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与战》米小娜

32、结婚

　　看了手机有半晌了，林娜最终鼓起勇气打给万图。饭桌上，谷桂芬和万图都看见屏幕上闪亮的“林娜”两字，空气谜一般的沉默。“嘟嘟嘟”了很长时间，就在林娜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
　　犹豫了一下，林娜先开口：“万图，你还好么？”

　　“还好。”

　　“谷阿姨还好么？”

　　“还好。”谷桂芬盯着万图。

　　万图的回复冷淡，听不出喜悲，林娜一时之间有些无措，镇定了一下，“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对不起，林娜，那天一时好奇亲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很意外的回答，林娜一阵窒息，嗓音带着哭腔，“我介意，告诉我，万图，你是不是喜欢我。”

　　万图僵着脸，机械的回复：“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喜欢。”

　　“不是的，万图，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喜不喜欢我，像恋人般那样？”林娜快要哭出来了，她鼓起了毕生的勇气问出这句话。

　　万图有些动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喜欢”，谷桂芬一见不对抬手就要抢手机，万图拦着，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没有，林娜，这几天我家里的事情乱套了，你能赶过来我太感动了，一时意乱情迷亲了你一下，但这是感动不是爱。十分抱歉，让你误会了，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不能，我不能原谅，我讨厌你，万图，我讨厌死你了。”第一次林娜主动挂了万图的电话。

　　万图空洞洞的盯着饭桌，谷桂芬夹了块排骨搁在女儿的碗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万图什么也没说，起身躺在沙发上，从头到脚拉着块白色的毛毯盖住脸，宛如一具尸体。

　　谷桂芬心不定，背着女儿给林娜打了电话，半是辱骂半是哀求，要求林娜不能在接触万图，任何途径都不可以，否则她会亲自去课题组公布她的光荣“事迹”，林娜的天空黑透了。组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催万图回组，导师的脸已经拉的跟驴一般的长。谷桂芬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出幺蛾子，严防死守，直接请了个长假去陪读，万图听之任之了。

　　经历过不是争吵的争吵，林娜沉默的回了上海，谁也没说，什么事也不理，埋头扎进了科研世界，超额发了多篇核心期刊论文，一篇SCI，帮组里申请了几个专利，李老板乐开了花，提前内部预定林娜毕业留组，黄成溪更加对她殷勤百倍。忙忙碌碌的实验室，一部分做着实验，一部分奋笔疾书，林娜带着降噪耳机在敲敲打打写毕业论文，微信对话框弹出来，点击一看是万图的结婚邀请函，十一结婚，留言：娜娜，希望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原来再好的感情，抛下你的时候连招呼也不打！

　　林娜心漏了一拍，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回了：恭喜，没空，写毕设。发了个红包，立刻关闭对话框。看着电脑屏幕，白底黑字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组不成句子，写不下去了，林娜起身去楼下溜达溜达，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万图联系了，春去秋来，她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万图看着手机默默不做声，身后的覃阿东正在试着礼服，看见准新娘低沉伤感的模样，他半蹲着扶着她的手，关切的问：“怎么了？”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你真的好喜欢她呀！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你舍不得，得不到，忘不掉，所以你不停的纠结。你想纠缠着她，但又想放过她。你想跟她不再有联系，但又怕你俩从此以后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可是早晚都得放弃，就这么一直纠缠着又有什么意义，可能这就是意难平吧！多少心酸，无奈，不舍，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这种无声得痛无法诉说。

　　好喜欢好喜欢她啊，但，就是不能在一起……

　　婚前万图坦白自己有喜欢的人。有没有人，是谁，覃阿东并不介意，毕竟最终和万图结婚的是自己。他喜欢万图，愿意包容她，不介意她心里某个角落为某人留着位置。万图十分感激他的宽容。

　　临近十一，林娜辗转反侧抵不过自己的心，买了一张车票鬼鬼祟祟的去了婚礼现场，她想送万图最后一程。五星级酒店前，端庄的新娘和憨厚的新郎礼貌的迎着宾客，谷桂芬和万前进来来往往迎接着来宾。万前进放出来了，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林娜带着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一半脸，迎宾结束她混在人群里找了个犄角旮旯坐着，灯光聚焦，万图头戴白纱，穿着奢华的缎面婚纱，牵着父亲的手入场，宽大的裙摆拂过鲜花铺就的走道，走道的那头喜气洋洋的新郎等待着新娘，头纱掀起，林娜看见了万图那张熟悉的脸，灯光打在她的面庞，恍如第一次她们在同乡会的包厢见面，一个洁白高贵的公主。

　　婚庆司仪提醒他们互换手表，是的，万图不走寻常路，不交换戒指交换手表。司仪很专业喜庆解说：“看来，新人双方是想把未来的时间都交给对方。”

　　行云流水的串场，热情洋溢的话术，感染了全场，大家热热闹闹的鼓掌，林娜像个另类流着泪，看来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到了新人敬酒的环节，林娜逃也似的走了，万图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晃而过一个熟悉的背影，来不及多想，覃阿东提醒她要和舅公碰杯了。

　　漫无目的走在街头上，林娜想着人终归是要长大，结婚成家立业，万图每一步都走的好快，她已经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再见，万图！

　　还有，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