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宿敌黑莲花收为己用》张二佛爷

8、刺客

　　江遥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翻墙进入了九游坊。她没有线索，只好凭自己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

　　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刺客，却遇上一队官兵。江遥低头避让，那为首官兵却问：“你是谁？去哪里的？”

　　江遥为行事方便，早换了农家女的便服。她低头扯谎：“父亲生了病，多亏城南的郎中治好了，嘱托我买些吃食送给郎中呢！”

　　那官兵打量着她，只见这小女子发丝微乱，低着头，竟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饶是他流连秦楼楚馆，也甚少见到这样的绝色，心中顿时起了邪念。

　　“近日城中有刺客作乱，你一个女子在外面乱跑，岂知不是刺客同党？”官兵一边恫吓，一边将手伸向江遥的脸。

　　江遥退了一步，抬起头来。

　　官兵吓了一跳，这女子眸中含有杀意，神情冷峻，似刀锋一般的、盛气凌人的美貌，叫人不敢直视。

　　一，二，三，四，五……十八。

　　江遥在心中默数了这支巡城小队的人数，握紧手中暗藏的匕首。重生这几年来，她苦练武艺，但敌人有十八个，她不一定能赢。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传来更多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喊着：“东首发现了两具尸体，刺客在东巷！”

　　江遥趁官兵们的注意力被远处的动静吸引，突然飞起一脚，踢开拦着她的官兵，沿小巷子跑了。

　　那名刁难江遥的官兵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趴在了地上。有种力量，带着强烈的恶意，狠狠碾过过他的后背，他觉得自己的肺在瞬间被踩爆了。

　　他喘过一口气，挣扎着爬了起来。愤怒和屈辱翻滚着上涌，他吐出一口血腥味的唾沫，疾声下令道：“那位女子是刺客同伙，抓住她，就地正法！”

　　“哦！”官兵们兴奋起来，对他们来说，一场狩猎开始了。

　　九游坊中的人大多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江遥像风一般飘入一条巷子，很快又转入另一条，这些巷子都空无一人。她猜测官兵们急着抓刺客去了，断然不会顾及她这个路过的小女子。她要小心躲避，尽快赶回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官兵在身后紧追不舍，她已然穿梭了三条巷子，后面依然有追赶的脚步声。

　　江遥停止了逃跑，她静听脚步声，猜到身后大概有七八个官兵追来了。再听另一边的声音，还有一队人从前方包抄。

　　江遥调整好呼吸，凝神静气，为自己想出路。突然间，有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将她拖进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内，迅速关上门。

　　江遥心中一惊，那人却说：“姑娘别怕，我待会儿我带你逃出去。现在跟我来。”

　　他移开房中的柜子，带江遥躲进后面的藏身处。江遥猜到了黑衣人的身份，她本就是来找他，没想到他却主动跳出来为自己解围。

　　“你是他们找的那名刺客吗？”

　　“我杀的是北齐狗。”黑衣人皱了眉，万分厌恶。

　　江遥感到手上一陈凉意，闻了闻，竟是沾上了黑衣人身上的血。

　　“你受伤了？”她关切地问。

　　“不是我的血，我刚刚杀了两个北齐狗。他们以追寻刺客为名，迫害百姓，无恶不作。我撞见他们对一个小女孩下手，杀了小女孩的父母。那孩子……她还不到十岁……”

　　他想起那个女孩，像一只刚出世的小羊羔，蜷缩着，浑身血迹，不着寸缕。她尽量用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哀求说，大哥哥，救救我。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剑了断了她的痛苦。

　　不到十岁啊……正是般若的年纪，江遥心中涌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的大梁子民，现在正像牛羊一样被人屠戮，只恨她没有力量保护他们。

　　他们静静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人来搜查了一番，随后响起几声混乱的叫喊，然后脚步声便远去了。

　　“躲在这里不是办法，”江遥说，“我刚才听到他们说，更多的监察军要过来搜寻，还带了猎犬。我们要尽快脱身，如果你信得过我，我知道一个好去处…… ”

　　江遥说服了刺客，两人互报了姓名，刺客名叫林阙，是义军组织的成员。

　　他们离开藏身的屋子，向外逃去。走了两步，江遥就感觉到他脚步虚浮，应该受了内伤，且伤得不轻。

　　她轻轻扶住他，出了院门。走了一段，刺客已经气息不稳，但他尽量掩盖，一手拉着江遥，一手持剑警惕周围。

　　突然间，一道黑影向他们扑来。刺客拔出剑，手腕一翻，挡开袭来的刀。

　　他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勉力站稳，将江遥护在身后。

　　攻击他们的是一名身高体壮的巡城士兵，他得意地笑了：“嘿嘿，大哥说得不错，守株待兔，果然找到了这位小娘子！”

　　接着，一前一后又出现两名士兵，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另一个衣衫脏污，正是被江遥踢翻在地的那位。

　　“大哥，这回咱兄弟可立大功了！”高个子士兵说，“大哥有远见，这小娘子果然是刺客一伙的！”

　　三人从两头包抄逼近，刺客双手握剑，似要应战。

　　江遥轻声对刺客说了两句话，刺客虚晃一招，待对方袭来，突然后退。

　　江遥已经解开了一个油纸包，猛向外一撒，飞出一把珍贵的胡椒粉。两边立刻传来尖叫、喷嚏、咳嗽的声音。趁此时机，江遥抓住刺客，拖着他往一个小巷子跑去。

　　林阙很累，硬接了刚才那一刀，气息大乱，眼前的墙壁似在旋转。不知道跑出多远，他用剑撑着自己，单膝跪地，咳出了一口血。

　　“你怎么样？”江遥扶着他，帮他顺了顺气。

　　“不要紧。”刺客艰难地说着，解下蒙面黑巾，擦去嘴角的血迹，“如果我死了，请你去锦绣楼，报上我的名字，告知师兄弟……”

　　她一时怔住，因为他实在是很年轻，鼻梁高挺，嘴唇红润纤薄，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若不是他一袭劲装，满身血腥，他更像是一个读书写诗的翩翩小公子，并不像是手执利剑的游侠。

　　十岁的般若还在撒娇玩闹、读书写字。

　　十三岁的孩子不该提剑杀人。

　　林阙咳了一阵，缓过气来。刚才的格挡，牵动了他的内伤，背后的伤口也裂开了。失血过多，他看不清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你赶紧走，我会挡住他们。”林阙说着，又咳了一声，“记住我说的话，去锦绣楼……”

　　我倒是想去啊……江遥沉默地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墙——奈何这是一条死胡同。

　　巷子外，高个子士兵拉住了疤脸的兄弟，一脸谄媚地向大哥笑。

　　“大哥英勇神武，烦请大哥先进去制敌，小弟们在此断后！”

　　疤脸的兄弟脑子转不过弯：“断什么后？还有其余刺客吗？”

　　高个子士兵气得把他拖到一边，耳语了一番说教。

　　大哥不急不缓地巷子里走去，他惯于给敌人制造心理压力，让对方方寸大乱。更重要的是，他想看那位小娘子吓得花容失色，走投无路。

　　果然，小娘子像是吓傻了，呆呆地站在一边，不跑也不闹。

　　“小娘子，包庇刺客可是死罪。你只需随我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林阙站起来，双手握剑横在胸前。他狠狠地说：“要从我这里过去，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大哥缓缓抽出腰刀，阴森森地笑：“你这颗人头值不少钱。小娘子，你先跑，待我取了这人头，再来捉你。哈哈哈哈！”

　　他挥起刀向刺客劈去，几招下来，刺客就挡不住了。他笑了，像猫捉耗子那样，准备慢慢杀了他出气。他向前走进，刺客突然一矮身，江遥飞跃到半空，手中薄仞轻轻一划，就割了那大哥的喉咙。

　　临死前，他看到的最后场景，是一双很美的、充满仇恨的眼睛。

　　***

　　巷口，高个子和刀疤脸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刀抱在怀里，人靠在墙上。

　　“老二，你说大哥怎么还不出来……”

　　“刚才听到大哥的笑声没？那小娘子俏得很，大哥怕是舍不得出来！”

　　老三从怀里掏出颗豆子嚼，猥琐地笑道：“不出来怎么进去？”

　　“嘿嘿嘿！”两人一阵不堪入耳的窃笑。

　　“这小娘子不哭不闹，”老三说，“许是又被大哥掐了脖子。要我说，叫得越响越好，不声不响的没意思。”

　　“大哥吃肉，咱喝汤，别急啊！老三…… ”

　　正说着，巷子里响起了铁环碰撞之声，那是大哥佩刀上的饰品。

　　二人探头向巷子中看去，隐隐约约，有个曼妙的身姿款款走来，手中提着大哥的狼头刀。

　　江遥翻动手腕，把玩着手中的刀，一身杀气：“要我说，的确是叫得越响越好。”

　　她走到了巷口，阳光照亮了她的脸，美艳、冷冽，充满复仇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