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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心上人(三) ...


  •   薛清不退反进,迎着大刀劈来的方向向前踏了一步。

      那裘郎中惊恐万分,他本就是个花架子,能拿起这大刀已实属不易,本想着快要劈到薛清时停下,只是吓唬吓唬他。哪知道这薛清竟然不要命地凑了过来,这下子他哪里拉得住这大刀劈下的势头?

      裘郎中吓得闭上了眼睛,只等着血溅到他脸上。等了半天却没有意料中的带着腥味的液体,他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只见他手上的大刀劈在了薛清的胳膊上,此刻那大刀只留下了半截,上面的半截已经被震断掉在了他的脚边,而薛清的胳膊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大约是麻劲过去了,裘郎中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被震得生疼,他倒抽着气将刀柄扔在地上,疼得连连跳脚。

      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这是薛清的异能。

      “还有什么法子,你尽管来。”薛清宽阔地后背挡在红霜的面前,显得格外可靠。

      柳红霜偷偷抹了一下眼睛,他明明知道自己注定要辜负他,为何还要这样笨拙地守在她的前方?刚刚大刀落下的时候,她亲眼看见他胳膊上的青筋痛得暴起,后脖颈楚肌犹粟栗,挂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噗通——

      薛清话音一落,陡然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如雨下,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似乎浑身的经脉、皮肤、血管都在不断地撕裂再接上,他紧咬着牙关,试图用意志力去压制那股难以忍受的痛楚,这是...怎么回事?

      薛皎急得快要哭出来,却被云衔山紧紧拉住胳膊:“你若是现在过去起了冲突,那薛清之前的苦可就白吃了。”

      薛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转动了一下腕间的琉璃珠,上面显示的数字:肆。除了她、薛清和小九,这里还有一个异能者。

      薛清咬紧牙关,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用着最后一点对身体的控制艰难地站了起来,剧痛之下他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明,带着难以集中的涣散,但依然坚定。

      季公公手中的茶再也喝不下去了,他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心中有些恼火。他这让人剧痛的异能在宫中不知道用在了多少人身上,外表看起来无伤实际痛得求死不能。

      无论是审讯还是惩戒,没有人能撑得住,他也因此成了楚王用得称心如意的杀手锏。

      可这异能竟然在薛清身上失了效!

      季公公嗤笑一声,不动如山地坐着,他倒要看看薛清的骨头究竟有多硬。寻常人在这剧痛之下早就晕过去了,可偏偏薛清的异能让他愈发清醒,只能生生受着,两人就陷入了焦灼又无止境的对峙当中。

      薛皎凝神静气,准备对季公公和裘郎中用上织梦,可织梦时效有限,不知道能否迷惑得了这两人。梦境将成,却被云衔山突然打断。

      “别,织梦只能扬汤止沸,等他们回过神来只会变本加厉地找碴。”云衔山微微一笑,“我倒有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云衔山悄悄叫来了一个店小二,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店小二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五彩纷呈。他脸颊抽搐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了云衔山,云衔山接过的时候他猛地一顿,似乎是想收回去,云衔山哪里容得下他后悔,用力一抽便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把火折子。

      云衔山将火折子微微抬高,季公公和裘郎中背对他而坐,只有柳红霜能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东西,那火折子在空中轻巧地画了一个圈,柳红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衔山本以为她会犹豫一下,甚至柳红霜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在看到云衔山比画火烧酒楼的那一瞬间,心里只有总算能解救薛清的庆幸,急忙颔首。

      “成了,你哥哥这苦头没有白吃。”云衔山在薛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柳红霜和薛皎吃了这颗定心丸,心中镇定了许多,只等着云衔山那边事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从大堂毫不起眼的角落里站了起来,刚刚的纷争似乎对他来说不过浮云过眼,他吃完饭菜,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辛辣爽快,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嚯——”和尚走到薛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出了一声惊叹。然后转身面向季公公和裘郎中,说道:“两位施主,何必这样磋磨他人呢?人生在世,要多行善事,积累福报。”

      哪里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和尚,胆敢对他说教?

      季公公心中憎恶,眉头一皱,右手在桌下握成拳头,粗糙的拇指指腹狠狠摩挲在虎口处,一时间恶向胆边生。身体残缺、宫中压抑,令人作呕,但自他觉醒了异能之后,他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什么是公道,就凭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和尚也配主持公道?季公公轻蔑地扬起嘴角,抬眼望去,瞬间瞳孔剧烈震颤了两下。

      薛清金刚之躯,在他的异能下尚且狼狈如斯,可这和尚竟然像没事人似的,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季公公心中大骇,他不动如山地坐在这里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这磋磨人的本事,竟然失效了?!

      “你是谁?你是谁?!”季公公再也绷不住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失态地指着和尚大声问道。

      后厨的浓烟夹带着热浪冲到了大堂之中,刺鼻的气味和视线中的模糊才让人们意识到情况的不妙。

      “着火了着火了!”大堂之中咳声一片,客人们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幸好店小二早在云衔山的指示下将七喜酒楼的板门全部打开,此刻混乱的人群一哄而散。

      火势发展迅猛,火舌肆无忌惮地舔舐着酒楼的每一个角落,精美的装饰、华丽的陈设和珍贵的酒品,都湮没在木材的噼啪声和火焰的呼啸声中,形成了一幅恐怖而壮观的画面。

      薛皎紧紧拉着小九站在酒楼外面,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匆匆掠过。季公公甩了下衣摆怒气冲冲地走了;裘郎中龇牙咧嘴地哈着腰跟在他的身后;那个和尚不忘带出来季公公桌上那瓶还有大半的酒壶;薛清搀扶着双眼通红的柳红霜最后出了酒楼。

      云衔山呢?

      他武功高强,薛皎本不在意,可酒楼里人都散完了,眼看着火越烧越猛,酒楼的木制框架歪歪斜斜地即将坍塌,云衔山还不见身影,薛皎心里慌了起来。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受伤了,昏迷了,被困了?

      薛皎迅速将斗篷从路边的河水中过了一下,将湿漉漉的斗篷兜头盖上,就准备往火场里冲。“皎皎!”她被人从身后一揽,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你怎么...”云衔山眼中快速掠过一抹诧异,随即染上了喜悦的神色,嘴唇微微扬起,“你要去救我对不对?”

      “你...你去哪里了!”薛皎一时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愤,劫后余生的喜悦化作了一记重拳打在了云衔山的胸口。

      “你忘了我们今日来做什么的了?不就是为了这个?”云衔山挥了挥手上的物件,薛皎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信封,每个上面都写着“红霜亲启”四个字。

      云衔山找到柳红霜,将那叠信件递给她,说道:“薛大人说这是柳姑娘至珍至重的宝物,事急从权,我没有跟柳姑娘说一声救去柳姑娘的房间取出来了,姑娘不要见怪。如果方便的话,不知道可否让我们检查一番?”

      柳红霜微微颔首。

      “柳姑娘,若这笔迹没错,我想这些都是徐七喜在十年前写下的信件,委托别人每三个月寄一封给你。”

      云衔山匆匆翻阅一通,就在其中找出了许多与现实矛盾的地方,比如桂国的大织梦师早被姜应刺杀了,比如五年前开始了异能者和非异能者分榜科考,比如桂楚两国已经和平了十年...写这些信件的人似乎还停留在十年之前,对现在的变化一无所知。

      柳红霜默默听云衔山说完,并没有像其他人以为的,在知道了真相时或是悲痛或是愤怒。她神色平静,就像是一个很早就悬在头顶的噩耗,在总算降临的那天只能怅然接受,又松了口气,是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释然。

      固京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一场火灾,很快楚王就知道了这场闹剧的始末,裘郎中被褫夺了官职,季公公只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薛清连续三日上本子参奏,最终楚王赐了一百两白银和一句“适可而止”。

      柳红霜用那一百两赔偿款重新择了一处地段,准备重建酒楼,趁着酒楼还未开张,柳红霜暂住在太尉府中研究菜品,这可让他们一众人大饱了口福,每个人的腰上都少说多了二两肉。

      初夏午后,庭院中的古木已是郁郁葱葱,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云衔山和小九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在教小九念一些启蒙的书籍。

      薛皎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干脆站起身掸了掸衣服,去厨房找柳红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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