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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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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柳川多雨，绵绵细雨连着下了快一个月，却在这天骤然放晴。
秦舒窈如愿考上了柳川雅御中学的高中部。
柳川雅御中学作为百年老校，以每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重本率成为许多柳川学子梦寐以求的逐梦学府。
报道当日，骄阳似火。
校园内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来报道的学生和家长溢满了整个校园。
拉好横幅欢迎新生报道的学生会也已到场，许多戴着红帽子的学生会在为学生家长答疑解惑。
徐燕很忙，所以秦舒窈是一个人来的，抵达校园的瞬间，热闹而陌生的氛围扑面而来，安静而孤伶的秦舒窈显得格格不入。
由于时间还处于八月下旬，天气依旧格外炎热。
火辣的太阳爆烤大地，早早到了的人都被晒得汗流浃背。秦舒窈背着书包，明亮的太阳照在瓷白的脸上，她穿着整洁的校服衣裙。
清爽的脸颊不见汗滴，仿佛成为了这炎炎烈日下最幽凉的一缕风。如果风没有吹起脸侧的发，露出她太阳穴上的那道浅红色的胎记的话。
雅御中学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是刻着八个校训大字的石碑——行远自迩，登高自卑。
喧闹攘攘的人群相继在这座石碑前停留与它拍照合影，语笑喧天，热络不止。
在这样的喧腾嘈杂里，秦舒窈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徐燕发来的信息：窈窈，妈妈今天实在是忙不过来，就不送你去报道了。
接下来是三千块钱的转账记录并附文：“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啊，不够再问妈妈要。”
秦舒窈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管，摁熄手机屏幕，再抬头时周围成群结队的人似乎比刚才更加热闹欢快。
而她不作留恋，顺着宽敞的梧桐大道去寻找贴有分班表的告示栏，跟着校园内的指示路牌走了五分钟，终于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挤着一堆穿校服的人。
秦舒窈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贴有分班表的告示栏。
告示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秦舒窈尝试过挤进去，但很快就会被旁边高大的男生给挡住。
无奈之下，秦舒窈踮起脚尖向告示栏上看，隔得有些远，秦舒窈无法看的真切。
前面吵吵嚷嚷的，忽然，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男生说：“我去！我们班竟然还有个十七中的！”
“啊？什么什么！！”
“这个名字一看就是个女生吧！”
“我的天呐，十七中都能考来雅御啊？！”
“肯定走后门了吧！她爸妈给学校捐楼了？还是她家亲戚是校长？”
“捐楼直接捐进一班？这关系也太硬了吧！”
……
十七中？
秦舒窈静静地在后面听着，听见“十七中”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十七中是柳川垫底的学校，不管是师资力量还是学生的成绩水平都和这所学校一样排不上名次。
秦舒窈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动，从刚才听见“十七中”的名字开始。等到蜷缩的手掌紧握成拳，秦舒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心早已被汗水打湿。
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秦舒窈冲上前推开了所有人。
“诶，我说你这人推什么推啊！”
“哎呀，谁推我啊！”
“你踩到我的脚了！”
……
耳边的声音都被自动隔离开，秦舒窈的世界里只剩下绿色黑板上贴的那一张张白纸黑字。
秦舒窈一行行地扫过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她在最后一张纸的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2025级 1班秦舒窈。
没有其他人，那个十七中的就是她。
秦舒窈盯着那行字，紧绷的身体在瞬间泄气，她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对旁边的人说了句抱歉。
此时，一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秦舒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看旁边，抽屉里放着黑色书包，但座位上没人。
大部人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为新学期伊始大家只能算是陌生人，所以闲聊的人很少，基本上都在干自己的事。
秦舒窈手撑着下颚无所事事，一根蓝色外壳的笔旋转跳跃在指尖，空洞的眼神盯着擦得发亮的黑板发呆。
“砰！”
倏地，秦舒窈被惊得一震，蓝色的笔掉到了地上，有人撞上了她的桌角。
“靠！崔茗你还用力点儿吧求你了，最好把我从窗掀出去！”一个剪着短寸身着校服的男生对他身后戴眼镜的人没好气地说道。而那个叫崔茗的男生白了他一眼，礼尚往来地回怼了几句。
男生正想骂回去，后退的时候隐约觉得什么东西硌脚，低头一看是根普通的蓝色签字笔，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撞到了别人的桌子。
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连忙捡起了笔递给了秦舒窈，露出笑脸：“同学，这是你的笔吧？”
“嗯。”秦舒窈接过笔，表情淡淡的，并未因刚才的事生气。
“不好意思啊，刚才撞到了你的桌子。”
“没关系。”秦舒窈淡淡蹦出几个字。
男生砸吧了下嘴，原本觉得秦舒窈长得好看想多搭讪几句，但见她有些不好相处顿时没了兴致，对着身后的男生挥了下手就往前排的座位走去。
“滚前边儿去吧你！”崔茗白眼翻完，才惊觉秦舒窈占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他扶了扶眼镜，道：“同学，你好像坐的是我的座位。”
秦舒窈闻言侧头，崔茗就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秦舒窈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讲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声，要怪就怪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先是被人撞到桌子吓了一跳，再是灰溜溜地提着书包从别人的座位离开。
“哦，我马上离开。”说完，秦舒窈提上自己的书包离开了座位，环视一圈教室，此时剩下的空位寥寥无几，秦舒窈走到后排，挨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了下来。
等坐下来后，秦舒窈才发现他直接坐到了桌洞里有书包的座位，而不是自己刚才坐的。
教室里的人到的已经差不多了，这时一位男老师背着手走进了教室。
他站上讲台朝底下扫视一圈，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除了左边靠墙壁的那个座位。
他咳嗽了几声，教室里如老鼠叽喳的声响像沙漠里的水蒸气立刻消失不见，整个教室顿时落针可闻。
很明显，这个男老师今后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了，他神色严肃，眼睛背后犀利的眼神扫过教室的每个角落，审视着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
他沉吟一声，正想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咚咚！！”是敲门声。
“报告。”
刹那间，门口的人成为了全班视线的焦点。
开学第一天就有人给他迟到了，班主任拧了下眉，“啧”了声，“怎么开学第一天就给我迟到了？”
门口的男生穿着雅御的校服，肩宽窄腰使得平平无奇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硬是多出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报告老师，我是骑车来的，路上堵车了。”他的声音温润，与他轮廓锋利，眉目冷淡的俊脸十分不符。
班主任听他说“骑车”，自然以为他是骑的自行车。
今天很多学校都开学，正是交通堵塞的高峰阶段。
班主任表示理解，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了句他叫什么名字。
“宋风续。”
话音一出，原本安静的教室又炸开了锅。
尤其是女生们好似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小声的，八卦的，隐秘的。
“原来他就是宋风续啊！我运气真好，开学第一天就见到了真人！”
“笨啊！你都和他一个班了，还怕以后见不到啊？”
“我去！他就是宋风续啊！我有个朋友以前和他一个初中的，天天听她说这个学霸长得多好看多好看，我还不信，这下我是真香了！”
“靠！我爸好像还和他爸吃过饭呢！”
“我哥不是去年考上了柳川大学吗？开学典礼上校长亲自致辞欢迎新生的到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宋风续的妈妈就是柳川大学的校长！”
……
老师挑了下眉，重重咳了几声，“安静！”
说完又转头对宋风续说，“这样吧，念你初犯，而且今天的确是个容易堵车的日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班主任的嘴努了努，示意他：“进来吧。”
“好的，谢谢老师。”
温润有礼的道谢，好似一汪平静的湖水，却在秦舒窈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
是他。
秦舒窈诧异极了，她没有想到这样好的运气竟也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周遭闹哄哄的，那些人说了什么秦舒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滞顿的脑海如老旧破败的电视机，播放的画面随着宋风续一路走过的节奏而流动。
——他腕骨上的表
——他喉结处如芝麻大小的痣
全都像坚韧无形的蛛丝牵扯出了秦舒窈久远的记忆。
下雨天，小巷边，高速狂飙的机车，骤然停下时轮胎与泊油路摩擦而产生的刺耳声响全都泉涌而至。
秦舒窈激动地全身发热，抬手摸了下额头，竟然出汗了。
宋风续自刚才坐下，耳根就没清静过。
“喂，我说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崔茗凑近宋风续，压低声音问道。
“我看这新班主任挺凶的，你要是再来晚一步，还不知道要怎么着你呢！”
……
崔茗叽叽喳喳的，而宋风续淡定地弯腰拍了拍裤腿边不小心沾染的泥灰。
蓦地，他鼻子微动，莫名问了句：“你喷香水了？”
“什么？香水？”崔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耸动他的狗鼻子闻了闻自己，“没有啊。”他还想把手臂伸过去给宋风续闻，结果被宋风续一把推开。
那他为什么隐约闻到了一股幽香，像雨后栀子的盛开，刹那迸发的馥郁冲出花蕊时遭到雨氛的阻拦，透过层层冷冽的雨汽后，只余下淡淡的馨香。
“刚才有个女生坐了这个位置，不过她不知道这里有人。”
“可能是她身上的味道。”崔茗说。
秦舒窈的目光不知道是第几百次朝宋风绪的背影投去，直到班主任叫了李往的名字，而根据秦舒窈的记忆，名单上，她前面的那个人就叫李往。
可是李往结束自我介绍之后，班主任却没有再叫任何人，她呢？
秦舒窈不知所措，她明明也在名单上的。
脑袋里嗡嗡的，她的右手无数次想举起又无数次停在了课桌下，因为她讨厌被瞩目的感觉，像浑身爬满蚂蚁，很难受很恶心。
她只好呆坐在座位上，听着班主任说了这节课的结束语，听着下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又看着班主任径直走出了教室。
等等，你还没有叫我的名字。明明我也是这个班的人，凭什么不让我自我介绍？！
秦舒窈在心底无声咆哮，许多敏感的疑惑如野草猛长，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不上这么多的秦舒窈像头横冲直撞的小鹿般离开了座位，脑袋里只有在教室后门拦住班主任这一个想法。
她该怎么和班主任开口？班主任会相信她说的吗？
脑袋里塞选了上万种说辞，也许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秦舒窈快要踏出教室门时“砰”地撞上了一堵墙，像铁做的一样，疼得秦舒窈眼前一黑。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眼前再清明过来时，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场景就是班主任已经走过了一班的教室，余下一片衣角。
秦舒窈对她不小心撞到的这个人匆匆说了句对不起，说完后就立马冲出了教室。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但和从前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天堂。
尽管这中间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黑夜很快降临。
在进入睡梦之前，这天发生的每个片段如电影般回放在秦舒窈的脑海，她隐约记得自己撞到的那个人扶了她一把，怀抱暖暖的，还有一股柑橘调的气息。
很好闻，刚好够她睡个好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