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跃边限》倾森晚香

8、第一章 地平线（二）

　　下午四时，山河大学的主礼堂外，露天礼堂区内。
　　这届大一新生有足足六七千人，主礼堂里根本坐不下，因此开学典礼就只能在户外举行。可三十五度的天，任谁在人群里坐着都不好受。热浪又沉闷又潮湿，狠狠掐着大地的脖子。
　　宋小汶拼命挥着手给自己扇风，嘀嘀咕咕抱怨着这样的天气:
　　“都九月了这天还能热成这样，真不愧是号称只有冬夏没有春秋的大华北呀！怎么还没见校领导上台？我快在这里热化啦！”
　　穿着黑色衣服的伍妍热得有点头晕。她环起胳膊抱着胸，焦急地等待着。
　　“别急嘛，那边那个高个子老头是不是？他正往这儿走呢。”
　　伍妍和宋小汶朝着陈暮云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这里挤满了大一新生，她们两个小个子也就只能从其他人脑袋和脑袋的缝隙里看见一个白花花的头顶。过了一小会儿，那个白色脑袋在她们正前方的小礼台上出现了。
　　老人一身半旧的西装，头发全白了，脸也像枯树皮一样粗糙而布满皱纹。但他站得笔挺，身材高大，乍一看像是只有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伍妍猜，这位大概就是山河大学的杜鹤校长了。
　　老人在礼台的主席位上坐下，摆弄几下眼前的话筒，清嗓轻咳几声。
　　“来晚了，来晚了...抱歉让你们这些小年轻多等了会儿。我是杜鹤，山河大学的现任以及首任校长。”
　　“等等啊，山河大学建校也有二十多年三十年了吧，那他担任了这么久的校长？”陈暮云边自言自语边借着自己的高个子探头往前看着，“这么说蛮牛的！他是创校人吗？”
　　“安静一点啦，你声音太大了，暮云。”
　　杜鹤带上台的只有一个个头并不大的保温杯。没带讲话发言稿吗？陈暮云刚好奇着想再探高点儿头，却正好被前面一个高个子挡住了视线。
　　她有点失望地哼哼几声。“唉哟，看不见了！”
　　“嗯……？啊！我挡住你了吗？”她前面的高个子是名黄色短发的女生反应过来，开始慌乱地拼命压低自己的头，“那个，对、对不起……”
　　“喔！你是女生啊，长得好高！没事没事，我就好奇往那边看看而已，你坐着就行～”
　　伍妍闻声也好奇地探出头将这人打量一番，连暮云也觉得高的女生？……的确是，就算她正坐着也看得出来她有很高，而且四肢修长，至少有一米八五吧？
　　这女生小心地点头，但还是尽力的把自己的身体放低了再转回头去，同在这里的所有学生一弃专心致志等待杜鹤发言。
　　礼台上，杜鹤扶正麦克风。
　　“首先，我对冲破贫困、苦难、束缚，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的你们感到高兴。希望山河大学可以给你们翅膀，让你们从此展翅高飞。”
　　“放眼望去，个个面孔，场场青春梦啊。现在住在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是通过特招从山河四省进入我校，对此我也深感欣慰。如今我们确实做到了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啊……甚幸，甚幸。”苍老的校长笑抚着自己下唇的银白胡须，“我相信你们的未来会有你们想要的一切。请释怀过去，请迎接未来。”
　　“大学，将会是梦想的摇篮。我希望这里不再有人无法施展才华，不再有人受制度之苦。这最好不过。而你们记住，山河只是引路人，灯还得你们自己点，路还得你们自己走。”
　　“在这一刻突然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被改变了！真好啊——”
　　宋小汶感怀道。
　　“我们也总算是熬出头了吧？”陈暮云在听过后吹几声口哨，偏头靠到伍妍肩上。宋小汶则借机钻过去挠起陈暮云的腰，惹得后者缩成一团，笑个不停。
　　正式而严肃的伤感气氛被破坏了……！明明旁边还有几个女生正在抽泣，这边却有烦人的家伙正在捣乱。伍妍叹气。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她有点想翻白眼。
　　杜鹤语停，从礼台上向下环望一周，用皱纹层生的干枯手指轻敲几下台面，像是在想词。
　　“其次嘛，也没什么了。生活中的很多事，就散让老头子我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意义，我的观念快过时了。有的东西就要放任年轻人们去探索，毕竟时代属于你们。人类要传承的是知识，是文化，是经验，而不是与祖辈父辈同样的人生道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
　　“此外，咱们学校的各个社团也要陆续开始招新了。社团这东西啊，既可以是符合了你的兴趣爱好，也可以符合你的人生目标。大到学生会，小到古生物研究，旧到文学，新到cosplay——一切都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你们当中应该有许多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社团这东西，有的学校光顾着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成绩，就会忽视掉学生们的兴趣和社交，老头子我实在是很反对啊。”他连连摇头，“不过没关系，我们的社团面向全体新生招新，在此代表各社团对诸位表示热烈欢迎。”
　　“每个学期的专业第一第二名都会获得本校特别设立的奖学金。其他学校相关事项都在本校官网以及主礼堂内的告示牌公示，生活老师和辅导员也提供相关的咨询和引导，我就不多占用大家的时间了。大一新生的军训从本月3号开始，到本月15号结束。除军训期间外，学校固定休双休与法定节假日。那就希望你们好好利用本校所提供的平台——让你们的梦想展翅高飞吧。感谢，同时也期待你们终成大器。”
　　他起身鞠躬示意，满座掌声轰鸣。

　　前后不超十分钟的新生开学典礼就这样结束了。简练短小，格外有力。
　　走出这里的每个人的心都一定久久无法平静，伍妍自然也一样。
　　她思绪万千，内心混乱而澎湃，将杜鹤的话回味了许久。
　　现在，她正站在山河大学校门处的大钟前。钟表的指针指向六点半，恰巧日暮西斜。
　　陈暮云和宋小汶暂且与她分开了。关于校园，伍妍和她们好奇的地方不太一样，因而她们三个便约好了各逛各的，等到七点再在第二体育馆碰面。
　　山河大学的建筑大多为与市区建筑相差无几的都市现代化风格。不过，校史馆和一处近图书馆的公园为中式古典风，伍妍身边的大钟楼则颇有西式建筑的影子。
　　在探索完以主副教学楼为核心的学习功能区后，伍妍手机上显示的今日步数已达两万！
　　要知道学习功能区以外的校区可是足足有学习功能区的五六倍大……幸亏学校里有押金一元的山河共享单车，不然伍妍今天铁定得跑断两条腿。
　　她花一元钱扫了一辆单车，蹬上踏板，按着路边不时出现的实木路牌向体育区的方向而去。
　　初亮的太阳能路灯向路边的绿化带投下温和的光晕，暮风拂面。伍妍随身的米白小双肩包里装着一双他为大学的排球训练而准备的专业新护膝。她期待着。等入社后……不，等入队后，她一定会穿着这双护膝站上球场。
　　这样想着，她发力蹬快几步，欣悦地向第二体育馆赶去。
　　突然，同样放在小双肩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伍妍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车子，从小包里摸出她的手机。手机屏上，来电人的姓名处是“父亲”二字。
　　爸爸？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心底闪过一丝忧虑。
　　但不过几秒后，她便被自己这种想坏不想好的毛病无语到。
　　伍妍啊伍妍，就你瞎想。
　　“怎么了，爸爸？”
　　她接通了电话。
　　“开学第一天在，那边过得还适应吗？闺女？”伍康一点也不稳重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想不想家呀？校园绿化怎么样？学校食宿怎么样？舍友人怎么样？”
　　“好了好了，你闺女才离家不到一天呢！”母亲在电话那头较远的某处劝着他停口。
　　“……山河离家才五十多公里，搞得像我出国留学了一样。放心吧，这里一切都好。我和暮云小汶住在一个宿舍里。”
　　“噢噢！那就好那就好。小汶——就是你在你朱丽阿姨那边认识的那个朋友吗？”
　　“是啦。她也是个自由人，是从J中毕业的。”
　　“自由人啊～好，好。话说你现在在哪儿呢，闺女？这个点儿是不是已经回宿舍了？”
　　“还没呢。我有点事，准备去体育馆和别人碰个面。”
　　伍妍干脆在路边的停放区锁上单车，边往第二体育馆的方向步行，边回应伍康亲切过头的问候。
　　天色渐黑，不远处第二体育馆的灯光格外亮眼。不知道现在里面有没有人？伍妍想。倒还没见过这里晚上的样子。
　　她挂断了父亲的电话，走近小心地敲敲第二体育馆沉重的大门。
　　“门没有锁！”一个陌生的女声在门的里侧热情回应道，“请进吧？”
　　伍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推启门扉。那个站在门里侧的女生在与伍妍对上视线时，笑容中闪起几乎能称作亢奋的激动。
　　她的一头月光银色长发被拨成了侧分，脑后梳着及背的马尾，水色的眼眸清澈如山泉。即使发与瞳的色调都如月夜与潭水般冷蓝，她脸上的笑容却也给人热情温暖的感觉。
　　“啊，你是排球社的同学吗？”她向伍妍问道，“我是今天报道的大一新生，计算机系的蒋月涵。初次见面，你好呀！”
　　月，果然有个像月亮一样的名字啊。伍妍愣愣。
　　“啊……嗯，我刚刚交了入社申请，但还没被批准通过。你好。”她回应道。
　　“怎么，哪来的小家伙？”
　　馆内球场上一名深绿色卫衣的女生闻声转过头来。她微微内扣的扫颈发颜色黑青，在左额前拨成侧分。眼睛是浅浅的清新薄荷绿色。相较于蒋月涵来说，她的个子不算高。
　　总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
　　伍妍刚想开口向这位也问候几句，便被对方的话硬生生噎住了——
　　“自由人吗？还是迷路的初中生或者小学生？”薄荷绿眸的女生打趣着，欠兮兮地一笑，顺手往自己的上空抛了两下手里的球。
　　小学生？伍妍皱眉盯着这家伙。
　　“嗯？嗯……啊，其实若瑜你的个子也不是太高啦。”蒋月涵在发觉伍妍的眼神不对后努力地化解着尴尬，但效果甚微。
　　薄荷绿眸的女生，刘若瑜，像被这句话狠狠扎了一刀似的，骄傲飞扬的眉毛耷拉下来。
　　“哈？少瞧不起人！而且，别忘了今天早上你的那口豆汁……我要讨厌你了！”
　　“那个，是意外，意外！我以为是豆浆来着，着急赶车嘛……”蒋月涵立刻委屈地对手指解释起来，“我请你吃饭补偿吧，别生气嘛？我还带了稻香村的点心呢！……你想吃什么？”
　　“我才不吃！快点，刚刚不是要你过来发球吗？还有那个小家伙，你，打什么位置！”
　　刘若瑜在气势汹汹地拽来蒋月涵后又指向这边搞不太清楚情况的伍妍。
　　伍妍不是很想搭理这个笨蛋，故作没听懂，歪头装了会儿傻，头顶上好像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喂？喂！不许装傻！你是申请入社的新生吧，刚刚我都听见了！”
　　见伍妍仍旧没有半分动容后，刘若瑜才泄了气。她浑身无力地软下，大叹一口气:
　　“好吧，你赢了！我是法学系的刘若瑜，位置是副攻手，山东来的。那现在能交代一下你的大名了吧？”
　　“伍妍，二传手。”
　　“……真敷衍！”刘若瑜不甘心地挤眉弄眼半天最后嘀咕道，“亏我这么认真自我介绍，哈！”
　　“无所谓吧，反正你不是想练球吗，我能加入，这就行了不是吗。”伍妍耸肩，将双肩包放到靠馆内墙根的角落里，三两下挽起袖子做出准备上场打球的样子。
　　“好！那这下我们就有三个人了，可以练点接发球以外的东西。不过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够啊，入社新人不光只有我们几个吧？”
　　蒋月涵摸着下巴。
　　一阵在门外响起的乱糟糟的急促脚步声证实了蒋月涵的猜测。伍妍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家伙没到！但应该马上七点了吧？在她四顾寻找第二体育馆内是否有钟表时，宋小汶便气喘吁吁地猛一破开了门，扯着陈暮云的胳膊就往里头窜。门口的蒋月涵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她俩一块儿撞飞。
　　“哈！我就说吧，汶仔，六点五十九分五十四秒，完美卡点。或者说我们可以再跑慢点，说不定最后可以在五十九秒时进来。”陈暮云在刹住车后对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钟把时间往外一念，表情里还有几分洋洋自得。
　　“要是早几秒还好说，不小心晚几秒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啊，肯定是跑过来更合适！”宋小汶否认着，抻平自己在夜风里被吹得贴在腿上的及膝连衣裙。
　　还不等伍妍或者蒋月涵和刘若瑜中的其中任何一人开口，这两个急匆匆就冲进来的狼狈家伙就将视线从彼此身上落到另外两名与她们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那里。
　　“嘿，你们是——”
　　宋小汶眨眨眼，对多出来的陌生人感到好奇而左右换转视线打量她们。在片刻的疑惑后，她还是选择以一种可怜且迷茫的目光望向伍妍求助。
　　问我不如直接开口去问她们吧？虽然无奈，但伍妍还是不得不像老妈子一样，叉起腰来开口解释道:
　　“她们也是申请入社的新人，我们刚认识。还有，赴约还是早到几分钟更好，别像暮云一样成天按几秒几秒的时间卡点。”
　　“好吧～”宋小汶嘟嘟嘴，“虽然我也有提议卡点来就是了。”
　　“你们也是新人？哟！我是陈暮云，旁边这个小咱两号的是宋小汶，初次见面~”
　　蒋月涵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也是？那正好，要不要大家一起来练球？刚刚我和若瑜都还愁着人太少打不起来呢。”
　　一众人基本都爽快地点头同意，只剩伍妍一个人没有表态，似乎还有些纠结。
　　“唉。我先观战行吗，你们打着。”最后她决定道。
　　“嗯？为什么，你不是二传手吗。如果我没判断错情况的话，也是现在唯一一个二传手吧。”刘若瑜不大理解地撇起嘴，“虽然咱俩现在还不熟，但你托几个球来看看我们配合得怎么样不就能顺势熟一下了嘛。”
　　“好一个顺势，我可是要在配合好每一个攻手的风格后才能组织进攻的，总得给我点时间弄明白别人的球风吧。笨——蛋。”
　　“谁是笨蛋？！我又没说非要扣你的球，哈，哈——”
　　这个人脸上明明就是超级想扣球的表情。装模作样……难道心理上还是小学生吗？伍妍汗颜，但并没有打算因此改变自己的计划，也干脆就地盘着腿坐下。
　　“我只看一会儿就进场，行了吧？”她补充道。
　　“这样一来就是二打二了，可我们这边的汶仔是自由人啊，对打起来是不是不太公平？”
　　“我好歹打了八年的球，肯定也会进攻的，别太看不起我！”宋小汶在陈暮云的面前意义明确地昂首挺胸。
　　“那没事，反正四个人也打不了什么轮赛，就来练接发球和拦网吧。自由人就来接我发出来的球，如何？”刘若瑜从网旁的球筐里抱出一只红白绿三色的排球，娴熟地往球场地面上拍了几下。
　　“来吧，不‘打’不相识嘛！”
　　陈暮云做出应战的姿势来。

　　伍妍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观战。她将平时总用于胡思乱想的注意力集中在球场这方领域上，为看清各人的举动而睁大眼睛，以那可怕的分析能力捕捉着每一处细微的动作信息，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陈暮云和宋小汶的球风她都还算了解，至于蒋月涵和刘若瑜二人……她还正在观察。这两个人的动作都比较标准，应该是接受过系统教学和训练的。
　　蒋月涵的发球方式以站发为主，很稳，很有力，但在反应速度上有很大的破绽，不能很好的定位到球的落点位置与时间。当暮云提高速度时，她就会有些失措。刘若瑜的进攻力量中等，但一球一个打法，毫无规律，这样想让人怎么给你好好托球嘛！和这样的家伙熟悉起来，估计要花好一阵子了。
　　在大概落地了十三四个球后，伍妍站起身来向四人举手示意。
　　“我来吧。”
　　“那你们三个人正好就够打快攻了，我和若瑜来拦网。”蒋月涵笑盈盈地欢迎着伍妍的加入，点头和刘若瑜交换了一个视线。
　　“我也蛮好奇这样小个子的二传手会是怎么托球的。嗯哼，来吧，我可不会让你们那边那个粉尾巴把球扣过来的！月涵，和我上！”
　　“粉尾巴？啥啊。”陈暮云疑惑地东张西望。
　　“说你呢，笨蛋。”伍妍暼陈暮云刘海上那抹粉色挑染一眼，确实像是条小小的尾巴。
　　伍妍加入场，接下来由刘若瑜发球。
　　她中规中矩地站定抛球，拉臂击球而出。宋小汶在后排移位垫起来球，传向站在右前方二三号位间的伍妍。在四号位的三米线附近准备着的陈暮云也正被对方二人死盯着。
　　那么现在应该托什么球？怎么让暮云扣好这一球？如何让她规避拦网？伍妍在短暂到可以忽视的瞬刻内建立着她的分析空间。
　　捕捉她们的动作并不复杂，也许这就好比游戏的新手教程吧。伍妍稍加计算，沿着理想路径将球托向陈暮云，以微斜方向的三号位网前为计划攻击点。助跑起跳的陈暮云也在跃身那刻对上了蒋月涵与刘若瑜的起跳。
　　不妙啊，这样是不是会打成那种刚扣下去就被对面拦过来的探头球？陈暮云心头虽正紧着，但她选择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同伴:如果她扣不下去这一球，伍妍是绝对不会将球交给她的！
　　在正合适的距离下，她侧身调整自己的滞空体位，从斜角突围。
　　拦不到？
　　蒋月涵目睹着这一球与她的手掌擦过。陈暮云的扣球从她的手侧钉进场地内，闷响与三人的落地一同结束了这一球。
　　“嘁…再来！”
　　刘若瑜再拿出同样的一个球，不服气也不罢休。陈暮云则乐呵呵地摆出奉陪到底的表情，叉腰看着对方每一步都踩得很用力地走回一号发球区。
　　一次意外而已！哼……
　　老实说啊，那个粉尾巴果然有点水平，虽然她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像不良似的，感觉一点也不正经，吊儿郎当。
　　从力量来说她就称得上吓人了吧。不过劲敌才让人兴奋。如果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以后会是我的同伴的话，估计会是号让队友和对手都头疼的人物吧。
　　想到这里，刘若瑜情难自抑地扬起唇角。
　　我迟早会比在大家面前一直都骑在我头上的那个人，更强。

　　“好累……”
　　伍妍回宿舍换下鞋子后便瘫软在自己那张带轮的皮椅上，两手发软，只能十指并力握着手机，用拇指向叶阳的聊天窗口敲了点字:
　　“你也开学了吧？过得怎么样？反正我这边有够忙的。”
　　“昨天开的学哟！这个学期我办了走读，这下好歹就不至于被高三和一中折磨的那么惨咯~”叶阳几乎是秒回道。
　　这群走读的家伙！唉，真羡慕啊。
　　“现在整个一中都在传你和小云姐的事呢，说是你俩不仅考上了名校，还直接把腆着脸来家访的校领导劈头盖脸痛骂一顿赶出家门了。真的假的？”
　　“这我倒是确实干了……”伍妍犹豫着发送了这条消息。
　　“最近学校还和我们新高三说什么，要开一个激励大会，鼓励大家向山河理念学习呢！”
　　“真装，别理那群老不死的。”伍妍不屑一顾，“形式主义而已，本性难移。那群校领导可是能把校园霸凌事件怪到受害者行事张扬上的。”
　　她刚按下消息发送键，邻床的暮云就好奇地探头过来。
　　“和谁聊天呢！唷，这头像，是小阳？”
　　“嗯。她高三了，今天应该也开学吧？可惜我没什么力气和她聊了，你要是有兴趣自己找他吧。”
　　“咱们不就打了一小会儿球嘛？很累？好吧，那伍酱早点休息，咱来和小阳掰扯几句~”
　　“一小会儿球？你说得真清闲，我一整天下来都快跑断腿了。”
　　“嘿嘿，运动量好像确实是不少！”暮云在回想片刻后伸手狠狠在伍妍的头顶上搓了两把，“如果还咳嗽的话就喝点儿水，难受就别熬夜了。”
　　“我这不叫熬夜，你不懂。这叫，娱乐，叫报复性娱乐。”伍妍否决了她的提议。
　　“我们现在又不是一个月放十几个小时假的倒霉高中生了，想玩就能玩，用不着再报复性娱乐了就花点时间好好休息嘛。”
　　“有的东西会成为习惯性的行为，所以就改不掉了吧。但我也不好解释……”
　　身体散架般的劳累胜过了压在伍妍脑袋底部的那些大量待处理的信息，让她昏昏欲睡。她仓促地向暮云点点头，简单洗漱过后便换上睡衣上床，钻进了她崭新的黑色床帘里。
　　等宋小汶穿着条粉色的浴衣从浴室里出来，刚想问问还有谁要洗澡时，走下床铺台阶的陈暮云便向湿漉漉的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睡下啦，注意音量~”她轻声提醒着。
　　“小小妍睡了吗？还这么早呢。不过今天确实蛮累的，特别是在洗完热水澡之后。热气弄得我也困了……哈欠——”
　　“汶仔也去休息吧，咱等会儿去冲个澡，把灯留给我关就行！”
　　她搓一搓宋小汶的脸。后者咯咯地轻笑起来，披散着的黑发随着她的身体晃晃，丝丝蹭在肩头的浴衣上。

　　今夜大概不会是个不眠之夜吧，但愿人人都能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