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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三日:云木幻画(中) ...

  •   临岚才随陆无鉴等人一去,僭灵城洛府那边,早已收到相应的讯息而做出了迎接她的准备。
      大到先前坍塌的城北各处被洛永离费力修复完毕后,家家户户又恢复了整洁有序、温馨简朴的寻常人家模样,即便不再有人居住于内,远远望去也像有着人世烟火的气息。
      小到洛府各院人丁增多,尤其是女仆,上上下下打点过府内,甚至还为临岚这位尊贵的女客留出一个独立的小院——别院名为“挽音”,院门正对后院旋音湖所在,以便即将在此长住的临岚能够时刻不断地为旋音湖供上她无穷的力量,从而稳久支撑起这个大阵。
      当然,这一系列举动,都只是洛永离听说临岚自愿回归后一厢情愿的做法,也符合他预想中最完美的一种结果。但即如此,他也猜不透女子心思究竟为何。
      临岚心性纯善没错,却也绝无可能再如一具毫无自我意识的灵树,心甘折损自己的力量以献祭这个法阵。
      但……若说她此番“自投罗网”是怀有什么不轨之心的话,洛永离也觉得牵强。因此他决定,对外只说洛府请了贵客来与城主共同钻研法术,暗中再视情况应对。如此,也不算彻底与她撕破了脸面。
      思虑间,陆无鉴已将临岚请至洛府正厅。
      过了一夜再面对她,洛永离仍然温和浅笑,似乎对她夺取玄冰、月琢擅自解救城北百姓一事已经翻篇。而他先前以无比绝情的一掌击碎了临岚护命之物,这般伤害她之事,他也装作并未发生。
      如今临岚力量被释,宛如脱胎换骨,再见到他,也没了刚刚失去鸢瞑锁之后的惊怒与悲怨。
      来此之前,她便在心中默念:无论是云楹还是临岚,她这一世作为仙树之灵的生命,已不仅为了自己而活,亦为云崖,为南疆,为这天下万民。即使不久后将魂消魄散,她亦无愧于世,至少对得起师父的期盼,和她曾栖身过的人间吧。
      “洛……公子。”
      临岚行至厅中,洛永离也已屏退左右。两人一青一墨的身影,赫然相对,静默如塑。
      “你来了,真好……”他的笑容愈深,所言也不再是疏离客套之语。
      “洛公子不邀我入座么?”临岚微挑秀眉,好似真是在为洛城主的怠慢之举而略感生气。
      洛永离轻声一笑,便也直入正题,敛衽做出个“请”的动作。临岚亦回以微笑,举步入座。
      “那么云姑娘……是想从何谈起?”
      她从手间幻出一朵冰花,寒光耀目,在洛永离眼前晃了一晃,便即收起:“如你所见,玄冰……已与我身体相融,为我所用,所以不能给你。”
      不出所料,洛永离皱了皱眉。却听临岚又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帮你恢复幻阵,而是来帮你改良法阵的。”
      “哦?云姑娘,也懂阵法原理?”
      “略懂一些……”临岚面不改色道,索性将昨日调查所得的信息,结合自己对僭灵城的猜想,一股脑儿倒将出来。
      “僭灵城以土灵为阵眼,意在护佑阵心之人,但那个人并非城主,而是你故去的夫人吧?你用自身灵力为她创造出人间烟火的幻境,又请长明灯、寒樱树等各方相助,其实是为了唤回她失落的魂魄?”
      “但是,这座幻阵终归是死的,你的灵力也非取之不尽,不得不需要外来的灵源为你长久供应。于是,你看上了雪山之巅生长了五百年的凤凰树……只要它灵力足够强大,即使灵源与阵眼所需灵力并不匹配,影响程度也是微乎其微。”
      “毕竟,玖音只是个凡人……”洛永离垂下眼帘,接过话道,“我只需保证她肉身不灭,生生世世等待,她的魂魄终有归来的一天。”
      临岚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暗叹:转世也是需要走流程的。你这样盲目执着,难怪等不到她。
      “现在的我,身兼水、火、木三灵,可以设法为你提供灵源,让碧寒他们有一丝喘息之机,但是——”临岚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真正所想,“你得让我仔细了解一下阵眼如何运作。”
      她还是隐瞒了自己知道洛永离用人之生魂献祭法阵一事。此次回到洛府,答应帮他改良法阵,使之减少对五灵位点的依赖,也是为了能亲身探入阵眼,从而找出彻底毁灭此阵、平安救出百姓的方法。
      但洛永离显然没想太多。他抬眼,意味不明地笑道:“好……正合我意。”
      这番谈论下来,洛永离对临岚尚存的怀疑之念似乎已尽消除。此后,临岚再在他府上行动,也颇受下人尊敬。
      倒也不是洛永离故意纵容她,而是他觉得,就算放任临岚随意活动,也都逃不出自己的眼线。只要她还在僭灵城中,那么局势仍为他所掌控。
      一来,他与临岚的表面关系尚可维持平和;二来,即便她临阵倒戈,不愿为幻阵献出灵力,那也晚了。阵眼乃是他之王座,在他座下,何愁不能迫使她从了自己?正如当年,修行已有所成的他,轻易便从那具灵智初启的仙树上强行牵引并吸取了灵力。
      灵力的多少,或许各人不同。但修为的高低,却不以年岁为长。
      洛永离既对自己所谋胸有成竹,也就不再理会临岚于他府上定居之后的诸多言行:如她惊叹挽音别院内部格局的奇特啦,赞赏客房布置得精美、女仆侍奉得贴心啦……洛永离虽觉好笑,也只当她是与云崖归隐得久了,不识这大千世界,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少女罢了。
      一旦他对她放松警惕,临岚才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莫道人前花落少,怎知云木一期恩?”
      低语吟哦间,临岚正站在客房内的一面硕大屏风后,审视墙上那幅随心而挂的古画卷,微微蹙眉沉思。
      “洛城主,还真是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
      这幅画材质纤软,绘面光滑,轻薄柔韧又不似绢绸,然而底色却是传自上古的羊皮,沧桑厚重,记录着岁月更迭。画布首尾均以乌红古木所制的细轴牢牢固定,四周镶有如雨花石般的薄薄晶片,乍看仿佛圈禁起了画中事物。随着日上三竿,窗影东斜,天光照处,画上呈现之物笔墨活泛,灵气逼人,又像刚刚作上去似的。
      临岚在吴州城郊山中生活了三载,自是无从接触如此神妙古朴的物件。即便下山后独居闹市一隅,也并未有一刻真正融入到那尘俗中去。
      洛永离一心以为她涉世未深、心性单纯,容易轻信自己与陆无鉴的一面之词,也不算想错。但没料到,临岚魂力解禁后,与这客房内极不起眼的一面墙上所挂画中的事物,竟然还能产生一些不寻常的反应。
      “这幅画里,有洛永离灵力残余的痕迹……”
      临岚言语从心,不觉伸出一只手去,触碰那画的表面。画上巍然入云的古树、净澈无鱼的菱塘,就像鲜活存在过的生命,吸引着她入内。
      她的手指碰到画卷留白之处,尚无异样,待一触及那笔墨点染勾描之处,刹那间天旋地转,灵力之漩汹涌而成,如同触发了一处海底机关,原本波平浪静,忽而水墨为潮,灵气动荡,无法可控……
      似顺势而为,似有意吸卷,古画竟将临岚囫囵吞进了灵力漩涡里。她虽有心防备,无奈变故来得太快,只得听之任之。
      此际日色渐浓,窗外别院光辉明耀,绿枝如添新意。古雅写意的客房,却如一片死宅般沉寂。
      待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半身浸在一方灰白的淡墨菱塘里。
      不知为何……但凡陷入昏迷之人,不是卧倒,便是要倚住什么外物方可保持平衡,而临岚竟直愣愣地站在水里——除了衣裙不可避免地被浸湿外。好似有什么围墙一般的屏障,恰好在四周护住了她。
      又或者,有那么一瞬,游离的只有她的意识,身体根本没有昏死过去。
      “这是……在画中?”
      她四下环顾,只觉所见景物颇为熟悉,便猜出了自己所处之境。
      水墨画中,一切事物皆有粘力,因而她也难以直接运力跃出。所幸这看似不见底的菱塘并不很深,所立之处虽为池塘正中,水位依然只没到了她膝盖以上的双腿中部。
      菱叶萦波,墨涟轻漾。画外本为静物的墨水菱塘,在画中竟如有了生灵之意。临岚打量了身前,并无太多阻碍,便提起半身浸墨的衣裙,缓缓向岸边踱去。
      “……年轻姑娘,请到这边来。”
      无形当中,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定定说道。临岚惊觉四望,以为还有人与她一同落入了这灵墨幻画里,甫一抬头,才知那声音来源竟是池塘边参天屹立的一棵老树。
      此树巍峨粗壮,枝干色泽黝深,直冲云天,虽不能一眼望穿其顶,而它生于近地的枝梢上,亦无半片新叶。
      临岚入世前,隐隐记得自己的原身因受天地灵气之眷顾,也算长成了树中巨种,更不曾见过天玄离宫中那以穹天为荫、以璀璨星河为枝为叶的幻树,便也想象不出这世上竟有如此高耸伟岸的巨树了——即使二者皆仅存于幻境。
      “老树前辈,是您在喊我?”
      不管这棵古树年岁几何、修为是否在自己之上,临岚听它的呼唤并无恶意,便也恭恭谨谨地向它行去,还以一礼。
      “不错。”巨树之皮微微变样,古老龟裂的纹路里慢慢探出一个慈眉善目的和蔼老人之影,想是那墨树之灵道,“许多年过去了……自从姓洛的孩子把塘中仅有的小鱼带走,这里的灵力漩印也愈渐淡薄。所以适才老朽稍一动念,你便被这漩印卷了进来……唐突之处,还望姑娘你能够原谅。”
      “前辈毋须自责。您引我入画,必有要事相嘱。”临岚望了望自己湿透的衣衫,一笑而过,“呃,虽然我这样子确是窘迫了些……”
      然巨树之影将她引入画中相见,实则已察觉出这位同族女子的魂魄支离分散,灵气飘浮不定,只待暴身而走;一时出于心疼,便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见,助她固魂续命。而今得见真面,她却似自知生死有命,毫无怨天尤人之相,心下对她更是怜爱,不禁叹道:
      “你是个胸襟宽达的孩子,不似闻心……唉,他总放不下一些旧事。这般负重的人生,又怎能同你一样随遇而安。”
      临岚暗自惊奇,他怎知我过去未来皆无他求,只愿陪在师父左右,平淡快乐地生活。而后转念一想,大概是前辈们活得久了,多见人情世故,才能一下看透事物的本质。自己的灵力确乎远高于这幻境老树,但若论起察言观色之能,实不如它精通。
      “老树前辈,您所说的‘闻心’,不会是那洛永离洛城主的前身吧?”
      时至今日,临岚早已对洛永离从开城之初活到现在不觉奇怪,但仍希望有个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为此验证。巧的是,这位画中古树,恰是她所期盼之人。
      “洛永离?不,那孩子的确就叫‘闻心’。”老树笃定道,“他曾说过,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唯爱之人。‘一曲一和,如闻心声’……奈何斯人已逝,无怪乎改名为‘永离’了。”
      临岚心中所疑终得确认,追问道:“那他……果真是活了百年之久?他本非凡人,但不知是何种生灵所化?”
      “你……唉。”
      老树之影将她凝视良久,想起她体内魂力飘游、灵气冲撞之故,老眉轻蹙,兀自叹惜。
      “若你魂力尚未解封,自然看不出他的原身。现今力量已复,感知之能却也逐渐变弱……”
      临岚听得出他言语忧惋,也黯了眼眸。
      古树又道:“闻心是这巫凰山一带少有的奇异之石,本自深埋土里,却擅于吸取自然界中尤以月光为胜的力量,故修炼成妖,破土而出。初时并无姓名,孤身一人游历于南疆西北,与山水为乐,倒也如你一般达观自在。直到后来,他遇上了那个名叫‘洛玖音’的江南女子……”
      “当然,那女子的出现本无过错,但却促成了他们命中难逃的孽缘。两人起初相识,定下情缘,一如俗世夫妻般情真意切。江南人喜静,他便陪她隐遁于世,每日以琴棋作伴、诗酒为乐……相处亦很欢愉。”
      “但当年战乱,两人纵然常居山林,仍不免为外物所扰……”
      老树大致还原了洛玖音遇害的经历,与临岚调查青铜像时所知一致。毕竟,老树也非这一切事故的亲眼见证者。
      除却他们相知相伴的旖旎故事,老树还说,闻心当年痛失爱妻,本来悲愤欲绝,意图为之报仇雪恨,但后来……竟无端平息了怒火,并决定建立僭灵城,以留住对她的一番念想。
      “时隔百年,细细想来……并非是他看淡了生死,而是这僭灵城建成之初,就牺牲了那一支军队为生祭吧。”
      老树通灵,能识辨真假之言。根据洛永离经年诉说的相思之意,尽管他对建立僭灵城的目的言辞含糊,也能推断出当时的真相。
      “竟是如此……我明白了,多谢前辈告知此中巨细。”临岚神情严肃,弯腰又行一礼。
      老树见她神姿绰约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凛然之气,愈发叹惋。
      “姑娘心忧若此,想必是为如何劝诫闻心那孩子罢手而烦恼吧?你灵魂游散,修为也并不深厚,若要以解封后的力量来阻止他,着实很危险哪……”
      “前辈,你怎知我……”
      世间之人,并不只有发掘自身灵能,在法术修行上有所突破才算身负修为。像这画中老树一样慧眼识人、通晓事理,也算另一种“修为”啊。

      “……云姑娘为何不在?洛府就那么大,她还会去哪里!”
      “奴婢也不清楚,城主您还是先去她房中看看吧……”
      幻画之外,隐约传来冷峻询问的男子之声和柔弱少女诚惶诚恐的回答。
      时至午后,那被洛永离唤去送午膳的女仆发现,四处不见临岚人影,客房内仅有一面屏风跌倒,其余家什并无散乱。女仆心疑,不明就里,遂斗胆请主人亲自移步别院拿个主意。
      洛永离本就担心她出尔反尔,一声不吭突然逃走,不愿为他修复幻阵,这下听女仆所言,更是惊怒。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挽音别院内。洛永离在院门前停了一停,望着那条铺满落红的小径,高声道:“她的灵气并未消失,人又怎会不见?你确定这附近都仔仔细细找过了?”
      “确实没有啊……您不信再往那屋里瞧瞧!”
      院中石径之下,流水纷纷,石块间又不乏缺隙,稍有差池便会一脚踏错。那女仆本来追他不及,只能一路提裙小跑,委屈喊道:
      “真的干净得像没人住过啊!”
      洛永离快步上前,掌心向下催力,形成一股灵气强波,倏而推至门前。
      “砰”地一声闷响,客房门户大开。他迅速扫了一眼外屋,便即掀开一侧的珠帘转入内屋。却见房中果真只有东边那扇真丝画屏倒地,雕花床上帷幔整洁、锦被如新,妆台铜镜更无纤尘蒙染。
      镜色明净,映出墙面,一幅装饰精巧、着墨简朴的古画幽然落在其中。
      “……她入画了。”洛永离环视客房景象,面色终趋平和,沉声说道。
      画上菱塘,万叶轻摇。而从水塘中心某处,一条幽长狭路直直向两侧拨开,延伸至岸边——虽有说不出的怪异,却让人一眼觉察原画不应是这样。
      “啊?”
      女仆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城主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抬手按在古画墨色犹新的那处,眨眼间没了影踪。
      灵墨幻画里。
      洛永离乍一出现,却未像临岚那么狼狈地,落在老树身前那方墨水菱塘里。
      他虽已来过数次(……不超过十次),熟稔说不上,但也知道应该将手放在画上何处,才会落到合适的地点。就好比从闻弦居地下一层的“芷梦”穿入二层的“兰室”,即使没有具象的通道,也能来去自如,不至于一开启什么机关法阵,便被其力量所影响,而摔个措手不及。
      洛永离伸手所触之处,正是画上老树底下一片着墨轻灵的葳蕤草地。那里空旷幽远,直接天际,却不荒芜;墨色寥寥,笔意轻简,却绘出了草之茂盛,令人恍然知晓是一片离离草原。
      墨画之中,灵力微荡,洛永离乘着点点墨韵,踏空而来:“云姑娘又在我府中乱走了……这次怎么还撞进了一幅古画里?”
      他带着浅笑踱步前来,似与临岚寒暄道。
      这些年,他自己亦很少来此别院。偶尔为缅怀玖音,方才想起来看看他们曾一同使用过的心爱之物,已不再像刚刚失去挚爱那样,急切地想找个人吐露自己埋藏心间的伤痛与苦楚。
      画中老树多年听他倾诉苦衷,虽有感喟,却从来不动于形,因此他尚不知这栖居幻画的老树竟还是个千年之灵。
      “既已入画,那这位老树前辈的故事,你可曾听过?”
      不等临岚答复,洛永离负手仰面,凝望老树悠悠讲道:
      “当年赠我画者曾言,此乃‘云木’,千年不开花不结果,为的是默默发力将自己的枝叶长入云霄,助塘中修炼初成、道行尚浅的飞鱼探取源自天空的水灵之力护体……可它未曾遇见塘中飞鱼时,亦是人们眼中的琪花玉树啊!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或事,自弃雍容,尽心竭力若此?”
      听着洛永离含沙射影之辞,临岚亦笑吟吟答道:“洛公子收藏此画多年,想必早有自己的见解,又何须问我一个不明前因后果的外人?”
      “……”
      洛永离影射不成,只当说了个玩笑话,没再和她多拉扯下去。但他所言,确是这幅幻画所要表达的真实含义——
      画中老树即为云木,玄林卫少年丹青便是后来被洛永离带走的飞鱼。“莫道人前花落少,怎知云木一期恩”,也是当年作画之人题在画布上的一行小字。
      时过境迁,自从丹青化为人身、离开幻画后,老树孤零零一人,再无当初奋力护幼的心境,故此封闭灵觉,索性不言不语。画上漩印的灵力,至今也已淡薄不少,加之老树主观上拒绝外人入内,便几乎沦为凡画……相比之前,恐怕它现已算不得一幅人间难见的奇画、一个完美无缺的收藏品了。
      “洛公子,我在此盘桓已久,寻不到出路。”临岚眨着一双清眸,对他示弱,“你此番进来,是打算领我出去么?”
      洛永离回过神来,见她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心头疑云尽散,温颜笑道:“不错!你瞧我只顾怀念旧人,疏忽了你现下的处境——”
      他的眼光轻扫过女子浸满菱塘墨水的半身裙裳,英眉一蹙,便即移开目光:“你若不嫌弃,就携着我的手,一起出去吧。”
      临岚闻言微怔,不着痕迹地将右手藏于宽大衣袖之下,而将另一只白皙无瑕的左手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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