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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日:云木幻画(上) ...

  •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四更天。
      本应是万籁俱寂、千家安眠的阒静时段,僭灵城内外山木无言,百花落寞,虫鸟唏嘘。即便如此,它也并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灾劫的颓废之城,心甘进入休养生息的安恬梦境。
      晴初客栈二楼最东边的厢房内,朱窗半开,幽微的灯火透向庭中肃然伫立的通灵花树,将它映得半明半昧。
      这是一间被人无意冷落的客房,但也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暗淡低徊的烛光下,有三道不同的人影静静地凝固于地面,错落有致,岿然不动。
      “……如何了。”
      过得许久,才听见一个冷静疏离的声音问道。朱窗之上,一股清新淡薄的灵力就像脱去自身重力的逆流,越过绯樱树的花枝,极力向远处奔涌,不绝送往僭灵城的法阵中枢及其阵眼所在。
      这股精纯无比的木灵之力,正如一条横空上跃的碧色泉流,坚韧澄澈,尽管在长时间的输出下愈显衰微,亦不肯轻易停断。而它的源头,却是紧抿双唇、面色煞白,还在勉力尝试与玄冰发生共鸣的树妖少年碧寒。
      “我……不行啊,刚有点起色,就被对方灵活调动的力量一举压制,实在是……妈呀!”
      碧寒咬着牙艰难答道,根本顾不上回头,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向幻阵供灵的法术,以免自己被吸去太多灵力而虚脱。但他先前投入的力量已然过多,法术的后劲便在这时将他整个人猛弹了出去,踉跄地退开好几步,才被离他最近的陆无鉴一把扶住。
      “……你悠着点儿。”
      陆无鉴淡淡地劝了一句,方才松开手让其站稳。碧寒的身子半虚半实,眼下又是灵力亏虚之状,他就是想一直抓着,也抓他不住。
      “谢谢!”碧寒朝他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又转向洛永离,神色恹恹道,“永离,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办吧……反正我已尽力了。除了帮你尝试召唤玄冰,修复城北也用去不少灵力,我的身体……可能连继续维持住这个法阵,都有些困难。”
      “我知道,你以半魂之躯,为我做到这些都已是勉强。此后的事……有我和无鉴足矣。”洛永离温声宽慰碧寒道。身旁抱剑肃立的陆无鉴微微抬眸,并无表态,却又蹙起两道剑眉,垂头沉思。
      “那缃儿……”碧寒提起另一位法阵的维系者,好像意有所指,又很快掐灭了话头,“好吧,我明白将她牵扯进来也是白搭。那两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上次就险些被那大鸟毁去这妖树之身……要从他们手里夺回玄冰,恐怕也只能靠你俩了。缃儿和我,不如好好待在城内维系法阵,不给你们添乱就是。”
      碧寒此言,不禁令洛永离百年记忆长河中空缺已久的角落,又浮现那个长明灯灵为他变幻出逝去爱人模样时的姣美身姿。
      她依旧是她,是“莲花仙子”,灯灵缃儿。化得出眼前形,骗不了故人心。可每当她借着自己心中千丝万缕的念想,努力描摹出玖音的样子时,又是多么鲜活、多么让人心生怜意啊……
      “你能考虑到这一层,很不错。”
      不应于此泛滥的思念戛然即止。洛永离轻拂大袖,转身没入房中暗影里去。
      “已是第三日了,不知他们可有意识到……入我僭灵城以来,自己身上产生的微妙变化。无鉴,天亮以后,你带些人再去山里搜寻看看——就算那两人有天大的能耐,总不会真的销声匿迹。”
      “是,城主。”
      话音落,玄色灵流便如新笔落于旧纸,在空中晕开一道水墨之痕,冉冉绘完城主的离去。
      碧寒已无他事,也将自己虚飘的身形退回到窗外那株绯樱树原身中去,重又蓄养起精神来。
      晴初客栈里发生的这一切,都在第三日黎明到来之前重归空寂。
      陆无鉴神情莫测,最后扫了一眼客房,怀中剑芒一出,只见耀金闪目,那一簇微亮的烛火已被他无情挑熄。

      卯时,天光降下,霜洞无声。
      闭目浅眠的临岚微动玉指,并不知晓自己掌间正有凛凛冰雪之气沿着血脉环流,游转不定,如海燕乘风,呼唤着暗潮。
      与此同时,对面泉边的月琢也似鬼魅附体般,周身尽被幽紫异彩萦绕,晶亮层叠,如沐雨夜之霆。紫光明灭,最终收拢于他腰上所系的碧环之间,释放出来自遥远空间的灵力暗波,幻化成一片片、一环环星沉月落般的绚丽羽光。
      有个灵动的身影,在通润似玉的碧环上一闪而过,却因误触了围护霜洞的灵力屏障,而被生生弹落到巫凰山漫无边际的霜雪之下。
      苍岩冷硬,托住了少女轻软的身躯。她似坠落人间的白云仙子,顾不得自己摔落时被风鼓乱的一身蓝衣白裙,仍然优雅地翩跹而起,只待确定了自己在意之人的安危后,又迤迤然向世人难见的未知之境隐去……
      僭灵城外,青绮林尽头。
      陆无鉴领着一队玄衣锦带的仙灵侍卫停在飞雪道入口,向巫凰山一片白茫的囫囵景象徒然张望,却迟迟按兵不动。
      他这次带来的人,虽说个个是幸免于巫凰雪崩之难的优秀玄林卫,但要论及法术修为,即使在同辈中可算略胜一筹,又怎能与年逾千岁的神凤月琢相比?
      当日那场覆天灭地的雪灾,原是月琢为摆脱他们这群碍事之人而蓄意引起的,哪怕过去了一夜,也还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一条入山的捷径。
      “没想到雪崩得这么厉害……”陆无鉴环抱金剑,啧啧道,“一个完好的石块都没有,怎么进山寻人。”
      他看看雪山,又回头看看玄林卫,不禁皱眉:“你们之中,有没有哪个真身是禽鸟一类的?单凭轻功与法力飞行,只怕支撑不了太久就会精疲力尽。总得探一探山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哪些地方可以落脚……”
      手下侍卫听他所言,都觉有理,但也面面相觑。正在众人进退两难之际,一名相貌秀雅的少年从队末挺身站出,抱拳向陆无鉴道:
      “陆统领,属下朱墨,真身是……很久以前一位爱好搜罗宝物的富绅送给城主的机巧雀雀,背上也有薄木片做成的羽翼。虽是个摆件,从未试过飞行,好在身体关节尚且活络。现有城主赋予的灵力在身,我想仅是飞去山里为您探个路,应不成问题。”
      陆无鉴上下打量着他:“你,真的可以?”
      “——愿请一试!”朱墨再次抱拳,以示决心。
      陆无鉴略加赞许地颔首,叮嘱了两句,却见队伍里又有一名清逸少年向前走出,决然道:“陆统领,我也去!”
      陆无鉴面不改色地待他解释,但并未反对。少年鼓足勇气,大胆道:
      “属下……不放心朱墨一个人去。我真身是一幅神仙图里的飞鱼,有幸被城主的灵力点化,应该也会飞吧……况且,我曾在守城时见过云姑娘,若我同去,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少年紧张地说罢,抬眼偷瞧陆统领的脸色。但见对方一贯冷漠的眉目间竟流露出难得的温和之意,少年便知他已应允,当下欣喜万分,也抱拳告一声辞,与朱墨一同催动妙法,各化为一红木鸟、一水墨鱼,鲜活灵动地疾翔而去。
      “他,叫什么名字?”
      目送那一朱一青两人奋不顾身地汇入茫茫雪海,陆无鉴忽然向余下待命的玄林卫问起后者的名字。有个曾与那少年一起守过城门的侍卫凌远站了出来,恭敬道:
      “回禀统领,他叫丹青。我们几个是同一批被城主点化,而后一起修习武功和法术的。丹青与朱墨的关系最好,他做起事来,也比我们都勇敢果决。”
      “嗯,挺好……”
      陆无鉴侧身而立,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张时常保持严肃的脸上,竟浮出一丝揶揄的味道:“那你呢,又是什么变的?”
      “啊?我嘛……其实是那支画了神仙图的笔。因为制成笔尖的材料较为罕见,不是一般狼毫,且历久而新,洗完还不沾墨渍,也就被富绅当作宝物一并送给城主了……哈哈。”
      “哦,难怪你长得……颇有书生气。”陆无鉴略显生硬地一转语调,调侃下属道,“想来不仅是作画,写字亦是极有灵气的吧?改天为我们演示演示,也许自你笔下写出的字,能当灵符用呢。”
      “啊这……”凌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陆统领就别拿我说笑了吧。”
      僭灵城北几近覆灭的危机,本就让众人神经紧绷,难以稍缓心弦。而这一刻的轻松也未持续多久,便在陆无鉴与其他玄林卫憨直的笑声过后,悄然而止。

      巫凰山深处,无名洞中。
      昨夜虽有些许波折,好在无人打扰。临岚和月琢休憩已足,便开始谋划继续上山一事。
      外界的路,现已因雪崩而不成样子,而今最要紧的,是如何避开山中可能存在的玄林卫的眼线,从这极为隐蔽的霜洞出去,前往山巅凤凰树之所在。
      “我们……要从这儿出去吗?”
      温泉水岸,月琢定定地站立,宛如一尊闲雅宁静的神像。临岚从他身侧绕出,目光落在那泛着乳白气泡的泉眼之上,面露讶色。
      “是啊。”月琢声色平和,浅浅一笑,“这霜洞入口虽只有狭缝一条,出口却是不止——温泉若无灵源,便不会凭空形成于山腹。然其受山势地脉的影响,所显出的通道也会有一定限制。”
      临岚恍然,下意识将他未说完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所以,你是想将它做成一个传送法阵?但最好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所言不差。”月琢微微点头,显然已经习惯与她心意相通这一事实,“我可以帮你探知外界所能抵达的位置,但这阵法的改造,就得你来了。”
      临岚望了他一眼,明白他无法直接沟通水灵的苦衷。不过目前看来,他们各自拥有的力量本就相辅相成,此番并肩而行,也注定是要互补互助的。
      思忖间,临岚闭眸凝法,以玄冰灵力召动池中水涟,赋予其逐渐回旋成狂暴漩涡的加速度,使之褪去那一层清雾的掩护,而现出通往外界某处的镜像。
      月琢手捏法诀上前,凝神细听潭底灵流的动向,敏锐地估量起漫天冰雪下适合他们的落脚之地。不出一瞬,他便有了十分的把握。
      而在那片晶莹素婉的天山雪域中,恰有两道纯澈而璀璨的灵流,一朱一青,蜻蜓点水般飞掠过凝止的空气,落地时分明一鸟一鱼,精巧难辨,倏而又变为两个清秀人形,神姿翩然。
      他们初来乍到,以为寻到了一方尚且安稳的落脚处,却不防暗地里突然冒出另一股冰蓝色的灵气之旋,极寒极迅,又更为柔韧纯澈,毫不客气地扑向二人,如狂风裹挟暴雪,迎面将那朱墨、丹青两个少年撂倒在地。
      疾风吹卷的雪粒,像是被砸碎抛了满天的冰糖,变成细密烂漫的晶花,转眼汇聚成一个曼丽少女的蓝衣白裳。雪奴裙袂翩动,正如摇晃而开清莲。
      “哼……”
      只一句轻斥,不复多言。她转身而走,是那么冷漠而傲丽,甚至没给那俩少年多余的一瞥。
      仿佛真是只为确认在意之人的安危而来。
      当是时,充满灵力的山洞亦温亦寒,但见月琢袖中扬出一根昳丽的法杖,就地一杵,口齿间亦有一段繁复的念诵紧随而出。烟紫色气流在这一刹卷地而起,如仙魅之风,旋即裹住了他与临岚,朝温潭之底沉沉坠去……

      飞雪道入处。
      “都一个时辰了……他们俩怎么还没消息?”陆无鉴双手环臂,时不时望向巫凰山那片白得令人心慌的雪景。
      “许是山势崎岖,又经大雪覆盖……要重新探起路来,肯定费时费力。”一旁待命的凌远忍不住开口道,“陆统领,我们再等半刻吧?虽然也很担心,但我相信朱墨他们……半刻之后再无音讯,我们便进去寻人——”
      “不,不等了。”陆无鉴飞快地抬头望了望天色,眉头拧起,厉声道,“洛家玄林卫听令!”
      “此地仅留两人接应即可,其余人——这就跟我进山去!”
      “是!!”
      巫凰山内,雪路迷离。待得临岚月琢施法离开霜洞、来到陆上后,亦只见外界苍山如故,草木倾覆,尽皆白茫。
      两人原地盘桓少时,月琢尚且还在确认去往山巅的具体途径,并未留意周边的异样。但临岚眼尖心细,落地之初,便已发觉他们所处的这片雪地之中,竟还藏着两个无故栽倒、人事不省的生灵——
      “有人来寻我们了,月琢。”
      她低声向身旁男子说罢,便先放轻足步走了过去。那两缕生气微弱如萤,飘然湮没在荒茫雪山里,几乎无法察觉。
      经临岚一提醒,月琢也警觉起来。虽不知那两个少年因何昏迷在此,却也不能轻举妄动,只捏了个法诀将自己身上散逸的灵气隐去,才缓缓走向朱墨、丹青两人卧倒之地。
      “果然……只要玄冰灵核尚在你我之手,洛城主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我们。”
      “不对,他们二人……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法术袭击。”雪谷无路,临岚提裙上前,步步如临深渊,“否则不会这般久埋雪中,我先救醒他们吧。”
      “哎,你——”月琢不想她多此一举,但他的手探出一半,却没能拉住女子。
      算了,左右周围无人。倘若救完便走,灵气随风而逝,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这俩少年修为低微,就算醒来,能否记得自己昏迷前所历之事,也说不定……
      “临岚,我看他们大概是被冰雪之力侵入了灵智,你用火灵为他们解封即可。毕竟这里……我们不宜久留。”
      “好。”
      一阵暖雾飘过头顶,吹破了朱墨、丹青两个少年鼻腔里凝结的薄薄雪晶,让他们的身体也如浴热泉般,从白雪堆里挣脱,抖擞一番,醒转过来。
      临岚趁他们尚未睁眼,迅速退回至月琢身旁,并隐去了自己的灵气。
      “朱墨!丹青!”
      恰在此时,距离他们不过几十丈的雪野里,竟传来一人的高声欢呼。只听凌远激动道:
      “我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啦,陆统领!就在那儿——”
      “真的?快带我们去!”“……”
      之后便是纷纷踏雪而过的忙乱脚步声。显然,陆无鉴已带了洛府玄林卫急急赶来。
      乍一听闻那声迫切的欢呼,月琢手中已有滚滚风雷涌起,意欲将这些碍事之人再次泯灭灵智,以便他与临岚继续上山不受阻挠。奈何临岚不忍,及时按住了他的手背,悄悄运力平息去那几欲喷薄的紫霄神雷。
      就在月琢深感不解之时,临岚忽地握住了他温厚的手掌,低声道:
      “雪奴姑娘千里迢迢分魂而来,已然费去不少精力,不宜受我所累而与他们正面交锋。你们先行上山布阵,我再去会会那洛城主,容后与你们联系——反正,他们的目标在我和我身负的玄冰,你们一路小心隐藏,应当无事。”
      “你去可以,但不要妄动灵力……”
      未待他说完,临岚已在月琢的感知范围内越走越远,不曾回头。
      “陆公子——”
      她轻步越过两个少年匍匐之地,也不在意他们之中有一个露出的惊异眼光,只向着不远处那片乌压压的人群高唤:
      “你要寻回的东西,如今就在我身上。我自愿与你回去见洛城主,如何?”
      “云姑娘……”
      临岚款款地走来,竟令陆无鉴怔愣不已。因为对她怀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特殊情感,他在一边为洛永离做事时,一边也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她产生不可避免之伤害——他担心她会因此而厌恶自己。
      毕竟,对洛永离,他是不可不报其再世之恩,而对临岚……
      虽然并非常人所言的爱慕之情,但陆无鉴深知,自己是真心期望能与她朋友相待。
      所以,当他看见她并未如最坏的预期那般疏远自己,而是主动向他走来时,他的心便已软了。他甚至忘记了城主命令自己追回的,不止她一个人。
      “你既这么说,我也没道理再为难。”陆无鉴赧然垂眸道,一贯流露的冷厉之气骤然消减。
      “那我们走吧?”
      他扬手示意玄林卫集结,又望了望临岚身后杵立的两个少年,吩咐道:“朱墨,丹青,你们愣在那儿作甚?还不快请云姑娘回城!”
      “呃,遵命……”
      两个少年暗忖,当初自告奋勇之事办砸,但见这情形,又似乎不用他们担责,只好暗自庆幸地跟在众人之后,也算为这一脸从容淡定的女子殿后。
      待这一行人彻底远离此地后,月琢方在铺天白雪之下显出浅浅身形。
      他虽未问雪奴因何不顾所托而坚决来此,却也明白,临岚自愿深入敌营,替他们牵制住那掌控着幻阵的城主,他们理应不负其所愿,一心去实行那个早就在他心里演绎了无数遍的计划。
      正因临岚的暂时离去,此刻,才更需要雪奴的加入与帮助——况且月琢完全相信,雪奴已先安顿好了他所牵挂的湲儿。
      “我们走吧。”他一拂紫袖,便即转身向山里隐去。
      进山之路风雪如旧,寂苦无语。两人屏神凝气,收敛力量,虽不是怕被这恶劣的环境侵扰心智,也终归无甚闲言可说。
      行得久了,即使雪奴这般温娴的性子,也不免觉得乏闷起来。她出声问道:
      “公子,我们究竟是在寻什么?为何不用灵力去探知更为广阔的天地,反倒要像凡人一样,一寸一寸地往上爬?说实话……我有点累了。”
      “……不可。”月琢顿了一顿,停在一条被大雪毁去一半的山道边缘,倾耳聆听着席卷而来的风音,道,“你瞧这大雪之下,许多地貌皆已改变,甚至不复存在。我要找的不只是前往山巅凤凰树之路,更是沿途适宜布阵之地,并且要在一定灵力所能遍及的范围内,与那凤凰树产生共鸣的地方。”
      “如若选得太近,那么此阵未免过于促狭,难以竭尽威力。而若离得太远,灵力传输的路径也会相对拉长,不仅在过程中耗费颇多,整体力量也会随之减弱……那么法阵也就易于被人从中阻断或破坏了。”
      “这些细节精益求精,不是我们随便放出灵力去广泛探知就可以确定的,务必要仔细考量。”
      雪奴听了他一番解释,逐渐定下心来,问清月琢所寻之地应有哪些特征后,便随他一起查探。
      越往雪山深处,越是风声猎猎,寒霜刮面。雪崩既止,月琢一心勘察当前巫凰山的地形,并未因周遭环境而影响视听,犹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雪奴就没他那么好的心态了。
      她的修为虽较过去已有很大进境,却因天生畏惧这欺人的风雪,行得越久,便也越要耗费功力去抵御外界天寒地冻——因此并无法以最大的心力去帮月琢。加之先前为助临岚运用水灵,她已分离出自己的一缕冰雪精魂,法力修为更有所折减……
      月琢知晓她的难处,因而一边寻觅的适宜布阵之处,一边以金芒激化雪地冰寒,向她绵绵传去不少功力。
      雪奴感应到此,几乎热泪盈眶,连忙吸纳转化,调息内里。到头来……还是公子一直在关照自己啊。
      她暗暗下定决心,待选好地点,一定要在布阵之事上,认真尽力地帮上月琢。
      若有神灵在此俯瞰巫凰,便可见紫墨逡巡、冰蓝幽转,双方亦走亦随。天地仿似又回到百十年前的那片天地,与他二人共历过雪野茫茫、冰风缱绻,不知海角天涯,唯余彼此互为依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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