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我宁愿你不喜欢我 ...
-
教室里无比压抑,安静到只有笔尖的沙沙声,学生全都低着脑袋,黑黑的一大片一大片。
“哪怕刚考完期末也不能放松,你们是精英,就是要比别人多无数倍的努力。”黄主任拿着戒尺站在讲台上,虽然不是真的拿来打人的。
这么快……
他不禁想去年这个时候。
明明是遥不可及的人,现在紧紧牵着自己。
如果说他温锦故不幸福,那世界上就没幸福的人了。
温锦故低着头,右手写着题,左手牵在木从南手心里,木从南趴在桌上看他,前面是一摞一摞高高的书。
最近,他总这么看自己,盯着一动不动。
饱饱长得很快,已经打了一针疫苗,圆滚滚的一老待在宿舍里。
为着它,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连场像样的约会都没有。
想起来,温锦故总要咂咂舌,一边吵着说今天必须陪自己,另一边又担心饱饱一个人…不对一只猫。
所以,两个叔叔一考完试就带着它回了家,宿舍里又突然安静。
木从南还去了趟国外,那一个星期两个人的小窝里只有他和饱饱,偏偏饱饱又不喜欢他,他只能一边无比思念,一边无比煎熬。
温锦故看着题目愣神,转头看眼恋人,已经睡熟了,样子很乖,很可爱,他喜欢的要命,然后悄悄清清嗓,伪装成自己没有偷看,继续看着题目愣神。
黄主任突然看到什么,快步走到门边,和外面人交谈,教室里气氛突然放松,张虎扔了个纸条给自己。
“别牵了,都看见了。”
“我要你管。”温锦故没回纸条,对着张虎比了个口型。
好久,温锦故偏头看着木从南,好像他从国外回来以后,再也没撩拨过自己,但也开始不许自己乱跑,只能在他视线里晃悠,也不开那些玩笑,平平淡淡的日子。
但还是会抱着自己睡觉,有些梦话也只说给自己听,他好像很累,每一天都很累。
温锦故想问问去国外干了什么,但也总问不出口。
“木从南。”黄主任重新站回讲台,中气十足的朝底下喊了句。
木从南回句到,然后揉着眼站起身。
“你家长找。”
木从南愣了愣,疑惑看了眼温锦故,心放下来,然后走出教室。
木从南出了教学楼,站在校园里环顾,看见辆阔别已久的车,是他姐姐木从北的车,想着,他还是稳了稳情绪,裹紧大衣往车边走。
温锦故带着恋恋不舍的目光送着男友背影,就短短一个星期已经折磨的他不想分开了。
“温锦故你看什么呢?不然你也跟着去?”黄主任戒尺拍在讲台,清脆的发出声响,全班注意力被拉回来一大半。
温锦故立马低头,尴尬的笑了笑。
“好了,下午还有自习,晚上要早早回家,不许乱跑。”
“好。”
校园里刮着寒风,阵阵剃肉刮骨,吹的人生疼,温锦故想起和木从南抱团躺在床上,饱饱放在肚子上,两人一起看它在肚子上爬来爬去。
黄主任一出教室温锦故就飙了出去,站在校园里四处看,木从南已经两节课没回来了。
吓吓他。
温锦故躲到了教学楼门边,猫着身子往外看。
听见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温锦故顿了顿,还是出了教学楼。
“亲爱的!想死我了,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和你分开呢。”温锦故看着木从南的身影,乐悠悠往他那边跑,什么都不想,只想揽进怀里。
温锦故跑到近前才停下,看着木从南身上,无比狼狈。
外套的风衣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那件单薄的白衬衫,木从南紧紧抱着胳膊,微微发着抖。
温锦故愣住了,不止是男朋友这幅狼狈样子,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白衬衫被红色吞掉大半,尤其是两条胳膊,木从南还紧紧抓着双臂,甚至挤下些液体。
红色的,黏腻的,讨厌的,砸到地面上。
啪嗒,开出朵红花。
“南…”温锦故看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木从南挪到他面前,抬眼看他,眼里是泪水,却又咬着牙,因为太用力,嘴角是一抹血液。
“救救我,救救我,不想死,救救我。”木从南喃喃,声音沙哑,丝毫没有平时勾人时候的好听。
眼睛失着焦,和那天在那个别墅后面的林子里一模一样。
“你……”温锦故伸出的手顿了顿,随后看着那辆车远去的尾气。
“别讨厌我,求你。”木从南松开手,一整个栽进温锦故怀里,泣不成声。
“从南。”温锦故抱着他,刚刚的一幕冲击力太大。
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黄主任都走了还自习个屁啊,回家吧,那个监控我一老早就弄坏了,他一直没说话,肯定就没看。”
“那俩人在那里干嘛?”
精英班的同学排着队往外走。
张虎看见两人跑了过来。
“别讨厌我,别讨厌我。”木从南扯着温锦故的衣袖,指尖满是血迹,剧烈的发着抖,头摇着,像是害怕被抛弃。
温锦故往后看了眼,立马脱下衣服裹紧木从南,紧紧抱到怀里。
“哎呦,甜蜜死你俩了,那个可以回家了,你俩要是想再抱一会也不碍事。”
张虎把两人手机放到地上,然后跑回放学的队列里。
“没事,没事,我在。”温锦故轻轻拍着木从南的背,然后试探着离开木从南,看着他低着的头。
“怎么了?”温锦故不敢再打开自己衣服看一眼了,只能问一问,眼神里全是心疼。
如果一般人看见一个人浑身的血会害怕吧?
可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求……”木从南一阵阵耳鸣,身上冰冷刺骨,哪怕温锦故有着体温的衣服在身上也丝毫没有作用。
“什么?”温锦故又紧紧抱进怀里,现在当务之急是带他止止血。
“为什么?为什么讨厌我还要生下我,为什么连遗嘱都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所有人都用假的骗我。”木从南抵在温锦故肩膀上,嘶吼着自己嗓子,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骗子,都是骗子。”
“……”
温锦故只能一味的拍着他的背,他的立场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现在他才意识到。
木从南,他一丁点都不了解。
“为什么?”木从南哭的嗓子沙哑干燥,往外咳着血,终于支撑不住。
“我们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去找医生好不好?”温锦故第一次感觉惊恐害怕。
“不好,我不想去,我不要看医生。”木从南跪倒在地上,身子还是发抖,温锦故陪着,两人一起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好,那我们回去好不好?”温锦故慌得要死,这样看看那样看看,确定木从南没有晕倒。
“回去?回哪?”
“回家。”
“我没有家。”木从南摇摇头然后倒在自己怀里,“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温锦故慌的手抖,不知道刚刚的车上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原因。
他抱起木从南,平时高大挺拔又帅气的身影在自己怀里小小一团,哆哆嗦嗦可怜至极。
他不知道去哪,抱着怀里的人四处张望,跑一段又停下。
“先,先擦一擦吧?”温锦故上手想解开木从南的衬衫。
想起一次,非常好的氛围,温锦故裸着上身,上手解木从南衬衫,被一巴掌拍开,木从南一脸高贵骄矜的说不许碰他。
他就傻到真的没有再碰,就傻到不知道这些疤痕。
他顿了顿,还是松开了扣子,打了盆热水回来,然后看着躺倒在桌上的木从南。
还是起身,扣子解开的那一刹那,白皙的身体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他心如刀绞。
温锦故呼吸有些困难,用力眨着眼,哆哆嗦嗦的毛巾挨上去,擦出来一片片红色的印迹。
身体上是各种疤痕,陈伤,各种形态……
鞭子?棍子?
胳膊上是一道道的刀痕,有的能看见血肉翻滚,结痂因为木从南的动作全部撕裂,汩汩冒着鲜血,擦掉一点,再冒出一点。
要感冒的。
他催促自己快一点。
“疼不疼啊?我怎么不知道啊?”温锦故看着木从南,他睡着了,盖着被子。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疼不疼啊?”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啊?”
“我宁愿你不喜欢我。”
温锦故埋到被子上,泪水浸湿一大片布料。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你要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锦故平复好久,然后失魂落魄的挪回椅子上,一开始不就是因为心疼这个人吗?现在正好,正好……
正好个屁
温锦故抱着膝盖,小小的房间里只有木从南发着颤的呼吸。
好多东西涌进他的脑海。
木从北那句“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谁说的“不希望他有朋友。”他的那句“死了。”他总把自己当成别人,他奶奶那句“已经那样了。”他的那句“比以前待的鬼地方好不知道多少倍。”
……
精神病院,烧掉的书……
【自/残且带有精神分裂症状】
温锦故呆坐了两个钟头,随后按开手机,在搜索框里敲下这几个字。
【抑郁症】
【精神分裂】
【记忆闪回】
看了好多,全部都不是,全部都不像。
温锦故烦躁的扔掉手机,看着已经侧过身的木从南,还是抖着。
好久,他拨通林枫电话,像是料到他会打过来,电话一拨通就被接了起来。
“喂。”温锦故声音颤抖,带着还没消失的哭腔。
“嗯。”林枫呼出一口烟,懒散的答应。
“是不是知道我要给你打电话?”
“是知道。”
“那今天是什么事情?”
“……”林枫顿了顿,然后按灭手里的烟,抬头看着天花板,“好事情,防止他再犯傻。”
“凭他身上全是伤,凭有些旧到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凭有些新到血都止不住,好事情?”温锦故不敢想,只是一闭眼又出现在眼前。
“……”林枫长长呼出口气,然后颤着声音,“可能只是你看来,但对你以外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屁。”温锦故低声咒骂,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随便你,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有些事情想问你,能过来吗?”
“哈?是谁要问谁啊?”
“我得陪着他,所以麻烦我男朋友的盟友找个时间来见我一趟。”说完,温锦故挂了电话,担忧的看着床上的温锦故。
“哥。”关且易一老远就招手,看着木从南被他裹紧抱在身上皱了皱眉。
“饱饱可乖了。”崔瑾瑜接过他肩上的书包,看着趴在温锦故肩头的木从南。
“回家。”
“南哥晕了吧?”两人一起紧张,碰又不敢碰。
“没事,睡着了。”温锦故抱的更紧了点。
家而已,从南,我给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