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归》aptiv

23、第 23 章

　　原本天气预报显示南京十月四号有雨，非常不适合出行旅游，出去玩儿还得打着把伞，人一多伞碰伞，不如直接玩儿伞底逃生算了。
　　但显然老天爷很有眼力见儿，真到了这天，天一直灰扑扑的，硬是没下下来雨，还不晒不热，非常适合游玩。
　　苏虔看看时间，早上的7:05，高铁是在8:12，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带着偷拿的身份证，顺手在家里拿了瓶牛奶下了楼。
　　徐陌上果然挎着个包在下边等他。今天他穿了身黑红拼接的连帽卫衣，下边穿个工装裤，再脚踩一个aj，酷毙了，不愧是学街舞的人。
　　苏虔则穿了身休闲的运动服，不用说，他的衣服鞋子都是他妈妈给买的，看起来要多正经有多正经，要多乖有多乖。
　　两个人站在一块，怎么看都是混混在企图带坏个乖乖的老实人。但事实是谁带坏谁，还不一定。
　　自从那天两人在徐陌上家里亲密接触了一下之后，这几天都没见面，也没发信息。
　　徐陌上是不敢发，他不知道说什么，要是跟苏虔再提这事儿吧，一方面他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怕说着说着真给苏虔整明白了，然后就下头不喜欢自己了。
　　他知道现在苏虔肯定是因为什么上头了然后说喜欢自己了，苏虔上头的样子真的好欲，被苏虔吻脖子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有反应了。
　　所以当时他眼中的震惊一部分是来自苏虔吻了他，一方面是震惊自己这么不争气，只不过是吻了一下脖子就“升旗”。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苏虔喜欢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超级无敌幸福。尤其是苏虔抬头望自己然后说要自己现在就喜欢他的时候，徐陌上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要是跟苏虔跳过这事儿说别的话题吧、又感觉很突兀，这不是明摆着在逃避吗？万一苏虔觉得自己肯定很反感这事，然后也放弃喜欢自己了咋办？
　　徐陌上纠结极了，又不想让苏虔这么草率的喜欢自己，又不想让苏虔不喜欢自己了，两个字：矛盾。但徐陌上仔细想了想，矛盾是比较好听的形容，说的直白点儿难听点，自己这不就叫做贱吗？
　　苏虔这几天则是潜心在家调整了几天，前两天一连串这样那样的事让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他也在这两天仔细认真的回想考虑了自己做的事情和决定。
　　最终决定，他还是想这样做，他想追徐陌上，他是真的喜欢他，不是什么冲动和叛逆；他想做自己认为可以做的事情，正确的事情，而不是父母认为他要做什么的事情。
　　乖，不一定是要完全听话，完全听话的，那不叫人，那叫傀儡。
　　苏虔走近徐陌上，将牛奶递给他，徐陌上隔了几天没见着他，现在见着居然有些害羞，他接过牛奶，然后转身就往前走，都不敢直视苏虔。
　　苏虔看他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复又跟上去，与徐陌上并肩。
　　“怎么？这几天缕明白了吗？”
　　“什…么什么？缕什么？”徐陌上只闷头走，依然不敢看苏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了，这还是自己么？
　　“就我说的，我喜欢你，你要和我试试吗？”
　　徐陌上感觉自己要炸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本来以为这几天已经过去这茬了，结果一见着苏虔他上来就提啊，他还在上着头呢？
　　“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什么啊，就说喜欢这种话。”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吗？上来就说你自己是同性恋，还说喜欢我，你真的搞明白什么是同性恋，什么是喜欢了吗？”
　　徐陌上见苏虔没有反驳，继续说：“我不管你受了什么刺激，别拿我当枪使，你这是在利用别人。”
　　回头你自己想明白了一走了之，可别人却在那早已肖想多年的梦境中突然惊醒，这对别人，不公平。徐陌上在心里兀自的想。
　　“那天我是有些冲动，说了那些话，还…还亲了你。”
　　徐陌上心里一阵阵酸痛，果然，他是冲动了，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但我后来又认真想了，我觉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想重复我说的和做的。”
　　“我不信！苏虔，你看清楚了，我是男生，你真的喜欢男生吗？你用了多少时间来确定？你现在就确定真的不后悔吗？你说你喜欢我，会不会是因为只是我们接触的多，我们比较熟而已？”
　　“我是真的把你当..很看重的朋友才和你说这些，虽然我有一些不能说的私心，但我还是更想你好，我怕你误入歧途，然后后悔一辈子。”
　　“所以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回话和解释，我们就跟以前一样，顺其自然，行吗？”徐陌上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一边说着推远苏虔的话，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真的很装，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呢，一起疯一遭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可另一个小人又在按捺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你一字一句都在为我考虑，又一口否决了我的心意，徐陌上，我是真看不明白了。”苏虔说。
　　“看不明白什么？”
　　“我觉得你喜欢我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然后又觉得你不喜欢我，但你又在为我着想着一切，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徐陌上说不出来一句话，原来他的纠结，也这样明显。
　　“别再走了，公交站到了，放松，今天就是出来玩的，我不问你了，我们好好玩，好吗？”苏虔拉住徐陌上，他走得太快，连公交站到了都不知道。
　　苏虔能感觉徐陌上对他不一样，他觉得至少徐陌上也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可徐陌上又不愿意和自己试试，什么也不说，说了也不说实话。
　　一开始他以为徐陌上可能也是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才迷茫，但今天发现不是的，徐陌上他知道的，否则他不会考虑着自己的未来，知道确定要走这条路以后会很难，他劝说着自己认清事实，所以他应当是早就知晓这种感情的。
　　那徐陌上心里到底藏着些什么呢？是不喜欢自己吗？不喜欢自己的话，那怎么行？苏虔现在特别特别想要他，真的，徐陌上是自己决定“思想更新”后做的第一条决定，他花了那么大的勇气和决心，决定去做真正的自己…
　　不，徐陌上，我要你喜欢我，你必须喜欢我。
　　说起来可能不信，苏虔这是第一次乘坐高铁，两个人的座位连在一起，苏虔在靠窗的那边。
　　高铁开动之后，他就一直偏头看着外边跟随列车移动的风景，窗外那些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农田，树木，又或是繁华的都市街道，无一不吸引着他。
　　他有一种感觉，虽然知道自己晚上还会回来，可此时此刻，他是真真切切的逃离了他的城市，他的家庭，无所顾忌的，那种名叫自由的东西，原来是这样叫人放松。
　　他们的城市离南京不算太远，高铁也就四五站的样子，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苏虔在高铁内语音播报下一站南京时，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奢望总是让人欲求不满，越想得到就越变本加厉的想得到，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以前他的奢望是自由，现在，他想他又多了一条，徐陌上。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苏虔轻笑一声，突然就想起来徐陌上开学时候的自我介绍。这句话的典故是出自一位丈夫给妻子的信。
　　田间阡陌上的花开了，你在归来时可以一边欣赏着美景，而我在慢慢等你…表达了丈夫对妻子深深的思念和爱意。
　　而现在苏虔，他想徐陌上也能慢慢走向自己，他叫苏虔么，虔诚的虔，虔心的虔，他会虔诚地、虔心地，等陌上，缓缓“归来”。
　　想着想着，他打开手表的□□，将那标签又加了一条，陌上花开。
　　徐陌上一路无言，情绪激动的时候突然给人打断，他继续激动也不是，停又憋得慌，偏偏苏虔说不提就即刻停了，自己如果又非要在今天掰扯清楚，显得很扫兴。
　　毕竟人苏虔都说了，今天本来就是出来玩，放松的。
　　来高铁站的路上两人就一言不发，坐上高铁苏虔更是像走出大山的孩子一样，那么沉浸又向往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多多少少知道苏虔的情况，就没有打扰他。此刻又见他在捣鼓着手表，低着头，眼神自然垂向下看，一手拱起，另一手按着那狭小的屏幕，还突然轻轻笑了一下，那是一种满意的笑。
　　徐陌上：“……”
　　他知道苏虔长得好看，但这笑的也太犯规了吧，像是有什么势在必得的事情已经被他解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一般。
　　徐陌上忍不住：“你在干什么？”
　　苏虔脸上依旧带着那淡淡的笑意，转头看他：“肯说话了？用你手机看看我□□主页。”
　　“？？？”什么叫肯说话了？你不也没说话，而且是你不让我把话说完的，看□□主页，我倒要看看又是什么花样。
　　徐陌上掏出手机，打开□□，点开备注为“祖宗”的头像主页。
　　“看看标签。”苏虔看着徐陌上上下翻动页面准备找着什么特别之处，直接给报了答案。
　　“……”
　　一个自由，一个陌上花开，知情者徐陌上表示，很明显，我了解他的内涵。不知情者某某表示，这是哪个三十岁中年大叔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苏虔你这么幼稚呢？”徐陌上好气又好笑。
　　“你没发现我的事情可多了，这些天还没看出来？”苏虔看着徐陌上慢慢涨红的耳朵和眼睛。
　　“不过我也没发现，你怎么这么容易红。”
　　“红什么？”徐陌上气急败坏。
　　苏虔只看着他，不说话，意思是红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徐陌上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两巴掌，这什么人啊，以前那么乖那么可爱那么娇小，一直把当作老婆来看的人，现在不仅身型变得比自己还大，性格还变得这么恶趣味。
　　他是想让苏虔变得放开一点，但不是放纵啊喂，为什么总有种要被反攻的感觉。（作者：儿子你没感觉错）
　　———
　　终于是下了高铁，游玩时间就一天。两人也没做什么计划，极限游玩两个景点就算不错了。
　　两人选择了中山陵和鸡鸣寺。奈何十一期间游客太多了，挤地铁还挤了几班。先到了中山陵，两人傻眼，整整三百九十二级台阶巍巍矗立而上。
　　既然来了，那除了爬还能怎么办？好在两人体力都不错，两个都练了好些天一千米训练，虽然徐陌上那几天白练了，他也不用参加比赛，那好歹也是练了。
　　一路都人山人海，半部分都是旅游团。走到半中央，遇着一大群人分着台阶依次递增排队站成好几排。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应该是学校组织的研学活着旅游活动。
　　“真累啊，唉，爬这么高也就看个墓转着走一圈，真没意思。”有已经参观完往下走的游客跟边上同行的人抱怨。
　　徐陌上听见那人的抱怨故意说：“我也不想爬了，我累。”这几天在苏虔面前出糗那么多次，我得作一作他。
　　“那我背你？”苏虔轻描淡写。
　　“你背你背，你敢背我就敢被背！诶诶…？！”
　　苏虔真的弯下腰，双手朝后捞徐陌上，开始要驼他，徐陌上一个没留意，就感到视野辽阔了许多，嗯，登高望远是个真理。
　　“我去！苏虔，你赶紧放我下来，这是公共场合！这样很奇怪，喂！”
　　不用他说，周围人早已把他俩看了个遍，毕竟两个一米八大个在这背着走，很难不让人多看几眼。
　　“不在公共场合就可以了？”苏虔精准抓住重点。
　　“……”
　　“哥哥，你们在拍短视频吗？”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近问苏虔和徐陌上。
　　这孩子脸上流着汗，热的脸红扑扑的，也是从下边一级一级爬上来的，小孩子精力旺盛，累也不知道累，把父母都甩在后头一截。
　　“没有，哥哥腿痛，这个哥哥先背我走一截。”徐陌上讪讪的说。
　　“嗯，他娇气，腿痛，累了就不想走。”
　　“哦哦，哥哥真菜，我都能爬上去！我还以为哥哥你们在拍短视频故意这样，你们这样真的好配哦！”
　　啊？啊？徐陌上就是头顶一个啊？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啊，什么就配了，现在的短视频都在怎么拍，都在拍什么，随便两个男生亲近一点评论区就是一群“爱他就给他菊花橄榄”，看吧，都给人家祖国的花朵荼毒成这样了。
　　“谁说我菜啦，我立马就能爬到第三百九十二阶！来，我俩比赛！”徐陌上身体一拱从苏虔身上下来，对着小男孩宣战。
　　小男孩显然被徐陌上这架势吓着了。
　　苏虔则是笑着对他说：“慢点儿，别摔了，还有，你怎么不反驳他后面半句？”
　　“……”苏——虔！
　　句句话没说我喜欢你，句句话都在提醒徐陌上，苏虔喜欢你。
　　正当三人对峙不前的时候，阵阵气势磅礴的朗诵之声此起彼伏，随中山陵三百九十二级台阶婉转起伏，那是莘莘学子的情怀与志向：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一篇《少年中国说》气势磅礴！回声阵阵，荡悠悠绵延在中山陵之上，一如孙中山先生一生为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作出的努力。
　　那声音阵阵，随台阶节节高升，往九重天飘然而去。
　　周围的人忽的就肃然了，他们停下脚步，与少年们一同慷慨激昂。当一篇完毕，掌声延绵而起，连方才抱怨的人都忘记了方才的抱怨，心中只有爱国之魂在燃烧。
　　看呐，这才是少年人的感染力，他们青春，他们活力激昂…
　　苏虔和徐陌上也被那群不知来自何处的中学生所触动。口中跟着他们默念着《少年中国说》，再登上顶去参观那相比于台阶只一隅的陵墓时，心境却早已不一样了。
　　这一刻，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带着游玩的目的来参观那么简单了…或许，还有每一个中国人心中都有的使命感和信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