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心纵》椰子雨

8、只纵容八下

　　“你是不是……早就听到了？”云丛丛脱口而出。

　　本是一句喃语，崔子摺却听清了。他停下笔，沉沉地看向她。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中带着平静和坦然，没有半分讶异或是受伤神色。

　　云丛丛呼吸微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一二九要求全班女生穿白色连衣裙，云丛丛没有，所以一到周末，云丛丛就拉着一家人出门看裙子。

　　两母女眼光挑。班级已经要求白色连衣裙必须纯白，没有其它颜色的花纹花案，刚刚及膝，短袖。加上这些条件去购买已经比较困难了，奈何这对母女要求还更多。

　　不要太土气的，不要过时的，不要单调的，不要奢华过度。

　　逛了大半个凛北市，两人才终于挑选出一件让人满意的裙子。

　　这条裙子热袖子有点像泡泡袖，裙身上有几朵不张扬的白色小花作装饰，后面是收腰的，上身效果很好。

　　诸园杏在结账时看上另一套同系列的白衬衣黑裤子，心思不免泛悦，纠缠着云霁也买了一套作为父女装，结果被云霁以“年龄大，穿上老牛装嫩草”为由拒绝了。

　　云丛丛看了一眼那质地精良的白衣黑裤，打断诸园杏在一旁死缠烂打，声泪俱下的撒娇:“老爸，你去试一套吧。”

　　一旁打情骂俏的两人都是一怔，似乎惊讶从前看他们过二人世界都是视若无睹的云丛丛如今也会提意见了。

　　云霁不免惊讶地问出口:“我也穿？”

　　云丛丛肯定的点头:“崔小乖比您高，如果您穿着合适那对他来说就短了几厘米。”

　　云霁:“……”

　　诸园杏却在一旁毫无顾虑的嘲笑:“学长，丛丛说你矮了。你还不快点原地长高十厘米让云丛丛感受到你的权威。”

　　折腾半响，云丛丛还是心满意足的抱着两套衣服回家。

　　比赛当天一早，云丛丛把装着已经清洗过一遍的衣物的购物袋放到崔子摺的桌子，崔子摺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云丛丛就说:“已经拆了吊牌洗过的，退换不了。如果你要回报我的话就好好唱歌，拿个第一名给我们班长脸。”

　　此话一出，也没有再拒绝的借口了。崔子摺只好放好购物袋，不再说什么。

　　早读一下课，班里的同学就进更衣室换衣服了。

　　云丛丛穿好裙子，换好黑色皮鞋，刚推开门，就受到不少人的赞叹。一路走到操场，一路收获不少注目。

　　来到班级指定区域，云丛丛看到曲衣几人。林意瑶被好几个人围着，身边已经没有空位，曲衣就对云丛丛招手。

　　云丛丛坐到曲衣的旁边，曲衣就对云丛丛招了招手。

　　云丛丛坐到曲衣的旁边，接过曲衣递给她的统一道具。

　　她忙着给自己的左手绑上一根丝带和把白色丝带扎在头上，一旁的小胖走过来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要我说意瑶就适合这种风格我见我怜哟，啧啧啧。”

　　云丛丛这才抽空看了一眼林意瑶。

　　雪白的肤色被一身白色衬得很白，巴掌大的小脸上了一层薄红。鼻子挺翘，弧度细腻，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和柔顺温驯的侧脸无不彰显着白月光的杀伤力。

　　云丛丛笑了笑，应和的说了一句好看。

　　“唉，我发现你这人很是敷衍哦。你怎么不多夸夸你的好姐妹。”小胖不满云丛丛的态度，在一旁宛如妇联主任一般操碎了心思管这些家长日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是是，我家……”云丛丛听得有些烦，抬头打断小胖的喋喋不休，视线却在这一刻看到逐步走来的另一个人。

　　那人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眸色漆黑如墨，配上白衣黑裤，像是漫漫长夜里皎洁惑人的月华，摄取人间千万颜色，汇聚成他的眸光。

　　长过眉目的发被撩了起来，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云丛丛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一记重锤，钝重敲得人连指尖都在颤栗发麻。云丛丛难得卡壳，一句完整的话都凑不出来。

　　好在小胖也因崔子摺的打岔忘了眼前的事，在一旁感慨:“我去，老大男女通杀。”

　　喃喃完，小胖仿佛清醒过来，往崔子摺的方向跑去，一口一个“老大威猛”“老大牛逼”，临上场时，小胖还拉着崔子摺说:“老大你直接站在台上，什么都不消做，咱们凭着这张脸直接就能拿第一好吗？”

　　这话说的有些夸张。

　　云丛丛摸了一下胸口，因见到崔子摺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表演的逼近而紧张加速的心跳并没有恢复平稳，反而像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一样，激烈得让人心慌。

　　站上台，一眼望见的是台下乌压压的人群，裸露在外的双腿因为冷空气而冻得几乎站立不住。云丛丛慌乱之中看着崔子摺置身事外般一如既往的背影。

　　少年抽条几乎长个子去了，但肩膀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是青涩的成熟感，已经依稀可见未来用于遮风挡雨的宽阔身量了。

　　云丛丛定了定心神，跟着节拍轻轻哼唱。

　　一起终了，云丛丛跟随大部队回到班级。因紧张而冒了一身汗，云丛丛怕感冒，就把冬季校服披在身上。

　　隔壁班认识的人见到云丛丛都说他们表现很好，还有几个女孩红着脸问她领唱的人是谁。

　　云丛丛还来不及回答，坐在后排的赖景盛就对她招了招手。

　　云丛丛左耳戴了一个黑色的耳钉，头发长过眉眼。此刻他手撑着后面一根没人坐的凳子，有些懒散的笑:“哎，什么时候把林意瑶带来？”

　　“我就喊得动了？”云丛丛反问，“又不是我追林意瑶。”

　　赖景盛舔了舔暴露在空气中的虎牙，从往后仰的姿势变幻到坐得很直。他把身后的凳子抽到他的身边，拍了拍:“坐。”

　　云丛丛拒绝:“我站一会儿。”

　　“你以为我怕你累了？”赖景盛撇了云丛丛一眼，直言:“你挡到我看林意瑶了。”

　　云丛丛轻啧一声，不再推脱，一屁股坐了下去。

　　赖景盛定定地看着林意瑶所在的方向，开口:“其实，他们看起来蛮般配的。”

　　“嗯？”云丛丛顺着赖景盛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两人都挺直了背，望向表演台的方向。班里的人三两成群，只有他们二人大大周围没围那么多人。嘻嘻哈哈吵闹的声音貌似与他们无关，他们就连鼓掌都不显得敷衍，给足了每一个上台的表演者足够的尊重，不管他们是否看见。

　　说起来，崔子摺和林意瑶很像同一种类型的人。

　　像烟火绚烂一般有着引人注目的皮囊，绽开使人欢喜的，色调繁华的光彩。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但是，那烟火的温度是冷的，美到让人窒息的，点亮长夜的烟火如同昙花一现。

　　他们都给人一种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仿佛生性凉薄。

　　云丛丛也觉得他们身上有太多相似之处，太多巧合。有时候和林意瑶相处，会恍惚感到她身上有另一个交叠重合的影子。

　　而此刻，这种感觉愈发的浓烈。

　　云丛丛强行把这种疑惑压进心底，浅褐色透彻清浅的凤眸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这么灭自己的志气，你不喜欢人家了？”

　　赖景盛好脾气的笑，没回应。

　　*
　　无意间瞥见一旁的热闹，崔子摺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可是黑深的眼眸里好像凝着狂风暴雪，风暴肆掠，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浓重的沉。

　　前排认真看表演的林意瑶在休息的间隙回头看他。

　　她突然展现笑颜，露出一行贝齿。眉眼里盛着星落碎湖的光亮，如同最技艺精巧的画师描摹出的美人，却多了几分生动。

　　动人心魄的女孩对他露出不设防的笑。崔子摺却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把视线挪开。

　　身旁的小胖在后面兴致勃勃的说有哪些美女好看。

　　崔子摺仰头闭眼。

　　却不可控制的想到她那被身后绳带收束凸显的身体心思缱绻。

　　*
　　又是周末。

　　小胖提议大家一起去聚餐，庆祝高一二班得了第三名。

　　不知道赖景盛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死皮赖脸的缠上云丛丛说他也要参加聚餐。云丛丛想到林意瑶对赖景盛的抗拒态度，其实很摇摆不定。赖景盛也看出她的犹豫，转头找上小胖。

　　小胖不知道林意瑶不待见赖景盛，直接爽快的同意了。

　　于是，聚餐那天，除了他们四人组，还多了一个赖景盛。

　　小胖定了一家自助火锅。

　　大家都拿了想吃的菜，白色水汽从沸腾冒泡的红油锅底里“咕咕”的往上冒。唯独小胖还没有动筷，低头手捧手机不断地打字。

　　终于，小胖揩了一把大汗淋漓的额头，站起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匆匆落下一句:“我再去接一个人。”

　　小胖一走，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冷清。

　　云丛丛借着热气看了林意瑶一眼，看不清林意瑶的表情，但今天的林意瑶有点过分安静。

　　云丛丛没想好用什么话来缓和气氛。

　　十几多分钟后，小胖气喘吁吁的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修长，清清冷冷的站在后面。还穿着十二中的蓝黑搭配的校服，表情寡淡平静。

　　云丛丛的脸在室内闷得有些红。看见崔子摺，她也是一如从小那般下意识的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