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我超爱大神

4、乌龙

　　霓虹下你的影子那么美
　　我感觉我的心在动
　　你慢慢靠近耳边说了句
　　baby我闻到你的香味
　　Darling 你快来救救我
　　Darling darling save me
　　Darling 进入了音乐里
　　——马赛克乐队《霓虹甜心》
　　阮晓失望透顶，她明明是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自己不争气，偏偏落了下来。
　　青绿在她身边，赶紧把她的眼泪抹去，轻声安慰她，贺云照和叶初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贺云照敛眸，脸色稍沉地望向舞台。
　　阮晓看到大家逐渐起身，唇角微微下垂，她转身也想往外跑去，奈何被人群给挡住了。
　　忽然传来了男主持人的声音，“请各位留步！由于我个人失误，还有一个奖项没有颁出！”
　　作者们有些议论纷纷，该拿奖的都拿奖了，还有谁呢？四周开始交头接耳，主持人仿佛没有被这些声音给影响，继续说道：“我们今天还要颁出年度最具潜力作者，获得2023年最具潜力作者奖项的是——小小酥。”
　　“她在文牍网站连载了5年，共写出了5部作品，她陪着文牍一起成长，从《两颗桃子》到《野蛮生长的草》，她收获了越来越多读者的认可。她擅长将职场、家庭、友情等融入书中，令人有喜有泪……让我们有请年度最佳作者沧渊为她颁奖……”
　　主持人的介绍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忽如其来的惊喜使她愣在了原地。
　　她坐在那里，还是青绿提醒了她。
　　“你快去啊，喊你了。”
　　“是啊，晓晓加油啊！”叶初也给她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阮晓今天身穿一件新中式的粉色旗袍，显得整个人既柔软又多情，她往台上走去，一节一节的台阶上，旗袍下方被风吹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舞台的光恰当好处地打在她的身上，熠熠闪烁，像花的蓓蕾在做着盛开的梦。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舞台，贺云照的视线固定在他身上，他感觉此刻有一种置身迷宫幻境的感觉，周遭的温度微妙地上升，某种不受控的情绪蠢蠢欲动。
　　阮晓被引导人员带到了舞台中央。其实作为跨国外企市场部的一员，在众多人面前分享品牌策略，她不紧张，相反游刃有余，可是现在，她为什么情绪如此慌张？
　　是因为觉得自己太菜了？
　　还是因为给自己颁奖的是沧渊？
　　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低着头，眼神望向地面。
　　江诚尧觉得有些好笑，那个在高铁上写不可名状的情节写到飞起的女孩呢？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莫不成被夺舍了。
　　“沧渊老师，您写的特别的好！我一直有看您的书，我希望可以成为向您一样的人！”她声音轻微却坚定。
　　江诚尧愣了一瞬，旁边工作人员已经把奖杯拿过来了，他拿起奖杯递给她，她朝他鞠躬，露出精致的锁骨，又是熟悉的花香和莓果的气味。
　　江诚尧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我看过你写的两颗桃子，你文字功底不错，一定要加油写下去哦！”
　　他顿了下，“有时候写文这件事情是和自己的斗争，行百里者半九十，加油！”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声质清冷温润，由于北方气候干旱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仿佛羽毛轻扫过她的心间，酥麻麻的。
　　她惊喜抬头，看见了了一双黑白分明、闪着些许笑意的眼睛……
　　阮晓下台后，眉宇间一扫之前的不郁，唇角微微上扬，泛起若有若无的酒窝，“晓晓，不是吧？我刚安慰你那么久，都比不上给你颁奖的那个男人吗？他和你说是什么了让你这么激动？”叶初看她神色，有些不满地抱怨。
　　阮晓看向他，脸上的欢喜还未消失，“沧渊说他看过我的作品！”
　　她两手捧住自己的脸，眼里又有泪花闪烁，“有了他的鼓励，我坚定了继续写下去的决心了！”
　　“我无数次怀疑自己，想要放弃，可能你们这些大作者不会了解，我甚至还想着曲线救国，我……”她立马住了口，差点说漏嘴，她写黄文完全是因为她写正剧不火啊，所以她想着正好那个网站浏览量高，虽然读者固定，但是她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作品，仅此而已。
　　毕竟，写作真的是和自己的斗争呀！
　　“怎么曲线救国？”青绿有些了然。
　　阮晓看向她，没有说话，摆摆手，“不重要，总之对于之后的路，我更有信心啦！”
　　青绿看向她，“晓晓，两颗桃子我也看过。”
　　阮晓望向面前长发飘飘，明艳动人的女人，不明白她想说什么，紧接着她看见青绿眨了眨眼，嘴角噙出一丝笑：“我在两颗桃子里找到了很多我之前工作的影子，一看就是职场人写的，很生动真实。”
　　“那可不，写文我一向是体验派！”
　　青绿好像就在等晓晓说这句话，紧接着她凑近阮晓的耳边，“感情和亲热戏描写不太到位，我就想你体验感可能不足，所以你要不要先谈个恋爱？”
　　阮晓后退一步，有些吃惊地看向青绿，青绿不在意她震惊的目光，用手撩了撩掉落在肩上的头发，“晓晓，我可是真心实意。”
　　阮晓双眉紧皱，双眼闪烁不定，嘴巴紧紧地抿着，仿佛在内心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她的手握成拳头，然后深吸了口气：“所以青绿姐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谈恋爱吗？”
　　青绿：……
　　贺云照：……
　　叶初：……
　　紧接着青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走到阮晓身边，因着她本身就高，今天又穿着高跟鞋的缘故，她比阮晓高了整整一头，阮晓不习惯别人靠她那么近，情不自禁地用手交叉抱住自己，“你要干嘛呀？青绿姐！”
　　“你……哎呀，好痛！”
　　青绿弹了弹她的脑袋：“你这孩子没救了！”
　　说完她就潇洒离去，留下了一脸怨念的阮晓和看好戏的两个男人。
　　——
　　颁奖典礼结束，青绿作为南方人，时值北京下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雪了，所以她留在了北京，去看故宫和圆明园，阮晓只休了三天的假，所以今天晚上得赶回上海。
　　叶初和贺云照都是直接飞回杭州，四人匆匆道别，约定可以经常微博交流，便各奔东西。
　　阮晓坐在回上海的高铁上，看到手机里新出现的那个微信群—余华老师都说写得好，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这次出行，她加了青绿的微信，然后她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拉入了这个群，她看了下群成员，依旧是四个人。
　　她果断地猜想是不是叶初、贺云照、青绿和她。
　　还没等她点开众人的头像一探究竟，有人已经在群里阿特她了：晓晓，我们又见面了，猜猜我是谁？
　　阮晓：……
　　她心下腹诽：群里就四个人，喊我晓晓，又这么幼稚，除了叶初还有谁？
　　阮晓本身是一个不爱交际的人，她也没有发现自己抱着手机，嘴角流露出的淡淡笑意。
　　然后她眼珠一转，显得有些狡黠：你是哪位大帅哥呀？我认不出来，求求你快告诉我吧！
　　叶初：……
　　好友申请里有新的消息，她点开，是一个黑猫警长的头像。
　　贺云照？他为什么加她微信？她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点了同意。
　　点完之后，他也没有和她说话。
　　这个人好奇怪啊！她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
　　群里还在聊的火热，大多数情况是叶初的自问自答，一会儿@小小酥，一会儿@青绿，一会儿骚扰贺霁，他是逗哏，众人都是捧哏，一个E人和三个I人，也是有意思的紧。
　　阮晓忽然觉得北京这一趟也是值得的，至少她认识了三个都还不错的人，而且和她一样，大多数都有本职工作，但基于对文学的热爱，一直在坚持，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她又想起了攸宁的话语：至少为了你的5个读者嘛！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重燃写作的热情，她果断关了原先有颜色的网站，打开了文牍网站，开始奋笔疾书。
　　复兴号以350km/h的速度行驶在祖国的大地上，车窗外面白雪皑皑，车窗内部她噼啪敲击键盘的声音夹杂着旁边旅客微微的鼾声，构成了这个冬日早晨的主旋律。
　　北京南站到上海虹桥站，高铁共计4小时30分。
　　江诚尧也在这部车上，她下车的时候，碰到了沧渊，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在这个车厢。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作者来回车票都报销。
　　“沧渊老师，”她朝他又鞠了一躬。“您也在上海吗？”
　　江诚尧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学生见到他，都没有她那么拘束。
　　那个在他旁边奋笔疾书，写出各种不可名状的情节的女孩子不见了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去哪里？”
　　“啊，我住浦东。”
　　“浦东哪里？”
　　“三林附近。”
　　“巧了，我住耀华路附近，我送你吧！”
　　阮晓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我打个车很方便的，不劳烦您了！”
　　他没有理会阮晓的话，直接推着行李箱往P9停车场走去，“还不跟上？”
　　“哎，好的！”
　　江诚尧大步向前，因为他腿长的缘故，所以阮晓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他看到她有些气喘，停下脚步，阮晓没注意，差点撞上他了，“我走的很快吗？”
　　“没有，没有，您步履正常，实在是我腿太短。”她没有经过思考，直接回答，说完她就愣住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回答？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沧渊老师说话？
　　在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阮晓被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现实中她沉默寡言，不喜欢向上管理，只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因此往往会吃亏。
　　缪伟和她说过：公司不缺少有能力的人，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升职，有些人不能升职？阮晓，你要学会和老板相处。
　　但是阮晓非常排斥这一点，既然世界是巨大的草台班子，那为什么我要向上管理呢？
　　缪伟说：“你不想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吗？”
　　阮晓想了想，回答他：“如果牺牲自我换来的升职加薪，那我宁肯不要！”
　　“什么是自我？在职场，如果岗级比别人低，那就要低头，晓晓你太傻了！”同事话锋又一转，“不过你也很会低头，有时候舔的也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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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晓朝他翻了个白眼，继而正色道：“我那是为了给自己少点麻烦。如果我和范强battle，他肯定要和我来回拉扯，我不喜欢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老板要什么，我给什么好了。”
　　“天哪，阮晓，”同事暗暗惊叹，“你的职场格局也太大了。我应该向你学习。”
　　阮晓不说话，这都是血泪教训，她刚入职场的时候，从刚开始时不服老板，天天和老板对着干到如今的淡然从容，不知道踩了多少坑。
　　所以一到上海，她的心理防御墙一下子竖了起来，说话职场味十足，喜欢贬低自己来太高别人，所以对着沧渊，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江诚尧倒是没什么察觉，不过他敏锐地感觉到阮晓变得有攻击性了。他感觉到她一到了上海，就像一只刺猬一样，变得尖锐，随时准备战斗，所以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也许是一份压力巨大的工作，所以她才被分割成了好几个自我。
　　阮晓抬头看了一眼江诚尧，发现他并没有在意她的话，深吸了口气，跟着他往前走。
　　很快到了P9停车场，江诚尧开的是一辆沃尔沃XC90，一看到沃尔沃，阮晓心里又缩小了他的职业范围，作为事业单位最钟爱的车型，医生、律师、教师通常会选择沃尔沃，所以他是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吗？
　　江诚尧已经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放了进去，她站在车旁犹豫不决。
　　“怎么？怕我把你拐跑吗？怎么还不上车？”
　　他看着她站在车前，戴着一个小熊帽，头上有两个耳朵，帽子连着围巾，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老师，我坐哪里啊？”阮晓不上车的原因是这个。
　　作为一个老职场人，她深谙职场规则和礼貌，诸如副驾驶，有些人就是专门给老婆和女朋友留的，诸如后座，有些人会觉得是客户坐的，如果同事或者朋友坐到了后座，自己反而成了司机，那更不高兴，所以阮晓每次搭别人的车，都是会礼貌地问她到底该坐到哪里？
　　江诚尧看了她一眼，“坐前面！”
　　“好的！”寒风中她已冻得瑟瑟发抖，他这话说完，她立马打开前车门坐了进去，速度之快也让江诚尧咂舌。
　　他嘴角勾了勾，也上了车。
　　他看阮晓冻得有些发抖，赶紧打开了空调和座椅加热功能。
　　温暖的风朝她吹来，她逐渐松弛了下来。
　　她将手贴在了空调出风口，静静地感受热风吹在她手上的感觉。
　　“谢谢您啊，沧渊老师。”她眼角下弯，眼里像是含着璀璨的光。
　　“谢谢您送我回家，您可真是个好人！”她把围巾摘了，露出笑容，属于女性的气息便浓郁起来，阮晓两颊露出浅浅的酒窝，透出几分天然的娇憨。
　　他的视线与她相交，清冷的眼眸里浮动起自己都未发现的柔和的波光，但后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宁静，把他惊醒，江诚尧不自觉地咳嗽了声：“你坐好，我们出发了。”
　　上海虹桥到浦东三林总共28公里，嘉闵高架路转中环便到了。
　　车内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阮晓特别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请教沧渊，却一时半会不知从何问起。
　　她身上的花香味朝他袭来，所以这到底是哪一款香水呢？他也特别想问这个问题。
　　只不过两个人都硬生生地止住了，车内有一阵异样的沉默。
　　这个时候车内电台突然响起了马赛克乐队的《霓虹甜心》：
　　今夜我用尽所有的方式才得到你的名字
　　此刻芳心要怎样才不流失
　　在这多彩的舞池
　　霓虹下你的影子那么美
　　我感觉我的心在动
　　你慢慢靠近耳边说了句
　　baby我闻到你的香味
　　Darling 你快来救救我
　　Darling darling save me
　　Darling 进入了音乐里
　　沉醉在这样的夜里
　　你是注定派给我的天使
　　抚慰我不安的种子
　　让这枯萎的生活重发新枝
　　…………
　　这是一首整体曲调和唱法都很“复古”的迪斯科舞曲，因为最近蒸汽波风格的重新大火，也让这首有着独特曲调的歌曲大火，这首歌让人听着很快乐，也把车内的沉默一扫而空。
　　主持人在这首歌结尾的时候用细腻悠长的语调在娓娓道来：“我想告诉大家，永远不要失去浪漫的能力。”
　　“这个浪漫不单单是指谈恋爱，更多的是对世界的好奇和探索，阅读和书写，天真的想法和骨子里的善良，对生活必要的仪式感，以及拥有对恶意和黑暗的事务抱有愤怒和反抗的能力。”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就在这枯萎的生活重发新枝吧！”
　　还挺适合晚上的氛围，江诚尧想着。他把车开的很稳，副驾驶的阮晓已经在舒适的热风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