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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韩疏阅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对面着尹秀林意外又冰冷的目光,他脊背不自觉地打了个抖,而后背上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是陈徵轻轻摸了摸他,也随他一起站起身来。
      “妈妈。”、“阿姨好。”两声问候前后响起,尹秀林带着一脸忍耐的表情对他们点点头,径直走向了躺在床上的丈夫。

      或许是因为妻子的到来,韩东民真的再次慢慢睁开了眼,尹秀林连忙按了医护铃,护士进来拉起帘子为他做了个基础的身体检查,几分钟后从帘子内走出来,对病房里的人说:
      “病人目前状况稳定下来了,可以开始吃些流食,明天早上去做一个肝脏MRI,看看伤口情况。”
      尹秀林一一点头应下。
      等护士出了门,韩疏阅还站在原地,正犹豫着和母亲聊一聊还是直接和陈徵离开,毕竟母亲不一定想看见自己,而他在这里待着也说不上舒服。还没踌躇出个结果,尹秀林先开口了:
      “疏阅,你去食堂帮你爸爸打包一份流食回来。”

      她只叫了韩疏阅的名,话里要支开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韩疏阅担心地看了陈徵一眼,陈徵对他笑笑,俯身和他咬耳朵:
      “放心,没事的。”

      韩疏阅刚想说他放心不了,尹秀林看他俩拉拉扯扯的便又催促了一声:“还不快去,怎么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陈徵目送着韩疏阅出门,走上前用一次性的纸杯给自己和尹律都倒了一杯水,又去床尾将韩律的床头摇高,并不宽大的病房里顿时显出一副三方会谈的派头。韩东民手背上的留置针头还挂着水,人也没什么精神,静静地看着陈徵,大致弄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尹秀林将手里的纸杯放在窗台上,开门见山地说:
      “我和他父亲都不同意你们的关系。”

      陈徵点点头,表示早就有所耳闻。韩疏阅几乎不向他提及自己的家庭,在海市工作的这几年也极少回家,两年前的春天他急着从父母的房子里搬出来,让陈徵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一些。
      “我没有一定需要您和叔叔同意的理由,但是阅阅会在乎你们的态度,所以我才想和您谈谈。”

      尹秀林被他语气中露出的漫不经心刺痛了,露出一抹歇斯底里的疯来,韩疏阅这十来年冥顽不灵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好,你不在乎我们,那你的父母呢,他们同意吗?同意自己的儿子当个见不得人、连婚都结不了的同性恋?”
      陈徵微微扯起的唇角,慢条斯理地解释:
      “他们同意,我妈妈见过阅阅,很喜欢他,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阿姨。”

      尹秀林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言论,她捂着脸陷入了苦闷的回忆,往常精致的盘发在赶来医院的路上有些许散乱,微卷的发丝从发包中落下来遮住小半张脸,她尖着嗓子问:
      “你有考虑过韩疏阅吗?“
      她问完之后没有等陈徵回话,将额前的碎发挽至耳后,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红了。她没有化妆,眼下青黑明显,细看能在眼尾和嘴角看出明显的皱纹,年过50的尹律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几缕憔悴来。
      “高中去海市的决定是我替他做的,也是我强迫他离开林市的。他大学要回林市读,我最初不太同意,但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在我眼皮子底下和男生谈恋爱,更没有联系你,那几年你们不是都过得很好吗?我们一家人都快过上正常的生活了,为什么你要再次出现?他一碰见你就跟丢了魂一样,爸爸妈妈家庭什么都不要了!我让他从房子里滚出去他也一声不吭就走了,为什么你要让他变成这样?”

      只能说尹秀林一连串的诘问是有效的,陈徵的心脏如同掌心的纸杯一般悄然被攥紧,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身,而同时大脑荒诞地像第一次认知到光子的海森堡。
      “正常?他高中三年所承受的无休止的折磨和霸凌在您眼中叫做正常吗?他遭受校园暴力只能睡在厕所里的生活也叫做正常吗?您看不见就是正常的?”

      “只是一个心理诊所!我不——”
      病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打断了尹秀林的辩解,病床上的韩东民面色比方才更苍白了两分,房间里三个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站在门口韩疏阅身上。

      “刚刚问过护士了,医院食堂的流食只有米汤,我怕不够营养所以点了一份鱼羹外卖,大概半小时后到,妈妈等会儿辛苦你下楼去拿一下。”说罢他将目光移到脸上愠怒未消的陈徵身上,继续道:“我今天先走了,之后需要帮忙可以再联系我。”

      韩疏阅转身走出去两步后陈徵才追上来,他主动去拉韩疏阅的手,却被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再拉再甩,两人步频都快,没一会儿就纠缠到了医院门口。这个点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很多,韩疏阅随便拉开了一个车门坐进去,关门时门框却被陈徵的手抵住了,他瞪了陈徵一眼,不肯放手让他进来,但司机已经转过头来问他去哪了,这里车流拥堵他不好耽误人家时间,妥协地松了把手报出酒店的地址。
      陈徵和他一起回酒店的路上坐在车里倒是规矩,但是房门刚被刷开就反拽着胳膊把人抵在了门板上。韩疏阅手背在身后被他锁着,肩膀也被他另一只胳膊从后环绕上来抱住,陈徵摁他的力量很大,但没让他感觉到疼。
      灼热的体温和呼吸从背后传来,陈徵的气息就喷在他的左耳,俯身亲吻他的耳廓和耳后娇嫩的皮肤,明知故问地撩拨他:
      “生气了?”

      韩疏阅是生气了,很生气,但更多的是羞耻,原来他一直费尽心思藏起来的秘密在陈徵那里早就无所遁形,他灰暗的、难以启齿的过往,他的无助与窝囊,他最不想让陈徵知晓的部分,原来早就统统暴露了。
      他气闷得想要大哭,想起自己因为自卑与误会陈徵已经心有他属而故意躲避的四年,舌根鼻尖的酸意一旦涌现就再也控制不住,眨了眨眼真的落下泪来。

      温热的泪珠落在陈徵的手臂上,惊得他赶紧把怀里的人翻过来,手捧着脸去帮他擦眼泪。可今日这泪水或许是憋了太久,像永远都擦不完似的,陈徵两只手都浸湿了那泪珠还不要钱地往下掉。
      他嘴里重复几十遍着“对不起”、“我错了乖乖”,却也没说让韩疏阅不要哭。擦到一半他也放弃了,托着臀把人抱起来架在怀里往沙发那边走,韩疏阅把脑袋埋在他颈窝,没一会儿眼泪和鼻涕就把他领口都打湿了。

      陈徵怕他哭得闭气,每隔一分钟就得抽了纸巾帮他擤一下鼻涕,重复了几次后韩疏阅鼻尖被他揪得红彤彤的,像颗莹润的小番茄。看泪水渐渐有止住的趋势,刚刚还发脾气的人跟个小孩儿似的哭得整张脸都憋红了,陈徵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扔了手里的纸巾圈着胳膊亲他。
      韩疏阅鼻子不通气,亲两口就得分开嘴唇喘气,陈徵不让他躲他就哼唧起来又想哭,娇气得不行。惹得陈徵没办法,只能放开他的嘴去咬他的脖子和脸颊,把人咬得喊疼才放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疏阅说话还是瓮着鼻子,哭了一阵现在觉出丢脸来了,但哭也是个体力活,哭完了只能手软脚软地被抱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华灯初上,不敢看陈徵。
      陈徵捏着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目光温柔得像一汪碧绿的泉,韩疏阅被迫和他对视,听他轻轻地叹气,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久前才知道,就是你上次遇见金雨辰之后。”

      提起金雨辰,韩疏阅心里多了一分底气。
      “他骚扰你了?放心,以后不会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嗯。”陈徵放开他的下巴去摸他红肿的眼皮,语气淡淡的重复:“肯定不会了。”

      气氛沉默了几秒,韩疏阅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依旧难免提着一口气,对陈徵说:
      “既然我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陈徵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笑了一下,把人又往里抱了抱,好整以暇地等待盘问。
      “说吧,想知道什么?”

      “你和乐江羽,高中是什么关系?”

      陈徵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露出一个疑惑又忍俊不禁的表情。
      “之前没有骗你,就是普通高中同学。但有一点我有所隐瞒,他对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

      韩疏阅无意识地压着眉毛吸了吸被吻肿的下唇,追问:“什么时候?”

      “嗯……好像是高三,高考前。”
      这件事对于陈徵来说时间久远,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但韩疏阅依旧有些不依不饶:
      “你们高中时关系很好吗?你喜欢过他吧?”

      话语刚落他的脸又被捏住了,陈徵用虎口卡着他尖俏小巧的下巴,手指将他的脸颊肉往中间挤,嘴唇合不上,露出细白的牙齿来。
      “谁跟你说的?李一鑫?”

      韩疏阅口齿不清,吞吞吐吐地卖了朋友:“宋迪辉……”
      “你和她有联系,什么时候?”
      “大学……她也在林大。”
      他越说越没底气,陈徵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了宋笛霏的联系方式,也不管时间是否合适,直接将电话拨通了过去开了免提。

      “找我什么事呀韩老板?上次的审计报告你用了吗?我这两天上网查了查那个叫Lucus King的人,最近好像要像要进去了,咱们上次不是查的他老头儿吗,怎么……”
      做金融的语速都快,陈徵出声打断的时候电话那边已经快把什么都秃噜出来了。
      “宋笛霏,是我,陈徵。”
      宋笛霏明显是愣了愣,甚至拿远手机确认了一下来电人的备注,又不确定地将手机放回耳边,“学神?你为什么拿着韩疏阅的手机?”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额,你问。”
      “为什么你会告诉韩疏阅我和乐江羽谈过恋爱?”

      “嗯?!”宋笛霏刚下班,正在便利店随便买点晚饭,听见陈徵的问题脚步一顿,饥饿和满头雾水让她反应迟钝,“你和乐乐难道没有谈过恋爱?他跟我说的呀。”

      韩疏阅眉毛压得更低了,陈徵却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原委,他把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去的韩疏阅控制在自己怀里,手指像撸猫一样摸着他的耳朵和后颈安抚,鼻尖哼出一声冷笑。
      “谁是乐乐?”

      宋笛霏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诚实回答:“乐江羽啊。”
      陈徵有些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你为什么这么叫他?”

      “他让我这么叫的呀。”电话那头传来喝水的声音,宋笛霏买了杯冰拿铁,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上拆饭团,“大概高二的时候吧,他跟我说他们家里人都这么叫他,他喜欢别人叫这个小名,我就也这么叫他啦。”
      “好的,我知道了。”

      陈徵刚想挂电话,宋笛霏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他高三出国之前你被保送了还回学校给他补习,那时候我们全班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诶。”
      “我没给他补习,我只是真的在备考高考。”
      “啊……”宋笛霏咬着饭团,没什么意义地感叹了一下,还是没想明白陈徵特地来询问她这件事的意义,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黑屏后的手机静静躺在茶几上,陈徵难得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揉着眉心,低声朝韩疏阅解释:
      “乐江羽,他有点不正常,高中的时候会故意什么和我用一样的东西,我最开始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学人。他应该是在我手机里见过你的备注,就是那个你后来没用过的手机号,我找李一鑫要的。是我的问题,我早就应该解释清楚。”

      韩疏阅被他抱着缓了很久都没说话,他越沉默陈徵就越心慌,比刚才看见他哭得停不下来还要慌乱。陈徵又去摸他的脸,凑上去舔他的鼻尖嘴角,颇有些放下脸面地撒娇:“阅阅,理我一下,嗯?”

      韩疏阅快被自己的无语击溃,被他蹭得脸上挂不住,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那,19年你过生日那天,就是你和导师喝了点酒然后让我去接你那次,你为什么哭呀?”

      这次陈徵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直接俯身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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