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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京城人不是天天办宴会吗? ...

  •   春风般的惬意充盈着闽霁的心绪,她感觉自己仿佛如春日放飞的风筝,逍遥而自信,俯瞰全世界。

      韦娘子心思单纯,却暗藏机巧,固执得保管着珍贵的证据,连她最信任的阿姐都瞒着,却在初见之时便全然信任闽霁,将证据无条件交予闽霁。

      这就是信任吧!
      傻孩子都知道信任她,她是何等魅力?

      抑或是神力?
      百姓感激她时偶尔会天仙、菩萨般乱喊着,是一种朴素的对于近乎神祇的贵人的赞美之意。

      韦娘子对她的情感大概也是如此,见着天仙菩萨,还有什么好隐瞒?

      闽霁确实就是那样的贵人吧!
      闽霁想到这里,实在有点飘飘然。

      南北她都走过,更直观地感受到大周的强盛。
      所谓的北方强敌,她视之为纸糊的猛虎,南方诸国诸侯更是如同乳臭未干的小童,唯有大周如太阳般炽热辉煌,威震四海。

      大周最尊贵的人是皇上,而她是皇上看重的臣子。
      她身处圣眷浓郁、朝野瞩目的位置,可谓事事顺遂,无往不利,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正当闽霁陶醉在这股「无所不能」的虚幻氛围中,萧晴翩然而至,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萧晴温和的笑容中透露出期待的目光:“我打算举办一场宴会,展示京城风采,不知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说话很客气,但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闽霁略微思考,手指轻扣桌面,声音清脆:“将军府的确比州府更适合举办宴会。一来,少了官场的繁文缛节;二来,将军府初具京城贵胄府邸的气韵,奢华而不失高雅。”

      她斜眼望向萧晴,嘴角勾勒出淡然笑意,“我猜大王设宴的目的是,邀请亳州名流才俊,从中选拔人才,是吗?”

      萧晴哈哈大笑:“怎么猜得这么好呢,倒省去我一番说辞。”
      闽霁微挑眉:“很难猜吗?昨天你就快发火了,再不招些有真才实干的,不得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吗?”

      萧晴眉目含情,顾盼生姿,佯作幽怨之态,轻声细问道:“我若当真被气出个好歹,你管不管?”
      闽霁恭敬地坐正,语气诚挚而庄重:“大王所虑者,皆系国家苍生之福祉,下官安敢袖手旁观?”

      萧晴瞥她一眼,嘀咕一句:“没意思。”

      闽霁听见了,但是没哄他。
      闽霁也觉得挺没意思。

      萧晴要办宴会结交当地才俊,那这个宴会就不能太普通,既要场面气派,衬托出端亲王的雄厚底蕴;又要内敛含蓄,让人觉得萧晴胸中有丘壑,非同小可。

      要求不可谓不高,但萧晴却只字未提经费问题,仿佛默认闽霁应当无偿承担所有。

      若是平常时候也就罢了,讨好端亲王的机会千载难逢,垫资张罗一场宴会算什么?
      然而,闽霁已经当官太久,每件差事办到最后都是自掏腰包。

      闽霁没钱啊!

      闽霁不禁暗自感叹,原来当官如此耗费财力,怪不得都说“十官九贪”。如果不贪,哪来的资本办事?
      人们都默认你富甲一方,倘若没有实际作为,又无财源收入,岂非被视为无能之辈?

      然而,萧晴自身也是捉襟见肘,闽霁自然不便向他索要费用。

      闽霁刚刚还尾巴翘到天上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才一会儿就被银钱难住。
      难怪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闽霁心里七上八下,但不能把压力转给萧晴。
      她没有马上应承,顺势跟萧晴讨论宴会细节,而是拉着他说一些闲话,从侧面透露一点自己的财务状况。

      闽霁缓缓说道:“先前战事所需物资,大多临时征调于民间,瑰婠与钱员外郎正在核查账目。我这次征调顺利,民间响应积极,大多仰赖先前去南方赈灾时,灾后结算得及时且大方。这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自然要延续下去。”

      萧晴不置可否,捏一块闽霁面前的糕点细细品尝。
      他自己面前也摆着一盘,但他偏要吃闽霁的。

      闽霁解释道:“我不喜甜腻,你尝着可能没什么味道。”

      萧晴咂巴一口,又咂巴一口,然后整块吞下去,指尖轻轻捻掉碎屑,点评一句:“确实没味道,像细腻软嫩的木头。”

      闽霁见他动作,便把帕子递过去,让他擦拭手指。
      但萧晴故意误解她的意思,把帕子团成一团闻一闻,然后极其不要脸地收入怀中。

      “这算定情信物吧!”他说。

      算屁!闽霁没理他。

      闽霁继续说正事:“亳州地域资源有限,不如让瑰婠与钱员外郎顺道搜罗些精品,期望能为宴会增色。再者,当年家父驻守时,曾有不少贤才献策意欲振兴亳州,其中不乏良策。这些人如今散落各地,不妨请他们再度相聚,共同探讨昔日策略的得失,吸取经验教训,岂非一件美事?”

      萧晴微微皱眉,打趣道:“你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兜圈子,有点推托之意。”

      哦,算他眼尖,正是拖延大法。
      拖延宴会举办的时间,也拖延发展关外的时间。

      闽霁心中暗自发笑,嘴上却不承认。

      午后阳光穿过翠竹洒满庭院,闽霁与萧晴两人相对而坐,品茗谈笑,如同兄妹一般。

      是兄妹啊?
      闽霁有一瞬间迷茫。
      不似情人吗?

      俩人相处,萧晴是上位者,闽霁得负责活跃气氛,恭敬中带点儿俏皮,确实像面对长兄一般。

      闽霁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有推托之意,她手握茶盏顾左右而言他,娓娓讲述朝廷内外的逸闻趣事,言语轻快。

      闽霁说:“关外浩瀚土地,虽富含无尽财富,但开发起来绝非旦夕之功。历史上无数豪杰尝试涉足,却最终折戟而归,足见其中的艰难与复杂,并非单凭热血就能轻易达成。”

      闽霁轻轻吹散茶中的叶片,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知道萧晴急着想干一番大事,但她是皇上的特使,应该一切为皇上着想。

      皇上要边关不乱,要萧晴做定海神针。
      然而发展关外怎么可能不乱呢?

      所以,闽霁并不支持萧晴,至少等皇上办完大事再说。

      萧晴面色不悦,冷冷地问:“你要阻止我?”

      闽霁立刻满脸堆笑:“下官怎敢?下官只是觉得磨刀不误砍柴工,此等大事须得细细琢磨。当初钱侍郎主张推行改革,便是因为匆忙施行而错漏百出。初衷固然良好,却引发轩然大波,反倒令朝廷动荡不安。”

      萧晴不太认同,反驳道:“他是因为虎口夺食,威胁到权贵的利益。发展关外则不同,那是一片全新的耕地,所有参与的人都可以从中获利。”

      闽霁先附和,再轻轻摇头:“大王说的是,可是获利至少在三年后,然而当前便有大把的事情得有官吏去做,并不是把百姓迁移过去便万事大吉。”

      萧晴狂妄道:“不就是还要种子和农具吗?我给。”

      闽霁微微笑,柔声道:“我指的仍然是人,得有官吏管理,得有大儒教化,对外要有人防着游牧民族自扰,对内要有人安抚移民与渔猎民族的冲突。如此庞大的官吏人数,大王打算如何选拔与供养?”

      萧晴反问:“有当官的机会,还有人不愿意?”

      闽霁轻轻点头:“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我们需要思考什么样的人能替大王办好差事。”

      “温翰林曾经大声疾呼并阻挠新政,因为新政对世家官僚并无实质上的好处,反而损害了他们的既有利益,试问那些官吏怎么会积极去贯彻实施呢?钱侍郎自己一心为国为民,便以为所有官吏都应该跟他一样,最后落得个功败垂成。”

      “大王这次又打算任用哪些官吏做事呢?倘若他们有真本事,为何要背井离乡去关外?倘若他们没有本事,只想着当官作威作福,百姓迁移到关外之后生活只会更加困苦。如此,大王岂不是步钱侍郎后尘,好好一件事儿尽让官吏拖了后腿。”

      萧晴听罢频频点头,附和道:“说得对极了。”

      闽霁觉得他太敷衍,自己剖心剖肺,而他似乎不以为然。

      萧晴话锋一转,看一眼窗外的天气:“那就五日后设宴吧,落雨也不怕,将军府处处连廊,也可在廊下欣赏园林。”

      天边灰濛濛的,太阳早被遮掩,也不知何时起的变化。
      闽霁暗暗叹一口气,合着她说了这么多,全被当成废话。

      萧晴比皇上更不讲理。
      啊,他怎么配跟皇上比!

      闽霁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直接说了出来:“陛下也没这么难为人的。”
      萧晴狐疑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难为?很难吗?你们京城不是天天办宴会?”

      闽霁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萧晴轻松地说:“不用太麻烦,就你及笄礼上那样,比照着办理就行。宴上那些饮食对河西军来说都是新鲜的,在亳州招待也够用了。”

      他说得轻巧,却不知闽霁就连那一日的服装都是提前一年开始准备,各色反季节瓜果深藏地窖里保存,河鲜不仅要提前购买,还须有专人特殊养护,才能去掉泥腥味。
      如此精心准备才能有一场宾主尽欢的及笄礼,而他竟然说不用太麻烦!

      然而,现在说这些不合适,否则更像故意夸大困难,做实推托之意。

      闽霁的小脑瓜转呀转,惹得萧晴关心一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是呀!麻烦就是你!你就是麻烦!

      他有这么一问,闽霁便顺势把韦清渠的事情说一说。说什么都好,暂时不聊宴会就行。

      “你没看过册子里的内容,就要送回京城?”萧晴惊讶。
      “我应该……不配。”闽霁玩笑。

      萧晴忍不住吓唬她:“万一册子里是告发你的内容呢?”
      闽霁无所谓地说:“陛下会还我清白。”

      萧晴酸溜溜道:“难怪皇上喜欢你!大皇子都被扔在北疆,他依然信任你。”

      闽霁不喜欢他老是旧事重提,表情严肃地解释:“我没有不顾你死活,李侍卫和苏侍卫都去保护你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会有危险,这是基于对阿爹能力的信任。阿爹回京才多久,北方部落不可能短时间内强大到能跟中原抗衡。即使他们抓到大皇子,也会出于战略考虑将其作为谈判条件,而不是害其性命。”

      萧晴的脸色陡然变化,微微动怒:“如果真到了那种处境,我宁可壮烈牺牲,也不接受受辱被交易的命运。”

      闽霁心中一沉,意识到自己说话冒失。
      可能是今天交谈太久,失了警惕,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口。

      他是大将军、大皇子,倘若被北方部落绑住做交易,以后还怎么带兵?
      更不要说争储位。

      闽霁没有不顾他死活,但确实挺不顾他前途。
      可是,她没错啊,她为大局着想,为陛下尽忠。

      为了缓解紧张气氛,闽霁迅速转换话题:“我计划派遣姚侍卫护送证物以及韦府丫鬟进京,大王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萧晴仍然在生闷气,闽霁柔声示弱:“如今战事停息,我身边仅有亲卫二十多人,即便分出一半人数护送,这一路也恐难周全。大王可否调些兵马支持?”

      萧晴淡淡地说:“既然危险,带小丫鬟进京做什么?”
      闽霁回答:“不确定册子上都写些什么,总不能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小丫鬟毕竟了解一些内情。”

      萧晴稍作沉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记得那丫鬟尚有婚约在身,若强行带走,恐遭人非议。不如先让她与慕容家解除婚约,以免横生枝节。”

      闽霁莞尔一笑:“哦!我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萧晴得意一笑,道:“既如此,你帮我张罗宴会,我便替你完成退亲之事,我亲自去慕容家走一遭。”

      萧晴对于退亲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热情,快乐得像孩子兴冲冲地期待郊游。

      “大王,不急。”闽霁失笑,俏皮地眨眨眼,“先派人去慕容家通报一声,不然您这金尊玉贵的身份,冷不丁上门,指不定人家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魂都要给吓掉一半。”

      萧晴好像是喜欢恭维的,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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