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谈·册》问官

7、启蒙前的小风波

　　迷迷糊糊听见姑姑唤我的名字，我好困，感觉到她在给我穿衣裳。
　　差不多了，听见她说:“你都五岁了，分来了两个比你大两岁的小宫女，让她们帮你穿衣裳好不好？”
　　我皱了皱眉头，想起哥哥说要生皱纹又松开，以前姑姑也提过两次让别的宫人近身服侍我，我不喜欢，就还是处处让姑姑来，怎么又问，“不。”
　　姑姑好像不是真的头疼我这样说，因为她没有再说了，给我端来热水，仔细为我擦脸，清醒多了，衣裳又厚了些，我都懒得自己戴帽子，拉着姑姑的手出去，“下雪了吗？”
　　姑姑回答:“今日没有。”
　　走到外面，姑姑停下来，我看着她，她说:“三皇子现在长大了，姑姑就不陪在您身边了，让这些哥哥们陪您好不好？”
　　我抬起头打量身后，姑姑好像说了是两排书童，他们都提着灯，要和我一起去听太傅讲学，前面四个身着淡青色的衣裳，比较矮，后面四个是浅紫色的，比较高，但都比我高。
　　我点头，松开姑姑的手，想拉人，但没人伸手，旁边有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小少监，我伸手，他茫然地看着我，我自己去拉他的手:“你认识路吗？”他摇头。
　　“三皇子，奴才认识，奴才带您去。”前面的一个公公说话了。
　　我才看见他，“好。”
　　我们不紧不慢地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天色也慢慢亮了一点，但还是灰蒙蒙的。
　　进去后，立刻亮了起来，好宽，有很多书案，二哥哥正坐着写字，我跑过去，他还在写，我好想开口说话，但他最不喜欢我们打扰他读书、看书了，耐着性子站着等，他坐得很端正，我是不行的，这样坐很累，我坐久了还要站一会儿走几步才行，姑姑总是会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我知道，这样不好，但真的坐不住，哥哥为什么不累呢？
　　我正想着，哥哥停下笔，站起身来。
　　我早等不及了，一把抱住他，我最喜欢这样抱住他了，他最开始很抗拒，但耐不住我锲而不舍，慢慢接受了，现在都能伸出手回抱住我，拍拍我的背:“好了好了。”
　　我不松手，鼻子有点酸，眼泪竟然都蓄起了，“我想你了。”
　　哥哥没有说话，任由我抱了一会儿，我松开他:“糟了，我昨日给你摘的蜡梅忘记拿了。”
　　他被我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有点无奈地笑着，一个小太监端来一个瓶子，“是三皇子身边的宫女送来的，奴才保存地很好，二皇子喜欢得不得了呢，说明日就送去万锦园去做成干花。”
　　这个小少监口齿伶俐，又活泼，我喜欢，二哥哥有些不悦，瞪了他一眼，大概是因为说了他喜欢我送的花的事，二哥哥从来不会开口承认喜欢我送给他的小玩意或好吃的。
　　“不要随便摘花折草，说过你好几回了。”他有点不自在训我，我更觉得有趣。
　　我看着那个被哥哥瞪了也不减笑意的小少监，兴致勃勃“你叫什么？”
　　“奴才叫张禄德，您叫奴才小德子就行。”他言语欢快。
　　我拉着他离哥哥远些，“我该坐哪儿？”他领我到一张案边，我压着声音:“小德子，你和哥哥熟吗？跟他住在一块吗？”
　　小德子都点点头，我很高兴，“你几岁了？”
　　“七岁。”他说。
　　要把他留下来，“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有些高兴，但又有点犹豫。
　　我知道他肯定要顾忌规矩什么的，“没事，就是说说话罢了，你就说行不行。”
　　“行！”他挣扎了一下回答我。
　　我更高兴了，我也抱了他一下，“你就是我除了二哥哥第二个朋友了。”勉强平复一下心情，“我叫呼延允年，五岁，你叫我允年就行。”
　　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
　　我摆出不高兴的样子，他又改口:“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就行。”
　　我还没问他什么是“自己人”，哥哥过来了，我连忙站好，看着他。
　　“我听说你一个月前跑出去过？”他说完，就看着我，我又想去抱他，他不许了，抬手抵住我，我顺势拉住他的手，“我太想出来了，没忍住，我想来重华宫找你。”
　　“你找到了吗？”他没有抽回手。
　　“没有。”我笑不出来了，“凤凌宫太大了，我都没有出凤凌宫，就被发现了。”
　　“你想想，如果你找到我了之后呢？”他板着脸问，我不喜欢他这样。
　　“不知道。”我觉得闷闷的，低着头，不想答了。
　　他离我近了一点，“就算找到我，你也会立刻被人发现，我们甚至没有时间说几句话，你肯定会被立刻送回去，不仅仅是的凌姑姑要被重罚，凤凌宫的嬷嬷、太监、做事的宫女都要被追究。”
　　我抬头反驳:“我问了姑姑，她没有被罚，别的人也没有。”
　　“你没有离开凤凌宫，没有受伤，没有闯祸。”他顿了顿，“先不细谈，稍后再问你。”
　　我的好心情被他这一番话打消了个干净，正要坐下，他又说:“你的伴读会给你几本书，去里面找到《礼运大同篇》，罚你在酉时前背完。”
　　我有点不服，看着他，还是坐下了。
　　“听见没？”他还不满意我不回话。
　　“嗯。”我勉强出声，想起他说过回师长的话不能只说“嗯”、“哦”，又赶紧补了句，“听见了。”
　　我坐着，去拿桌上的模块，蔫蔫地在案上摆弄。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抬起头，一个月白色衣服，抱着几本书的人走过来，我坐累了，站起来，听他和我说他是我的伴读，我没兴致听，点点头让他闭嘴，他陪着我站了一会儿，“太傅怎么还不来？”
　　他说:“三皇子不能这样说，我们早来是尊师，应该耐心等候，不可急躁。”
　　用姑姑以前怒斥别人的话来说，真是晦气，怎么说话都要开口管，他算什么，我顾及右边的哥哥，忍住被惹到的脾气，姑姑说过不可任性，今日是上学前的第一日，不可无礼。
　　重新坐回去，等着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