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我老公》一滴氧烷

4、Chapter 4

　　第四章

　　周是转普通病房已经是三天之后。这三天程晃玉每天都去市二医院盯着，风雨无阻——顺便还给周是交了三万多块的住院费。

　　中间有一天盛明和黎阳也在，程晃玉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说什么。盛明看她的眼神有些怨气，应该她那天没给他们说句保证话，态度惹他们俩生气了。程晃玉都搞不懂男人到底是好说话还是难说话，要是好说话吧，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好，要不好说话吧，你嘴上不说爱他们就是闹得不行。
　　神金。

　　因为那天谈得不是特别愉快，周是转普通病房那天程晃玉都没给在场的盛明和黎阳好脸色看，其中盛明的脸色最难看，也不愿意上前跟她搭个话，就在病房的角落阴暗地爬行。程晃玉拿了干净的毛巾给病床上的周是擦手，盛明就在旁边嘁来嘁去的翻白眼，说：“以后反正要甩了周哥，装什么贤良淑德啊。”
　　黎阳在旁边拉都拉不住，拿气声道：“别说了！”

　　程晃玉懒得跟男人计较，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你们男人自私到是看不到别人付出吗？她又出钱又出力你们干嘛了呢？

　　盛明的嘁声越来越大，加上黎阳一直在旁边捂他的嘴，两个人的动静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很突兀。盛明最后也不装了，大喊：“你护着这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干嘛啊？”

　　程晃玉停下手里的动作，凉凉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叫：“盛明。”

　　两个字已经让黎阳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最怕看到程晃玉这副表情。她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骄纵，对自己不喜欢的事，是真的从骨子里的厌倦和轻蔑。有一回周是带她来聚会，酒桌上聊到程晃玉前段时间去旅行对住的酒店床品过敏。他那会喝多了酒说话不过脑子，开玩笑怼了程晃玉两句，说你们女的就是娇生惯养一身臭毛病，大小姐立刻马上挂脸拎包走人。
　　走之前沉着脸，和他说：“黎阳，我不管你这嘴跟别人说什么话，但是以后在我面前，最好给我把嘴闭紧。”

　　紧接着是追出去的周是。

　　再紧接着就是他连续三天登门道歉程晃玉把他晾在外面置之不理了。

　　所以黎阳现在看到她这副表情就发怵，很显然今天的程晃玉的反应比上次生气更加直观。她烦躁地开口：“你们什么事也不做在这吵吵什么吵吵？能不能滚出去？”
　　盛明也不甘示弱地回嘴：“我在这碍着你了？”
　　“碍着我了！”程晃玉说。
　　盛明冷哼：“这又不是你家病房。”

　　话音刚落，程晃玉手边那个Birkin 25就向他砸了过来。

　　里边的化妆品被甩出来，琳琅满目地砸了他一身。

　　盛明那句“你有病啊”还没喊出口，程晃玉就先发制人地道：“——不是我家病房？盛明你狗眼是不是瞎了，我在这出钱出力的时候你在干嘛呢？一口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你们苦在哪了？胳膊断了哪凉快上哪待着别来烦我行不行，趁早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盛明：“……”

　　他被骂得一愣一愣，黎阳在旁边也愣了。——没见过程晃玉发过这么大脾气。

　　病房里面一时十分安静。

　　就在此时，程晃玉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喘息声。

　　——来自于病床上。
　　她的准老公，周是。

　　显然是被这偌大的动静给吵醒的。

　　盛明和黎阳也听见了，但程晃玉在病床边守着，他俩没敢上前。

　　眼见病床上的人看上去有要醒的趋势，程晃玉赶紧叫了两声：“老公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老公？你醒醒呢？”

　　见周是应该是要清醒过来了，黎阳赶紧弯下身，把程晃玉散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塞进包里。——可不能让周是知道他们跟程晃玉大吵一架，不然小命不保。

　　这边程晃玉正在锲而不舍地叫着老公——她这么叫是有原因的，以前都是周是这周是那地呼来喝去，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喊一喊周是爱听的那句“老公”，每次她一喊老公周是的反应就特别大，恨不得把所有的稀有皮Birkin搜集起来献给她。清醒过来这么难吗？程晃玉一边喊一边心想，她都叫老公了，周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呀！

　　盛明和黎阳立在一边，不懂这是夫妻情趣还是什么叫醒服务的新技术手段，就听见程晃玉一个劲地道——

　　“老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还等着你给我买包呢。”
　　“老公醒醒别睡了！赶快清醒一下，咱们让医生来看看！”
　　“老公你怎么不理我？是嫌我话多吗？”

　　就在程晃玉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病床上的周是悠悠转醒了。

　　男人面色苍白，眼皮微微抬起，露出小半截棕褐色的瞳孔，虚弱地抬了抬手又放下，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程晃玉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老公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身下的周是虚弱地推了推她，被程晃玉反手握住了手掌。
　　程晃玉恳切道：“老公我在。”

　　周是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焦急，眼神不住地打量房间的一切。程晃玉连珠炮似的疑问没得到半点回应，急得摇了摇周是的肩膀：“老公你说句话呀！！”

　　一低头，周是已经在她的怀里晕过去了。

　　眼见不好，盛明和黎阳赶紧去请医生。程晃玉正愣着，没一会就见一群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一把把她扒拉到一边！

　　主治医生一边扒开周是的眼皮一边转头，口罩帽子下就露出两只眼睛，盯着程晃玉：“你对他干了什么？”
　　程晃玉冤枉极了，她喊道：“我什么都没干呀！我就叫了他一声老公！”
　　盛明：“……”
　　黎阳：“……”

　　-

　　病房外，程晃玉杵在那，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主治医从病房里退出来，盯了她一会，摇了摇头。
　　说：“你们要做好准备。”

　　程晃玉愣了愣：“什么准备？”
　　主治医顿了一下。
　　随后艰涩开口：“你老公他，失忆了。”

　　程晃玉：？
　　盛明黎阳：？？

　　“什么！？”程晃玉都结巴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失忆？”
　　“对的。”主治医说，“刚才我们确认了一下，他都不记得自己出了车祸……除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简单来说，是脑外伤引起的脑震荡导致的失忆，加上你刚才刺激了他一下，把他吓晕了。”
　　程晃玉：、、

　　她老公什么时候这么脆弱、、
　　叫声老公就能把他吓晕、、、、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程晃玉硬着头皮开口。讲真的，她自己也觉得这个事儿挺荒谬来着。
　　主治医：“不好说，这个属于概率事件。”
　　安静了一下，又安慰道：“不过你们家属也别太伤心，他这种情况，是可以药物治疗的。不过最主要的是，你们家属还是要给予关怀，多带他去曾经生活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多讲讲以前的事。患者碰到自己熟悉的事情以及见到熟悉的人有可能就会诱发一定的记忆恢复，这对于大脑神经功能恢复是有帮助的。”

　　“……好的。”程晃玉艰涩开口，“那医生，冒昧问一句，他现在是，呃。”
　　程晃玉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盛明和黎阳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盛明抢先问出口：“他现在还记得什么？知道自己是谁吗？记得他家人朋友都有哪些吗？”
　　程晃玉也附和：“对对。他现在记得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谁是没问题的，这倒是很清楚。至于他脑子里现在还记得什么——得你们家属去确认了。”主治医点了点头，淡淡道，“不过也别太担心，身体健康比什么都要紧，你们家属让他好好配合治疗，多给他关心陪伴，一定会恢复记忆的。”
　　说完，又看了看程晃玉，道：“进去看看你老公吧。”

　　程晃玉默了默，心情忽然变得很沉重。
　　不是，也没人跟她说情路坎坷指的是准老公失忆啊！
　　这让她以后怎么办嘛！

　　怀着哀莫的心情，程晃玉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床上的周是已经醒了，只是看着还十分虚弱，头发有些凌乱，骨节分明的左手还吊着水，输液的速度很快，吊瓶里的药水像下雨一样一滴滴地落下来，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有一次涌入鼻腔，掀起她本能的抗拒。

　　周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半倚在病床上，看上去竟然十分弱小可怜。程晃玉走到病床前了，他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纠结了一会，她开口：“老公……”

　　周是沉默了有十秒钟。

　　然后缓缓抬头：“你叫谁？”
　　程晃玉一愣：“叫你啊，老公。”

　　不然她还能叫谁？

　　周是剑眉蹙起，苍白的脸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

　　看了看病房号，又望了望程晃玉。
　　——以及她身后看着自己的，面容凄怆的两个男人。

　　随后狐疑开口：“大姐，你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