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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受难记 ...

  •   今天是清明,又一个飘雨的春天中午,温椿市第一中学刚考完期中,学生们浮躁的情绪得以释放,三五成群往家走。

      校门口花花绿绿的伞一大片一大片,有的伞下一个人,有的伞下几个人,从上看,构成一番别样风景。
      雨里的青春总是别样动人,少年的稚气也在这时释放。

      “爸妈没来,得坐公交。”温锦故和木从南躲在保安室那一块突出的屋檐下,手牵在一起,温锦故向外张望,看见自己两个弟弟。
      “嗯,那也没办法。”木从南低头看着温锦故卷子,翻来覆去发出纸张特有的声响。
      另外两个也挤进来,抖落着头发上的水。

      “哇塞,这雨突然就这么大。”关且易弯着腰喘气。
      “对啊,等雨停吧。”

      四个人靠着墙往天上看,过了十多分钟,这阵雨才总算消停一点,几个人又一起往公交站走。
      关且易和崔瑾瑜打打闹闹跑在前面,溅起的雨水打湿裤脚也不在意。

      雨里的红绿灯模模糊糊,温锦故揉揉眼,看着自己手里男朋友的手,揣进了兜里,却又站到他对面,笑嘻嘻看他。
      木从南没说话,也看着他。

      “回家我要先抱三个钟头。”温锦故咬着牙,木从南上学时候完全不让自己碰,自己只能苦哈哈等放假。
      “哈哈。”木从南看着他,眉眼扇动一下,扬起嘴角,“考的好,我让你抱,乖宝宝要给奖励的。”

      雨还是星星点点,一缕银丝钻进木从南脖颈处的衣服里,带着调皮,不由得低头整理,释放些小心思。
      “我……”温锦故还要说话,被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打断,等寻到声音来源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哥!”路对面的关且易看见温锦故被撞飞急得大叫。
      “我操!哥!”
      两人往这边跑。

      马路上是一个被撞开的书包,纯白色的纸张撒了一马路,来往的车速度依旧不减。

      木从南再抬头,眼前已经没有男朋友的踪影,刚刚牵在一起的手生疼。
      “哔——”
      他的耳朵里发出轰鸣,眼前模糊一片,只看见两个跑向这边的身影。

      他缓缓低头,地上是一道血迹。

      “出车祸了!”
      “撞的是学生吧?”

      血……木从南用力眨眼,可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灰白,呼吸压抑粗重,像是有人的手遏制住自己的喉咙,微微转头看不见温锦故人影。
      “锦故。”

      “哥!”关且易手发着抖,看着昏厥的温锦故,“哥!你醒醒,别死啊!”
      “哥!”崔瑾瑜看着他周身,想起另一个人,抬起头在围观的人群里找。

      死了,要死了。
      “你这个畜生,都是因为你!你去死,你去死!”
      木从南努力晃着头,眼前是自己母亲狰狞的面孔,她的身后是一片血一样的火海。

      “不要!我不!”木从南撕着自己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腿却开始发软,不受控制跌倒在地。
      温锦故。
      他往人群方向爬,腿却开始惊跳,半点不受自己控制。

      不!不要!不行!
      他没什么能失去了,不行。

      木从南躺倒在地,整个人开始抽搐,抖动,明明意识还清晰,明明知道温锦故生死未卜,明明……

      “南哥!”崔瑾瑜看见木从南倒地抽搐,吓得腿软,从人群里跌跌撞撞跑出来。

      木从南感受到自己的每一缕神经都不受控制,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看。
      他不要。

      “报个警,打个120,拜托。”关且易泣不成声,温锦故呼吸已经开始微弱,无措的抬头看着人群。

      “南哥?”崔瑾瑜跪倒在他面前,看着木从南抽搐,吓得手足无措,只能看着。

      “那个怎么了?”
      “吓到了吧?还是有癫痫?”

      木从南眼前模糊,手不受控制的发抖,整个人泡在不浅的雨水里,能听到人群里的声音,做不出任何回应。
      他努力控制手,摸到身边绿化带里的树杈,想给自己一些疼痛好清醒一点。

      “南哥!”崔瑾瑜吓傻了,没办法,只能先揽到怀里。
      木从南拿起树杈却使不上劲,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感更加不明确,他翻着白眼,在崔瑾瑜怀里一个劲后仰。
      “哥,哥,你醒醒啊!”崔瑾瑜见他晕厥,慌了心神,上手拍着他的脸。

      最后传递在他耳边的是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

      他晕过去了,可抽搐一点不停。

      “二哥!”崔瑾瑜无措的回头,看着人群。
      关且易看着医生把温锦故抬上担架,随后抬头找声音来源。
      “二哥!”崔瑾瑜紧紧握着木从南的手,他的抽搐总算停下一点。
      “南哥!”关且易往这边跑,木从南还是抽搐不停,他又起身去找医生。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我不是,我不知道,妈妈,好痛,里面好热。”
      女人粗暴的扯着那孩子头发,一步步走向深渊,火蛇大张着嘴,等待即将送到嘴里的美味食物。
      “不要,我不要!”

      “放开我!放开我!妈妈!妈妈!”
      放开我,求求你。
      我不要,我不要做没有妈妈的小孩。
      “她是个疯子,她不是你妈妈,你妈妈早就死了,不信你看。”
      他紧闭上的眼睛又被撕开,看着女人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眼睛没闭上,里面是对自己的怨恨,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的女人最后冷笑着看自己。
      我不要。

      “这个滋味好不好受啊?你给他出头就是这种后果你知道吗?”少年被围在厕所墙角,腥臭的液体从头顶浇下。
      他抬头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四方角,数不尽的棍棒,他大喊不要,可没人给他回应。
      他站起身回击,领头的被打倒在地,他往外跑,却又被拉住。
      我不要。

      “来,我们一起,死了就能出去了。”
      他哆哆嗦嗦接过,学着眼前的人,钢笔进入身体动脉的一瞬,他的周身开始冰冷,感受血液一点点流失,喷溅在黑色墙上的是一幅血红色的画,在阴暗压抑里独自绽放。
      救救我吧,我不要。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知道吗?”
      “喵。”瘦弱的猫在他怀里撒娇,他静静站在院子里,低头挨骂。
      “我要!我要那只猫!给我!”
      “我不要!”

      随即,眼前变成高楼,他抬头看,猫被人拎起,他摇摇头,“我不要。”
      啪嚓,地上是四分五裂的尸身。
      我说我不要。

      他一直说不要,可从来没人听过他的请求。

      “你是疯子!神经病!你去精神病院,你脑子不好,你去治好。”

      “这样做啊,我告诉你的,永远不要忤逆我。”

      “你以为从那里出来就摆脱我了吗?你休想。”

      “他妈妈是小三,你还不知道吗?”
      “哇塞,怪不得……”

      “我喜欢你。”
      突然大亮,他不适应又带着雀跃,他抬头,那束光照进来。
      “你只是不开心。”
      他歪头,却看不清人脸。
      “你只是不开心,要开心哦……”声音开始变了,沙哑着嘶吼,要自己偿命。
      “我错了,对不起。”他一步步往那个身影边爬,却被一双双手推回来。

      他看见一些人,全都站在自己对面,指着自己。
      “就是你害死他的!就是你!”
      “你生下来就只会害人,你去死,你去换他活过来。”

      “不要,不要!”他惊醒。
      “南南!南南你醒了?”温柔锦削着苹果,看见木从南摇头,眼睛还是闭着,立马上手控制他输着液的手,保证他不会乱动。
      “醒一醒?小南?醒一醒。”温故学站到另一边,轻轻拍着木从南的脸。
      “我去叫医生。”

      他缓缓睁眼,眼前惨白一片,他还在呼吸,身体还受自己掌控,偏偏头,看见女人一脸担心。
      “妈……”
      “哎,妈妈在这,妈妈在这。”温柔锦上手顺着木从南头发,看他惨白的脸。
      “妈妈吓死了,果然该去接你们的。”温柔锦坐倒在椅子上,掩着面哭泣。

      “是你害死他的,偿命,你给我偿命!你怎么配喜欢别人,你怎么配!”

      “锦故,锦故。”木从南坐起身,惊慌的四处看,拉着温柔锦的手,“妈妈,锦故,锦故呢?”
      “他早醒了,就是胳膊骨折而已,刚刚鱼儿陪他上厕所去了,马上回来了。”
      木从南听不懂,摇晃着身体要下床。

      “南南。”温锦故被崔瑾瑜扶着,回来看见木从南在病床上挣扎。
      木从南听到声音安静下来,被自己扯掉的针头处开始发疼。
      “我没事,我好好的,你看。”温锦故坐到他床边,看着他惊惧还没恢复的眼神。
      “没事吗?”
      “没事。”温锦故知道自己吓到他了,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胸口,“你看。”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真的没事。”
      木从南看着他胳膊上蹭掉的一大片皮肤,另一只手被石膏和绷带吊起,但手上传来阵阵心跳不假。
      “怎么还扯针呢?”温锦故抹着泪,扑在木从南怀里,“怎么一直都不醒?你一直都不醒,醒来就……”温锦故忍着哭泣,尽量让自己说话正常。
      “我错了,对不起,别离开我。”木从南埋在他肩膀上,鼻头一阵阵的酸涩。
      “没有,不怪你,不怪你,我不会离开你,一步都不会。”温锦故用仅剩的一只自由的手轻轻拍着木从南的背,身上还湿着,应该是雨水,他向下看了眼,还是泛着血迹。
      明明都好了。

      关且易和崔瑾瑜对了一眼。
      好嘛。

      “针怎么拔了?情绪还不稳定吗?”医生跟着崔瑾瑜的脚步走进来,疑惑的看着木从南。

      医生重新插/好针,无奈的看着木从南,“情绪不要有太大起伏了,静养。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木从南看着那身白大褂,低下头一言不发。

      “没有,他就是今天吓到了而已。”温锦故看出他为难,张口替他回答。

      那医生眼神在两张病床上来回转悠,叹了口气,“这雨还是挺冷的,你身上衣服最好换一换,不然发烧了。”
      “嗯。”木从南点头。

      “哎呦,疼死我了。”温锦故斜着眼睛看木从南,祈求一点点疼爱。

      木从南低着头,看着医院洁白的被子。
      “怎么回事啊?”随即他抬头,看着对面两人。
      “哦,那人酒驾。”崔瑾瑜眼睛从手机上抬起,看着木从南。
      “叫什么?”
      “不知道。”

      “妈,我药还多吗?”木从南看着挂在自己手上的药瓶,里面还有半瓶。
      “哦,就没了。”温柔锦削好苹果递给木从南。

      “那我不吊了。”木从南抬起手接过苹果,好好拔开针头,下床穿鞋,鞋是湿的,踩进去格外难受。
      “干嘛去?”温锦故坐不住了,作势要下床。
      “你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木从南回头一个眼神,冷得很,带着疏离,温锦故立马无话可说。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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