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偏右》今朝弦月

3、天生丽质

　　傍晚的霞光灿烂依旧。

　　这栋别墅，坐北朝南，窗户透光，从东方旭日升起到西方日落，一直能看到。

　　七年前，南城的这片地带还没现在繁华，房价也没那么贵。

　　爸爸经人介绍，存了一大笔钱，一家三口挑房号，当时抓阄，爸爸搂着妈妈，妈妈抱着她，小手一抓，是个“7”。就选定了7号。

　　而现如今，楼下的主卧里住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后妈和她的情人。

　　她像个借客，对这好似很熟悉又陌生。

　　云梦抽回眼，把窗帘拉上，拍拍脑袋。

　　回过神来，该学习了！

　　正奋笔疾书时，敲门声响起。

　　杨雪戴着墨镜，穿了一身性感泳衣，丰腴如羊脂的皮肤裸|露，套了个无袖空镂外套盖过臀部。

　　云梦见怪不怪，这个暑假，这女人一天换八套都正常，不换云梦都觉得不正常。

　　她大胆怀疑杨雪穿完后又放回衣服超市堆里，卖出去。杨雪不就是卖衣服的么？

　　杨雪摘了墨镜，爽快随性说了句：“去海边完，你去不去？”

　　云梦愣住，木了木，声音清甜，说：“杨妈，我还有书没看，不去了，谢谢杨妈。”

　　杨雪“哦”了声，把门把关上。

　　接着又把门开了，利落说了句：“明天晚上朋友家聚餐，你得去，你转学我托人家帮忙的。”

　　没等她说完，门把又关上了。

　　杨雪这女人家里本来就有钱，五年没见她，她好像更有钱了！

　　这女人除了平时工作，就是到处玩。她搞衣服批发销售，忙的时候，比她学习还认真，连续三四天不见她人。玩的时候，不顾人死活，游乐园，酒吧，赌场......哪哪她好像都去。

　　这个暑假以来，她去哪玩都问一声云梦要不要去。

　　一开始云梦还是不好意思拒绝，但慢慢的，发现她好像无所谓，去玩她的也不管自己。云梦也就无所谓了。要是云梦想去就去，不去就找个借口推辞吧。

　　这个奇怪的女人，莫名被让她有些羡慕。

　　或许，当年父亲选择重婚，也有他的理由。

　　妈耶？怎么冒出这么可怕的想法，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明明他说过只爱妈妈的。

　　昏了脑我。

　　——

　　第二天一早，杨雪就拉她到市中心的衣服百货超市去。

　　杨雪说她快开学了，出门见面别穿太寒酸的，给她丢人，不知道的说她狠毒后妈虐待，嚼她耳根子。

　　云梦当然不想去啊，她记得清清楚楚杨雪给她花的每一大笔钱。以后她会还的。

　　这女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她也没办法叫杨雪买便宜货或者不买。

　　云梦弱弱说了声：“我穿的挺好的......了吧？”

　　“你穿童装上高中，是想让别人看我笑话吗？”杨雪凌厉的眼神扫过，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拉着她上了车。

　　商场里那些买衣服的，好似都认识杨雪。

　　门口接待服务叫“杨总”。

　　老的，级别高的，叫她“杨姐”。

　　哼，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

　　杨雪这女人说话一套一套的，端着架子。对那些门口接待的一句话，嗯嗯微微点头，要是那些胸前挂牌的，又是一套话术。

　　云梦不知道卖衣服的还能凑出一栋楼来，逛了五层高的大厦后，车后座塞一大堆的各式各样的包装袋。

　　她整个人都是蒙圈的，这女人好像菜市场买菜挑挑拣拣一路，什么好不好她都能说上两句，好像是拿她来验货的。

　　不过，更要命的是，这些衣服的价格，他妈的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叫试穿！

　　云梦想后半辈子可能吃灰都还不起。不！可能是下下辈子都还不起。

　　这女人就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死活。

　　“又不用你出钱，这幅表情做给谁看啊？”杨雪当时甩了句话，云梦就愣住了。

　　倒是说的轻松，即使不要云梦还，她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哪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的钱。

　　不过云梦觉得她说对一点。还是觉得要收敛一下自己的那种见到花很多钱很吃惊的样子，不然让别人觉得自己穷酸样。

　　虽然，但是就是很穷啊。

　　时间飞驰而过，两个人回去各自房间睡了个觉，起来已经下午了。

　　晚宴在晚上八点开始。

　　杨雪今天挺闲的，自己挑了衣服化妆，又给云梦挑衣服。

　　把她拉到自己闪亮的化妆台上。

　　问她要不要化妆，云梦摇摇头。奈何这女人一句话，就把就否决。

　　云梦知道自己是没理由反驳的，杨雪是主，她是客。

　　云梦乖巧的做了下去，脸上撑起一道浅笑，很不明显的假笑。

　　杨雪一手把她扎了好几圈的头发散开，已经快过腰了。

　　“头发这么长，夏天热得要死，带你去剪了先？”杨雪拿梳子疏了两梳后，计上心头。

　　“......”

　　妈的，一见我头发就想剪，什么心态啊？

　　不过头发确实很长，初中开就偶尔拿剪刀简短一些，上了高一一直忙于学习，她都无暇顾及。

　　云梦顺了一寸肩上的头发，从头摸到尾，确实该剪了。

　　女人刚才说什么？带你去剪了先。

　　去理发店剪等于花钱！

　　“不用了，杨妈，”云梦声音清甜，面带笑意，“我喜欢长发多一些。”

　　杨雪没说什么，拿发夹把她的发往后压，露出一张完完全全的脸来。

　　“长得是好看呵。” 杨雪有意无意说了这句，盯着她看得出神，“这鼻子眼睛遗传你爸的了。”

　　她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为什么这女人还记得怎么清楚？

　　云梦乖乖点头，嗯了声。杨雪一边端详云梦的脸，拿起手里的刷子，难得唠叨起来：“当时我就是看上你爸的脸了先，我通过朋友联系上他的，你爸他当时情况我了解清清楚楚，但是他那张脸我一看就喜欢一见就喜欢。”

　　你也是看脸的？

　　色|魔一个！

　　“后来，我打算还是相处看看他到底什么鸟样，没想到你爸他......那种人结过婚生过孩子，说几句撩拨话都会脸红躲开。我真看上他了。冲追猛打的那种，我周边的朋友劝我别这样，说你爸是有点钱，不过一个拖油瓶还有一个村里穷酸恶毒封建老娘，不值得。我不听，跟他求婚的，他当时吓得要死，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副表情，眼睛都快滚下来了。躲着我，但最后，我们还是结婚了。”

　　呵呵，我爸躲得过你这种女的才怪！

　　说着，杨雪拿起一些瓶装的玩意，瞧着她的脸。

　　“你皮肤白得不用这个了。”

　　“什么？”

　　“粉底液，遮瑕霜。”

　　什么“粉底液”“紫霞霜”？云梦满满疑惑，但不想被她又用“穷酸样”打压，当做懂她说的样子。，“噢”一声。

　　不过此刻她感觉这女人亲切了些，比如变相的夸她脸白。

　　脑子嗡一响，脱口而出，问了一个憋了很久的话：“所以，你后悔嫁给我爸？”

　　时间凝滞一会，杨雪争了一下，手里的笔刷继续动了一下，说：“从来没有，你爸很好，什么都好。”

　　就是命短。一场车祸，一命呜呼。

　　是好人，不得好死吗？

　　不多时，镜子里面，多出一个白里透红的，精致灵巧的五官，活像个洋娃娃。

　　呃，这，长这样确定是我？

　　杨雪挑起她下巴尖，颇为满意说：“还不错呵。”

　　我也觉得。

　　不，这女人就是在玩你！

　　就一般般吧......

　　主要是本人天生丽质，好吧。

　　“不化可以去么？”

　　杨雪看了脸镜子，略加思考，语重深长的说：“不可以。”

　　怎么感觉被骗了？

　　“我吃东西怎么办？”云梦想到自己唇上有一层红唇，而且她时不时就咳嗽两声，不想到时候真丢人。

　　“口红防水的，你吃完再戴就好。”杨雪指了指她的唇，想一下，补了一句：“江家那边请人请的多，好像是他儿子回来读书的原因，你跟他儿子是同一个学校，要是见到同龄人聊上几句也好，总的交几个朋友。”

　　云梦水灵灵的眼睛笑弯弯的看向她。

　　你以为谁都像你，见到个人，就撩。

　　不！是聊。

　　可能是又聊又撩......

　　哼，满大街都是你的朋友，女人。

　　“到时候我带你见见帮你转学的朋友，你吃完到大厅坐着就好。我跟那群朋友有事要谈，谈完找你。”

　　这不就是说，见了人道谢，哪凉快上那边呆，别耽误我干正事。

　　——

　　暮色降临，狂欢还不止熄。

　　江家别墅后院里，白炽的光照的她刺眼，黑夜白天在这里颠转。

　　外边典雅的音乐，钢琴家键起键落，悦耳动听。廊道上伴着许多闲谈的声音。

　　饭桌上些许交谈客套声。

　　一大群人，西装革履小皮鞋的。

　　这哪是吃饭的，感觉和颁奖典礼差不多。

　　云梦关注的是，大半天还不吃？

　　女主人缓缓出场，步态自若，高贵庄重，眉目慈祥，看着就亲和。

　　她招待饭桌上的来客。

　　杨雪何姐何姐的叫着亲热，转头就把云梦介绍了，不似往日的凌厉，面带笑意：“梦梦转学事，劳何姐你费心了。”

　　听到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叠音字，好久没有听人这样叫自己昵称。云梦一时感到不适，头皮发麻一阵。但想到自己转学过来，杨雪还得向别人卖脸色，她就平息下来。

　　露出甜甜一笑，轻软说了声：“何阿姨好。”

　　何婉摸摸了她的背，端详着她，指了指口罩，疑惑道：“这是？”

　　杨雪一嘴接上：“梦梦从小多病，从老家刚回来不太好，咳嗽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云梦安静的站着听他们讲。

　　“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我家那个闹得心慌，昨个儿从警局把他领回来。刚才在楼上还跟他吵呢。”何婉叹了口气，看得出确实挺疲惫的。

　　而且杨雪跟她讲过这晚宴是为了给他儿子开学准备的。

　　真好奇，这公子哥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宴席开了，有好几桌。云梦掂量了一下，她应该是在主桌。

　　西装革履的对边，环视一眼扫下去，还有零散几个孩子。

　　打扮精致，穿着得体，一副贵家子弟的模样。

　　云梦端着吃饭，原本一筷子夹着一串土豆丝，妈的现在，装优雅，一筷子夹一两跟。

　　稀里哗啦几口能扒完的饭，然后挑几粒米。

　　还得细细嚼慢慢咽，明明就可以直接吞下去的一口肉，磨了半天。

　　云梦知道这种场合吃饱是不可能的，准备挑个合适的时机走人。

　　饭桌上大人聊的欢，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

　　同桌的一个女孩，身穿深蓝色雪纺长裙镶了小钻，白炽的灯光打在裙子上闪烁耀眼的珠光宝气。女孩头发黑长浓密，披肩散落，眼里傲娇清高。这真是富贵家小姐做派。

　　施月月穿过她望向后边，云梦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回头发现一群男的，带两小屁孩穿过人群往屋里走。

　　云梦扭过头来，施月月不知何时“唰”的起身，跟何婉说了什么笑盈盈走了。

　　云梦想着她尝尝味也差不多了，云梦挑个杨雪没讲话的空隙，示意杨雪自己想走了。

　　杨雪招呼着，让她和何婉说一声，云梦亲和柔润的道了句：“何阿姨，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何婉夸着她懂事，说着拉她上楼跟他儿子熟络熟络，反正以后都是同校的。“你们年轻人一般大的，一块玩才开心呢。”

　　云梦不好推辞，杨雪确实要干正事让她放心去。

　　施月月走到了楼梯上，回来一看是何婉，又扫了一眼她牵着手的云梦，暗藏敌意转瞬收起。笑盈盈跨下台阶，弯住何婉的手，轻声甜腻道：“伯母，这个妹妹是？”

　　谁是你妹啊？

　　何婉说：“朋友的女儿啊，以后你们一个学校了，月月你该叫姐姐，他跟阿泽一个年级呢。”

　　两人客套打了招呼，施月月脸色明显有变，特别是在提到“阿泽”的时候。

　　云梦心里明白这种小心思，这富家女的多半对那个公子哥有点意思，才会这样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