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爱情故事》喵姨太

2、香港甜心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開在春風裡，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
　　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
　　——邓丽君《甜蜜蜜》

　　「喂，你好。」一看手机才早上六点，大早上哪个傻缺打电话？！昨晚做实验累得只剩的半条命都得被iPhone的催命铃声带走。
　　「杨英华，后天我结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令我瞬间睡意全无，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嗓音沧桑了不少也不影响它在我错乱的记忆里被轻易挑出。
　　已经睡意全无了，我顾不上穿衣服，直起身来说，「哦??那恭喜你。」不知道他是和女人结婚做回直男还是和男人结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要当回直男了啊？」
　　「不是，和我男朋友。」电话那边语气平淡。
　　十几年了这人果然还是老样子，大张旗鼓地和男人搞婚礼，这和把「我是男同」写脸上有何区别？我可做不出这种事。「那你是想？」
　　「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婚礼。」
　　「啊？」我以为他只是通知我一声，毕竟过得幸福也算是践行了我当初对他的「祝福」。可邀请我参加婚礼干什么，在婚礼上翻陈年老黄历也不合适吧。
　　「邀请你參加我的婚礼。」紧接着他又紧张地说：「可以吗？」
　　「在哪里办。」
　　「香港。」
　　「那算了，我穷得很最近，节假日飞过来贵死了。」本来么，要是在上海办我说不定还有心情过去凑个热闹。
　　最后他提出包我机票住宿我才「勉为其难」答应，和他扯了几句玩笑话，他平淡的语气也欢快起来。其实想想吧，本来想骂他一顿神经病还是算了。他饶有兴致地说：「你和以前改变挺大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胆子好小哦，像只小兔子。」
　　「大哥……这都十几年了，我又不是一成不变。」十几年我男人都换了六七个了。
　　放下电话也才早晨七点多，上海这座东方城市亮得格外早，刺眼的阳光不允许我继续睡了。这个男人在我记忆里已经淡得只剩薄薄一层雾，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只是一个陌生旧友的来电；但当我端起咖啡坐在窗边啜饮，苦涩的味道和回忆一起浓烈起来。
　　回忆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每一个细节重现在眼前，他活泼的气息和英俊的五官。
　　我被香港圣维多利亚大学录取，登机前我满心期待在香港的大学生活。飞机经过维港上空时我的内心抑制不住欢喜，钢筋水泥丛林的夜景耀眼夺目，一如我所幻想的未来。
　　只是十八岁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所幻想的耀眼夺目的未来里会出现一个人一度令我熄灭。
　　从小学至高中都和哥哥一起上，我很少独处，初来维大医学院我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注册登记的柜台。左手骑着单车右手拉扯行李箱飞奔宿舍，跟个愣头青一样往前冲。
　　「你急投胎去啊！扑街仔！」倒霉，我撞到人了，都怪我哥教的什么烂招，单手骑车拉行李箱就是很容易出事嘛，不好保持平衡啊。开学第一天就撞到人。我听不懂对方讲白话说什么，唯懂了「扑街仔」。
　　「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国语他不懂，白话我不会，只好说英语。还没等我将他扶起他自己已站起来，「倒霉，出来吃顿饭遭车祸??」
　　原来这家伙会国语。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急着去宿舍放行李，你受伤了吗？我带你去医院吧。」
　　「那是必须的！」他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装进手提袋，取下墨镜看着我突然收起了凶神恶煞的口气，「医院就算了，我引你去校医室。」
　　我看到一双清澈且有神的大眼睛，在干枯炎热的夏天里也水汪汪的动人。真是个十足的帅哥啊。
　　「哦……好。」我停好车，跟屁虫一样在他后面走着。幸好维大不在港岛，校园都是平地，否则我腿都要走断，前年跟哥哥去重庆玩一趟回家床上躺三天！
　　路上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一向是个木讷寡言的人。高中时有个女生来问我「杨英华你收到我姐妹的情书怎么没反应」，我回答「我要有什么反应吗？我收下了就行了啊」把对方气得发笑。「收到情书给个回答啊，要不要跟人家交往。」
　　好，于是我那短暂的直男生涯就开始了，然后在半个月后光速分手。对方倒也没生气，对我说「杨英华，如果谈恋爱能量化打分的话你可以退学了」。
　　其实我并非不喜欢她，她并不像外人描述那般泼辣刁钻，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很自在。只是当她把我逼到墙角要吻我时我本能地抗拒。次数多了，她渐渐失去耐心。哥哥借口怕我伤心带我通宵上网打游戏，其实这家伙只是想自己练级捎上我罢了。
　　「华，给你说件事。你帮我参谋。」
　　我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高二有个男孩喜欢我，我怎么办？」
　　我停下狂按键盘的手，「啊？」
　　「嗯。」
　　「男孩？喜欢你？」我的小脑正在萎缩。
　　「对呀，他是同性恋。」
　　「那你……」听说双胞胎如果其中一个是同性恋另一个90%概率也是……，那我岂不是很危险，我可不想以后喜欢男人。
　　哥哥没说话，游戏正在兴头上，许久对我说：「周末我带他跟你吃个饭。」
　　「为什么！？」
　　「我是不能跟他谈的，他喜欢我，我俩长得一样，那就你跟他谈。」
　　我差点一口汽水喷出来，那时陈美嘉那句「我一口盐汽水喷死你」横空出世。「欸！你是我亲哥么，把自己弟弟网同性恋火坑里推！」
　　他嘻嘻一笑：「同性恋也没什么」，周末我们仨一块儿在麦当劳吃饭。我试想过对方的很多模样，但基本不离清纯可爱小男孩形象。可坐在我面前的是个一米八五标型大汉，手臂肌肉比我小腿还粗，才高二已经出落得跟社会人士一样了。
　　「这是我弟弟，杨英华。」我哥主动介绍起来，「许尚文。」名字倒挺文雅。
　　「你好英华，我是你嫂子。」我又差点被吓晕。
　　「喂哈哈哈哈，你别乱说，你当我妹夫，不对，弟夫还差不多。」
　　「……」亲哥。
　　「我俩双胞胎，你觉得我帅肯定也觉得我弟帅，可惜我直男。要不你跟我弟谈吧？」
　　许尚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被他「饶有趣味」的眼神看得发毛，他伸过手来摸我的脸，奇怪的是我并不抗拒。他的手宽大舒适，令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想说点什么，又没什么好说。
　　「不了，你弟弟应该是直男。」
　　后来我们仨成了好朋友，许尚文跟他男友结婚还叫了我们，我们直到现在还保持联络。或许从那一刻起，从许尚文摸我的脸开始我就觉醒了。真讽刺啊，害怕自己是gay，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gay，却被亲哥的追求者唤醒内心。
　　知道自己是gay后没有网上描述那般痛苦，我很平淡地接受了一切，不过鉴于我性格沉闷，也没有男生跟我交往告白。
　　对方问话：「大一新生？」
　　我答：「是的。」
　　「什么系啊？」
　　「生物医学。」
　　「哦，大陆人？」
　　「上海人。」
　　「……」
　　一阵尴尬的沉默，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把我撞了就这个态度？装什么高冷？」
　　「对不起。」
　　「……」
　　「算了，等会儿看完校医带你逛逛维大。」
　　「哦，谢谢你。」
　　他应该非常无语，恨不得杀了我。我这种老母鸡性格非常适宜用来逼疯别人。他撩起裤管，擦破的膝盖流血一片，看着触目惊心。上药时他一直嘶嘶作声，我本能地站到他身边，搂着他的头在怀里，「消毒很刺激，过会儿就没事了。」
　　我瞥到医生诡异的笑容，她笑盈盈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吓得我赶紧放开他。
　　一路上他恢复了健谈风趣的状态，「你刚刚是……」
　　「我小时候骑车受伤后我哥哥这安慰我。」
　　「好吧，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要占我便宜！」他哈哈大笑，咧嘴露出可爱的虎牙，弯弯的眉眼看得到闪光。老天爷真神奇，造出来这么可爱的男人。「好啦，別自责了，我沒怪你。」见我沉默不语，他过来拍拍我。
　　「我带你去……」话还没说完，一个电话把他叫走了。「唉，小学弟，下次再带你玩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好，再见。」我有点不舍，生活里突如其来的乐趣又突然走了，施施然拉着箱子走着。
　　「我叫李光远，设计院的！」走出十几步听到他在背后喊，「我会来找你的。」
　　「嗯！我叫杨英华。」
　　「我知道啊。」见他抿嘴笑才想起刚才审问式的聊天时我已自报家门。
　　来香港的第一天，我在日程里添加了一件简单可行的小期待——李光远会来找我。不过他知道我住哪吗？
　　夜间的宿舍大一新生们是不可能睡觉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们交换着各自的生活，这是全球通用的破冰仪式。
　　我话不太多，脑子里一直回想李光远，他的脸他的声音在心里重播回放。
　　如果我是个女孩，有个李光远这么帅的男朋友带出去别提多有面子了，一米八大高个、小鹿一样的眼睛、行为举止充满男人味又不失少年气。不知道多少女孩排着队追他。
　　「杨英华，怎么不和我们讲话？」一屋子都是大陆人，我们很自然操国语。
　　「嗯哼？说什么。」
　　「你喜欢男人吧？对不对？」
　　我心被刺了般一惊，我这么明显么？「啊??？不是啊，你为啥这么说。」
　　「我都看到你跟李光远一起了。」深圳室友池牧说八卦道，「他可是维大风云人物，可谓是」
　　「可谓什么？」
　　「嘻嘻，不告訴你。」
　　「快快快，说嘛！」
　　「那你是不是gay，八卦交换。」
　　「嗯，是。」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儿是香港又不是阿富汗。「我很娘么？」
　　「不，哈哈哈哈」池牧大笑，「怎么这么觉得啊，你超级可爱啊，和小绵羊一样。」
　　「一米八的巨型綿羊。」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怪不好意思的。
　　「嗯，巨型绵羊。」池牧說，「你姓杨，以后就叫你小绵杨吧！」
　　这个昵称伴随我在维大的四年。
　　池牧跟我哥应该能做好朋友，他俩一样地嘴贫，我从池牧那儿一晚上学到的同志性知识比我18年学到的还要多：什么是10、什么是互攻、什么是传教士。
　　「小绵杨是1还是0啊？」池牧话锋转向我，另两个室友也跟着起哄，「我看肯定是0，这么让人想捏一把的男人！」
　　「我不知道……」
　　「哈？你还没有和男人那啥过吗？」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灌到脸上了，「沒有。」
　　「纯情小少男。」池牧不再调侃我，继续给我们科普男同知识，我挺好奇他一个直男怎么懂这么多。
　　翌日第一节课公共大课，教授让大家自我介绍。睡眼朦胧间好像看到前几排有关熟悉的背影。
　　看错了吧。忽然这个背影突如转过来对着我挤眉弄眼，邪魅一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课后学生和教授还未离开，嘈杂的人群中一声响亮的「darling」瞬间将人群静音。李光远对我喊道：「Darling，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吧！Darling Yang！」
　　人群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向我聚焦，18年来第一次想跳楼，被人群包围着我无法离开，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你干嘛啊！」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他，旁边的女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们。
　　「找你吃饭啊，我昨天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守信是美德??，可这家伙，「但你别叫我darling啊！这这么多人！」
　　我真的想死，连教授都在看我们。他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双手捏我的脸一边捏一边叫Darling，「Darling，我们一晚上没见面了，你不想我吗？」
　　我很想跟他下跪，我们都是大陆人他为什么要用英语讲这些话！已经有同学在吹口哨了！
　　「不不不，沒有，我们出去再说吧！」再不出去我怕我会登上维大校园论坛。
　　「好！」他拉起我的手紧紧攥着，大庭广众之下离开了教室，临走前还对教授wink一笑。
　　我今晚回去还是翻翻论坛吧。
　　「你给我放手！」我狠狠推开他，「你在干什么！」
　　「吃饭啊。」他很是轻松愉快。
　　「吃饭就吃饭，搞这些做什么？」我脸都被他丢完了，以后我要怎么上课，怎么面对教授，我都能想像一进教室同学们起哄的场面，真想给他两巴掌。
　　「因为我想你啊。」他盯着我，委屈巴巴地说，「我就是想叫你Darling，你在我心里就是Darling。」
　　好吧我气消了，这人要是碰上我哥早就挨拳头了，他才不管对方可不可爱。
　　「那你也不能公共场合这样吧。」
　　「没关系，香港很开放的！」
　　「我不开放。」
　　他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餐厅什么好吃、哪家又贵又难吃，每个餐厅当铺口老板都他都挺熟，一路上打招呼的时间比我吃饭还久。
　　「你人缘真好。」
　　「嘿嘿，老學生了。」他爽朗一笑，「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了，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买了一份宫保鸡丁、麻辣口水鸡、夫妻肺片，「吃吧，都是你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我吃穿川菜？」我大喜，又好奇他怎么猜到我一个上海人爱吃川菜。
　　「请Darling吃饭还是要做些功课的。」他一脸邀功看着我，像摇尾巴要奖励的金毛犬，「好吃吗？」
　　我嘴里已塞满了肺片，上海的川菜活像辣椒比金贵似的寡淡无味，想不到香港的川菜竟不输成都，「唔！好吃啊。」
　　「钟意你就多食点！」
　　「你也吃啊。」
　　「那你说：亲爱的请用餐。」
　　我瞬间没了胃口，「神经病吧。」
　　十八岁的喜欢很纯粹，比高中生更成熟亦不至于成年人那么世故，像一颗彩虹糖含在嘴里甜在心里。
　　他每天都在教室外面等我，要么躲在门后吓我一跳要么大声叫我Darling，我已经被他折磨习惯了。同学们不再惊讶，大抵已经默认了他是我「男朋友」。
　　我可没承认。
　　我和李光远渐渐混熟了才知道开学第一晚池牧为何称他为「风云人物」：帅气俊朗的外表令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就算穿背心拖鞋也是醒目的存在，校游泳锦标赛冠军，身材一流还有才华。
　　不过他一举成名的代表作那还是发疯，让我这个小跟班和他一起成为了维大论坛「年度情侣」。
　　9月19日晚上我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吃晚饭被他拒绝，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我的邀请，心里怪怪的。过来一会儿他给我来电：「英华来天台，我有事和你说！」
　　说什么东西要去天台说，学偶像剧告白吗？虽然他帅得演偶像剧也不是不行，我演被激情告白的男二，然后热情相拥！
　　杨英华你真会做梦，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呢。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把背心拖鞋换成了衬衣西裤。
　　远远地，他站在围栏边，回过头他的脸在火红的晚霞中绮丽夺目，一袭洋装在这充满南国风情的楼顶浑身散发着复古魅力。他真的很适合演偶像剧，太帅了！
　　和他比起来我就是个丑小鸭，没有他雕塑般的五官，肌肉饱满的身材……，男人之间的攀比心杂此刻到达高峰。
　　「英华，你穿好正式。」他微笑着，向我款款走来。
　　「一般，只是衬衣长裤而已。」幸好没穿背心拖鞋，否则在他旁边尴尬死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喔喔，我今天打算給喜歡了很久的人告白。」
　　我心脏怦怦跳，喜欢了很久的人是我吗？但我们才认识一学期不到，应该是某位女生吧。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拿下他，应该是美丽优雅又有气质的女性吧，郎才女貌方般配??。
　　「她來了吗？」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難不成還要我笑？莫名其妙的，你給女人告白叫我來做什麼。
　　「來了，就在这里。」
　　「哪呢？」
　　「出来吧，陈宝丽。」
　　闻声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从柱子后出来，还有她的朋友们。
　　我很好奇，都还没告白就把女方叫出来不会很奇特么。不过这家伙神经异于常人，他对女生说：「今天是排练，我先给你告白一下试试看！」
　　告白，还能试试看？脑子有问题到了一定程度果然是我等凡人无法理解的。
　　我知道他叫我来干什么了——角色扮演游戏，果不其然他对我说：「杨英华你是伴郎，等会儿我给她告白说誓词的时候你上来抢婚，拉扯多个回合后我再跟她在一起。能明白吗？」
　　「嗯。」我有一种给人当陪衬的感觉，我的作用就是作为背景版，好像他们的幸福需要我的参与才能完成。我其实可以走掉，但双脚却跟着他的指挥行动。
　　「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无论疾病或者健康，贫穷或是富有，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李光远饱含深情地对女孩宣誓，拉着我的手示意。我赶紧上前一步要拉着他跑开，按照他的意思假扮「抢婚」。
　　女孩回应道：「我也是，我愿……」随即准备吻上去。
　　「慢着！李光远！」我大喊一聲，「我才喜歡你！」在场的所有人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我。随即人群爆发出笑声。
　　李光远不可置信看着我，转而也大笑起来。
　　这一刻我回过神来，是我给自己加戏了。我其实不需要说什么，按照剧情设定我只需要拉着他走就行了。
　　这都算些什么烂事啊！我在大学生玩的过家家游戏中真情爆发！
　　为什么我会在情急下说出那种话……，我成功地成为了所有人的笑话，女孩也在对着我不明所以地笑。耻辱、恐惧、心虚，一声声爆笑像我用刀子画过实验室小白鼠一样划破我的心脏，自尊心被取出来践踏。「李光远！你有病是不是！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随手抄起一旁的「囍」贴花砸到他脸上，「你是不是就是觉得你帅，不缺人喜欢，就随随便便拿我开玩笑！我又不是给你取乐的玩具。」
　　眼泪不争气地掉，我知道我哭得又矫情又难看，比电视剧里还夸张，我已经准备好被人拍下发论坛嘲笑了。
　　李光远被我一顿痛骂甚至没反应过来，在我走到楼梯口时，他跑过来拉着我不放，「杨英华，别生气！」
　　「你放开我。」
　　「我沒有拿你取乐。」
　　「那你想做什么？」莫名其妙，把我叫来天台就这么羞辱我，我杨英华也是有自尊的！「算了你爱干嘛干嘛，别来烦我，我要回去做实验了。」
　　李光远突然松开我，朝围栏边走过去，「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又是演哪出！不会因为我搅黄了他的告白就要跳楼吧？「别！你别想不开！」我走过去紧紧抱住他，「我不走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转过身一把搂着我的脖子，「我也喜欢你。」
　　「？」莫名其妙！
　　「我喜欢你啊。」
　　「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女朋友在呢。」陈宝丽在一旁默默看着我俩，我好像抢了她的角色。
　　「她不是。」
　　「？」没等我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被他堵上，柔软的湿润的双唇夹杂着葡萄酒的味道，从我的唇缓缓上移，亲吻着我的脸颊。
　　脸上的泪痕被他用嘴唇吻着，「华，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惊喜的，我不是要捉弄你。」
　　「是啊是啊，」陳宝丽也过来，「他本来打算在你牵他的时候就跟你跑，然后我们退场给你们……」
　　「别说啦，再说就露馅了。」李光远嘘她示意，「小绵杨，别哭了。」见我还是止不住泪水，他捧着我的脸又是一顿猛亲。
　　此时此刻犹如玄幻梦境，我梦到过的、设想过的，此刻正真实进行着。
　　「小绵杨。」李光远亲了我好一会儿，突然松开我退步一米远。
　　「干嘛啊。」
　　「我正式请求你做我的男朋友。」他拿出鲜花，把我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好的台子上，对我单膝下跪，「我喜欢你，做我的男朋友！」
　　天降的幸福砸到我头上，我已经昏厥得不知所措。只会忙忙点头。
　　全场再次响起热烈掌声与笑声，池牧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推着蛋糕朝我们过来。
　　「杨英华，十九岁生日快樂。」
　　我说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和生日，肯定少不了池牧泄密！
　　我们吃着蛋糕，我享受着李光远的告白，现场播放着《婚礼进行曲》，十九岁是我至今难以忘怀的生日，以至于十几年后我在上海遇到另一个男孩时也不由得想起李光远。
　　李光远把我领到围栏边，以超大的声音向楼下喊：「杨英华我爱你！」愛笑的眼睛里满是爱意，我的心已经完全被他掳获。
　　我也学着他喊：「李光远我爱你！」
　　绚烂的烟火绽放光芒，一切宛如嘉年华盛大璀璨，我们一整晚都待在天台，晚上在帐篷里睡觉。李光远抱着我，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毕业后我们一起在香港买房子吧？」
　　「嗯。」他已经睡去，发出一声闷哼，应该是梦到了我们婚礼的场面吧？
　　那时的我们还太年轻了，连爱一个人是什么意思、说「爱你」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
　　一杯咖啡喝完，我拾起公文包换上西装，又得去给学生们上课了。车里播放着蔡琴的《你的眼神》，红灯停下时我在中央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疲惫的双眼，即使想到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我也波澜不惊了。当初的我在很多个夜晚都在想，李光远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有多爱？我以为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我相信世上唯有眼泪和笑容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