们都打算前往伦敦，诺曼也能继续当律师。可时间不会停滞，伦敦已经没有了诺曼的位置。这对他来说，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

　　“伦敦的行程被搁置下来，我和诺曼起初并没有因为这个产生矛盾。但时间越过越久，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诺曼之后的计划。”埃莉诺停顿下来，紧紧皱着眉。“当时，诺曼的表情很……复杂。他提出我可以先一步前往伦敦，大概在这个时候，我和诺曼之间就有了隔阂。”

　　“玛丽莲对我很了解，她看出了那段时间我在台下的踌躇。于是她在某次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在后台化妆间里，她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小镇。我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提这件事，只说'等诺曼准备好就会踏上伦敦的旅程'。说完之后，我就起身准备回家，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诺尔先生。”

　　见埃莉诺还是低着头，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的样子。这一大段话说了四个人的故事。西蒙的目光一直落在埃莉诺身上，等了两秒才开口问道：“你们要去伦敦这件事，玛丽莲·霍金斯和皮特曼·诺尔也知道了。”

　　“你和皮特曼·诺尔私下见面多吗？你会向他诉苦？当初玛丽莲身死之前，你是不是向他吐露了和玛丽莲之间的烦心事？”

　　听到这话，埃莉诺犹如受到屈辱一般，猛地抬起头。“我和诺尔先生的私下见面就是在化妆间里聊剧本，我和他之间就是工作关系。明明就是你们非要为我和他蒙上浪漫的纱！”

　　“至于玛丽莲，在诺曼死后她第一次来了我家。当时我还不算惊讶，毕竟那个时候很多人来探望我。可她却是说起演出的事，又一次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小镇。当时那个情况，我哪里有心情考虑这些？这次见面当然是不愉快的。在玛丽莲离开没几分钟后，诺尔先生也按响了门铃。”

　　“真有趣！”

　　西蒙和埃莉诺几乎同时看向出声的女人，对方的装扮十分华丽，比起茶会，更像是贵族晚宴的着装。只是，那张面孔和她身旁的米娜太过相似，任谁一看也知道这两人是母女。正是因为这一点，西蒙进来时才没有追问对方的身份。

　　“有趣？”西蒙以为米娜已经算是冷漠的人，没想到她的母亲更是刻薄。

　　卡罗琳笑着摇头，头顶礼帽的羽毛微微晃动。“难道你们不觉得有趣吗？”说完这话，直接笑出声。“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只可惜……没有得到童话般结局。”

　　“莱斯特夫人，这可不是你们看得那些戏剧表演。您是不是该保持一颗敬畏之心？”

　　显然，西蒙高看了卡罗琳的道德，只听见那道语调上扬的女声继续说道：“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个在台上、在书里，另一个在生活里。”

　　西蒙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夫人还是这样的没有道理，于是将目光转向低眉垂眼的米娜，可这次他们的视线没有交汇。眼看母女二人似乎都不打算理会他，西蒙最终将视线落在坐得端正的杰瑞米身上。

　　好在，这是一个善良孩子。西蒙看见杰瑞米将米娜面前的茶杯里添了些牛奶，米娜也顺着杰瑞米的动作望了过来。可当听见米娜说了什么之后，他甚至恍惚了几秒。他听见什么了？

　　果然！在场这么多人，就只有杰瑞米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他真是不明白，米娜这类自我的人为什么会吸引到杰瑞米。

　　听到米娜附和自己，卡罗琳嘴角的笑意扩大，“台前出现了四位主角，可故事发展到一半的时候，玛丽莲和你的未婚夫死亡……”

　　“这位警探，你觉得凶手会是谁呢？”卡罗琳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神色也终于严肃下来。“是这位可怜的小姐，还是那位痴狂的、已经犯下命案的小说家？”

　　“卡罗琳，你说话还是这样有趣。”萨凡纳放下手中的茶杯，又开口说：“米娜也跟你一样，说话做事只求乐趣，真是……让人，羡慕。”

　　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卡罗琳才看向右上方。红发、皮肤苍白、没有光泽，一时间她并不能想起这是谁。可当对方抬起头，直视她之后，卡罗琳心头迅速闪过一张脸和一个名字。

　　西蒙的眼睛在三人间来回移动，这又是怎么回事？爱舍小姐的话里听上去似乎有些讽刺的意味。可现在却不是关系这些的时候，避免一会儿话题跑偏。他只能咳嗽一声，提高声音。

　　“杀害诺曼·科迪的凶手，是要看证据和线索的，不是我以为是谁。”话音刚刚落下，威廉·莱塞和马修·钱伯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凶手居然是皮特曼？可是，为什么呢？”

　　“人就在外面的警车，现在叫进来吗？”

　　两句话在两个方向将西蒙夹击起来，于是他先是点头，又很快摇头。“目前杀害科迪先生的凶手还没有真正确定，莱瑟先生请不要预设凶手。”

　　可威廉·莱瑟眉头一皱，立刻回应道：“那凶手会是谁！难道会是埃莉诺自己杀害了诺曼？”

　　“这位先生，不如你还是冷静冷静，并没有任何人有这样残酷的想法。”

　　西蒙的余光看见离开的马修，总算是不算太笨。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茶会的邀请人，米娜却是没怎么开口。威廉他可以勉强压制柱，可这位来自伦敦贵族的夫人，他是完全没有办法。

　　“莱斯特小姐，您今天几乎没主动开口？”趁着马修出去叫人的时候，西蒙立刻对米娜发问，试图将话题引向正轨。

　　“我不觉得你刚刚问得那些有什么问题。”米娜脸上没什么表情，比起之前含笑的模样，此刻看上去更加难以接近，说出口的话也莫名让人觉得是在嘲讽。“更何况，你才是布莱德小镇的警探，推动案件的侦破必须由你主导。”

　　西蒙目光有些空洞，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怎么觉得米娜的话说得这么奇怪。不过，从表面上看，是在表达对他的肯定，也利于之后的问询。那么，也就没什么必要去深究背后的含义。

　　“皮特曼·诺尔，你爱慕埃莉诺·莱瑟，是吗？”

　　这是他没见过的女孩，可看对方说话时的神态，这就是埃莉诺之前提到过的人。

　　看见对方点头，米娜接着问：“你嫉妒诺曼·科迪？”

　　“不，我只羡慕他。”皮特曼面无表情，嗓音听上去很是平稳。

　　听到这句话，米娜只想笑。在她看来，羡慕和嫉妒明明就是捆绑在一起的。既然羡慕对方，又怎么可能不在某个瞬间滋生出嫉妒？更别提，这个来自法国个性偏执、疯狂的小说家。

　　“你不信？你认为我嫉妒那个无能的蠢货？”这个女孩，在看见她的第一秒，皮特曼本能的不喜欢，他不明白为什么埃莉诺那样美好的人会和这样的傲慢、自负的仁成为伙伴。

　　还不等米娜回应，威廉·莱塞先是表达了愤怒地指责。可皮特曼的反应看上去却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模样。他不懂为什么埃莉诺的父亲会站在那个人的立场，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能赢得他们的心。

　　“相比较嫉妒，我对他更多的是怨恨。”皮特曼紧紧盯着米娜，“我们算是一类人，我不信你不明白？”

　　这话直接让杰瑞米撇过头，皮特曼是各种意义上的坏人，更是残忍杀害了霍金斯小姐。米娜只是脾气稍微坏了一些，怎么会和你划为同类。

　　“哦？杰瑞米这是不赞同我的话？”在皮特曼看来，杰瑞米才是更合适埃莉诺社交的人。

　　“是的！”杰瑞米的神色和语气异常严肃，“莱瑟小姐赞同他的话吗？”

　　埃莉诺看了看话题中的三人，最终看着米娜说：“我想，莱斯特小姐并不在意别人的主观评价。当然，莱斯特小姐是个非常热心、聪慧的人。”

　　眼看话题越说越远，西蒙赶紧说道：“你怨恨科迪先生，理由呢？”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皮特曼，身为被注视的中心，皮特曼没看埃莉诺，而是盯着米娜，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我想……你们这些人当中，能明白我的，只有这位莱斯特小姐。”

　　“原因非常简单，我不能容忍对方牵制住莱瑟小姐的步伐，将她困在这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