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67、卷一·蛊梦·线索渐连串

　　不过，在经历圣法师借皮萧威威还魂的操作后，朱湲冰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他认为，对方所图绝对比鬼邪派和朱鹮要大得多。毕竟，在玄门五宗、巫门四派及异术三教还相对和谐的情况下，想要在灵异世界中搞风搅雨，仅凭一个圣法师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鹅望根存在已久，于岭南自成一势，绝非区区一个圣法师能够自如使唤。
　　朱湲冰诚意十足，一口气将他调查的情况和盘托出，包括萧威威被圣法师选中的原因。
　　除了巫门四派断定的八柱有缺易招阴融魂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萧威威本人的强烈意愿。
　　一来是萧威威足够豁得出去，情愿以己身侍奉金主换取各种资源；二来还是因为萧威威足够豁得出去，舍得用先祖残魂饲养梦蛊。
　　更主要的原因是萧威威永无止境的贪婪，以及穷人乍富的狂妄与肤浅。这些阴暗的特质就如同阴沟，汇集了各种各样的渣滓，也吸引了更多的负面能量，最适合施展邪术。
　　“所以你的结论？”等他说完停下来并期望地看着众人，张若珣才代表巫门四派发言。
　　朱湲冰转过眼神去看朱鹮，见他打定主意就是不想接茬，才略微失落道：“圣法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包括了岭南鹅望根，吸纳了五毒教和清源教……以及，我端门教的大部分人事。”
　　他说着又苦笑了一下，但依然只收获了巫门四派的无动于衷。
　　“而且看样子，这股势力绝不仅会止步于异术三教……”他深吸了一口气，落下重锤，“还想将巫门四派和玄门五宗一网打尽。”
　　“……”信息量过大，在场的巫门四派之人听到这里，都无言以对。
　　不是觉得朱湲冰的话过于天方夜谭，而是他们竟然都不约而同认为这也许就是真相。
　　因为，无论是黄泉赶路人，还是尸虾与王八，乃至于萧威威本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把巫门四派全都卷进来；然后，无论是委托救命，还是纠缠攻击，又或是泼水栽赃，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要让巫门四派淌不清浑水，与看起来嫌疑最大的异术三教掀起前仇旧怨共沉沦。
　　等到巫门四派与异术三教厮杀得两败俱伤，那股势力就会冒出来渔人得利。
　　至少，以幻境、蛊虫和素人这三样分别代表异术三教的名招式在巴池镇萧威威旧居攻击朱鹮和白鸦就是如山铁证。
　　往深里细说，那些攻击对朱鹮毫无作用，其实更针对白鸦。然而，巫门四派全都知道，敢动白鸦就是挑衅朱鹮，那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朱湲冰也深知这点关键。
　　在得知端门教有人以遁术出现在鬼邪派师徒面前，妄图挑拨他们的关系后，朱湲冰借着萧威威经纪公司的委托之机亲自前来，打算当面向朱鹮解释清楚。
　　“那个人是我教的长老之一，从前任教主那里得知了贵师徒之间的往事，才出言挑衅，实在抱歉。”朱湲冰对朱鹮诚恳道歉，“他也是投靠圣法师的三个长老之一，一直比较激进，行事确实有点极端。”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以朱鹮往常的温和礼貌来看，至少应该回上一句，无论接不接受朱湲冰的道歉。
　　然而连自诩了解朱鹮的白鸦都震惊地发现，朱鹮对朱湲冰只是采取置若罔闻的冷漠态度。
　　白鸦敏锐地肯定这与朱湲冰所说的“贵师徒之间的往事”有关，甚至还能关联到朱湲冰曾经在他邻班读书的往事。
　　嗯，高中往事的话……大概也就只有那一件了。
　　也就是那件事才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修罗怒的风采。
　　不过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追问朱鹮，同仇敌忾和一致对外才是他作为朱鹮的徒弟和恋人应有的姿态。
　　所以他也选择了沉默如金。
　　朱鹮一言不发，白鸦又摆明要维护他师父，风招雨虽然清楚了所有细节，但也没有亲历太多，所以并没有发言权。
　　张若珣只好再次站出来：“你直接说你为什么寻求合作，又合作什么？”
　　这一次，轮到朱湲冰开始缄默不言了。
　　不过，他不说，也没人催问他。
　　整个现场再度进入沉默环节。
　　趁着这当头，白鸦迅速梳理自己的思绪。
　　而他并没有聚焦当前之事。
　　他从之前就注意到了，朱湲冰对他解释高中关系时，朱鹮一直在竭力压制怒气，当时的朱鹮连眼珠子都在泛着冷意和阴气；而后朱湲冰为端门教人攻击他们的事道歉，朱鹮又差点爆发了修罗怒，好在他及时握住了朱鹮的手。
　　首先是提及高中，白鸦确定那应该与自己的封门村经历有关——自从在重庆与朱鹮同床共枕时被对方以相同的指尖点眉心而睡以后，他就确认当年将自己和同学救出封门村的那个白发人就是朱鹮。
　　只是朱鹮为什么讳莫如深？
　　其次提及巴池镇挑拨他们的那个端门教人，白鸦想起对方说过的一句话“不愧是建文后”。
　　“建文后”应该是个人名；或者说，按照对方没说完的语境来看，更可能“建文”才是人名，而朱鹮应该是“建文”的后人……“建文”又是谁呢？
　　再是提及与朱鹮的往事，白鸦认为应该不在他和朱鹮相处的这十年间，就算再加上之前朱鹮暗中守护他的那三年，也不够数……那究竟是什么往事？又追溯到多久之前呢？
　　这三个方向，其实都指向了同一个真相：在他成为朱鹮的徒弟之前，或者说更早更早，他就已经和朱鹮产生了羁绊。
　　再加上巫门其他三派对待他的微妙态度以及一些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还有他和朱鹮在迷魂凼的经历以及朱鹮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白……
　　他们之间的羁绊应该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深刻长远。
　　……那这种羁绊从何而起呢？
　　白鸦微微侧身端详朱鹮精雕玉琢的侧脸，看着掩映在浓密睫毛下的深远眼神，竟然仿如看到了无垠的时光和悠长的岁月——
　　与朱鹮的身世有关！
　　他恍然大悟。
　　只是，朱鹮到底会有如何复杂的身世？以至于大家都守口如瓶，连提也不能提。
　　难道是……高人隐姓埋名？凶犯逃避追缉？卧底任务在身？甚至，躲避世仇？
　　而当他注视朱鹮的余光瞄过对面墙上挂的一幅蒙娜丽莎的微笑之时，电石火光在他心头蓦然炸开，照亮了一直以来盘桓在他心间的迷雾——
　　朱鹮一直收藏的猪腰脸男人画像；朱湲冰对朱鹮的微妙态度；端门教是明廷皇家祭礼司；以及姓朱……
　　迷雾被灵光照亮下若隐若现的猜测，令白鸦震撼不已。
　　可是，可是……如果朱鹮真有这么大来头，为什么要和自己在一起？又和自己有怎样的往事与羁绊呢？
　　不知为何，白鸦又想起了朱鹮表白时的那些话，关于朱鹮恨过的人，关于朱鹮在世界上最在意的事……
　　他历数往事，绝不可否认朱鹮对自己的偏爱，然而这种偏爱真的仅是出自于对他本人的认可和欣赏吗？还是说掺杂了其它因素？
　　……茫然不知从何而起，又慢慢悠悠化为迷雾，再次拢在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