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烟花》木只知

58、第五十八章

　　女生虽然惊讶但没表现出来，“那就祝你们幸福，希望你们永远在一起。”
　　江衍一愣，现在的女生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
　　他说：“嗯，谢谢。”
　　男生离开店铺，从兜里拿出红布条拴在了一根树枝上，微风扬起，树上的红布条开始摆动，江衍最后看了几眼离开了北洛街。
　　或许，陈忆也想听到这么好听的话，但他不在这。
　　他没有听到。
　　……

　　第三年冬，江衍一个人过年，江常秀最近工作挺顺利的，但也开始有了白发。
　　男生还在南城，这几年，他没有搬家，他就怕哪一天陈忆会回来。
　　怕他回来找不到自己。
　　但已经三年，男生却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男生又去了陈忆家门口，却看到有人在搬家，当他看清楚是一对夫妻时，又沉下眼。
　　中年男人把门外的小柜子抬起来，“老婆，这个柜子还要吗？”

　　那是陈忆之前的床头柜，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这个柜子倒是挺不错的，不过我已经新买了一个。”
　　中年男人放下柜子，“那把它丢在门口，看看谁要吧。”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快进来帮我搬东西，明天再去买一些日用品。”
　　“好嘞。”

　　门被关上，江衍轻轻走到门口，墙角的柜子上只有头顶是干净的，其他地方布满灰尘，看样子，被擦过。
　　江衍盯着，不知不觉过了几分钟。
　　骗子，不是说会回来吗？
　　男生攥紧拳头，转身准备下楼。
　　迎面走来一个人，江衍一愣，“禾悦？”

　　女生刚刚没抬头，这一抬头她才看见面前的人。先是一愣又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嗯。”
　　这几年，女生倒是越长越好看，身材也高挑出众，但表面散发出高冷气息，也只有少部分人敢靠近。
　　江衍变得越来越成熟了，透露出稳重的气息，眉眼冷淡，还是和高中一样。
　　声音也沙哑许多。

　　手机嗡嗡作响，女生拿出手机，“喂，小柠怎么了？”
　　江衍没在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下楼。
　　禾悦往后看了眼，对面传来游戏的声音。
　　是斗地主。
　　她说：“悦悦，我昨天斗地主遇到一个超厉害的大神，你快来，我们三个一起玩。”
　　禾悦无奈的笑了笑，“好，先等我回家，好不好？”
　　“你在外面啊？”
　　“嗯。”

　　对面嘿嘿的笑，“那你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谢冉柠想到禾悦出了门，但她没有去远的地方，走下几楼就到家门口。
　　她这几年没有搬家，不过她的母亲已经搬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她这次回来是来找谢冉柠的，由于当年她俩在一起的事被她母亲知道了，她跑到北城躲着，她妈找不到她，就这样过了三年，最后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去。
　　禾悦：“好，乖乖等我。”
　　“OK。”

　　禾悦关掉手机在看到墙角的柜子又愣了几秒，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这几年，陈晓丽没在怎么管陈忆，男生已经不是高中的那个陈忆了，陈晓丽明白，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自己回了南城，但陈忆还在北城工作。
　　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他在斗地主里面遇到了一个大神。
　　昵称和自己的也很有缘，陈忆觉得挺有缘分的。

　　虽然这么久过去了，但男生还是喜欢斗地主，高中那会江衍就下载了，但男生不知道他有没有玩。
　　哪怕哪一天能遇到呢，他一直希望在游戏里能遇到想遇见的人。
　　手机响了下，男生拿出来看了眼，在看到昵称的那一眼，放下手上的筷子开始发信息。
　　对面是陈忆去年玩斗地主的时候遇到的队友，很强，虽然牌很烂，但男生硬是打出了炸弹的感觉。
　　最后欣赏他的技术就加了微信好友。
　　但在看到头像的那一秒，陈忆微微愣住，这头像和江衍的有点像，但昵称却改了。
　　世界上巧合的事很多，陈忆只当是这个头像的魅力。

　　男生把餐桌上的东西放进厨房就开始回信息。
　　+：［大神，今天玩吗？］
　　对面沉默两秒，陈忆和这位大神并肩作战，赢了一把又一把。
　　-：［嗯。］
　　+：［好，不过我只能玩几局，晚上我有事。］

　　过了几秒，对面没回，陈忆刚想打字，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你还在北城吗？］
　　男生微愣：［嗯。］
　　-：［进来吧。］
　　陈忆很感谢这个大神，而且大神很高冷，从始到终一条语音都没有。
　　陈忆刚开始也一直在发语音，但后面有点尴尬，就悄悄闭上了嘴。
　　但他还清楚的记得大神说过的话。
　　大神说他声音很好听，每天都会发信息给他叫他吃饭，叫他早睡，不要熬夜，陈忆的易躁症渐渐的消失，最后化成被药片污染过的情绪。
　　全都消失不见。
　　——

　　又是一年冬，转眼间五年过去，除了以前的回忆，现在的一切就感觉好陌生，陈忆坐上了回南城的高铁。
　　男生怀着沉重的心回到了这个地方。
　　几年不见，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头发有点长，男生推着行李箱走到南城路的一家理发店门前，看起来是新开的，但也是南城路唯一一家理发店。
　　“欢迎光临。”

　　里面人挺多的，外面下起小雨，里面却很暖和，坐在凳子上的男生一看来人了，赶忙站起来。
　　他说：“你好，你是要剪头发吗？”
　　陈忆把行李箱放在沙发旁边，“嗯。”
　　这期间，男生只剪过一次，从背影看去就好像是女生，头发遮住了耳朵，后面也到了肩膀的长度。
　　男生看了看陈忆头发的长度，“要洗个头吗？”
　　“不用。”
　　男生走到旁边，从桌上拿起工具，陈忆转身坐在空着的位置上。
　　旁边是一个男生，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陈晓丽的声音响起。
　　她说：“小忆，到南城了吗？”
　　“嗯。”
　　“妈妈最近都在加班，要不你来妈妈这吧？”
　　男生沉默两秒，“不用。”
　　中年女人一愣，“行，那妈妈先去公司了。身上有钱吗？妈妈发点给你？”
　　“不用。”
　　“行，那妈妈不打扰你了，晚上记得找个睡觉的地方。”
　　“嗯。”

　　男生挂断电话，旁边坐着的男生站起来说话，声音却是女生。
　　她说：“老板，我这个头发不会炸毛吧？”
　　旁边给客人剪头发的男生走过来，“不会的，这种发型很适合你。”
　　女生看了看镜子，“还好，不然我女朋友会嫌弃我的。”
　　陈忆一愣，下一秒旁边就站着一个男生，男生把围布套在陈忆脖子上。左手拿着梳子，右手拿着剪刀。
　　他问：“帅哥，你要什么发型呢？”

　　陈忆把手机放回兜里，“剪短一点就行。”
　　“好的。”
　　手法标准，快起快落，头发一点点的掉下来，额前的碎发开始变短，露出眼尾那颗棕色的痣。
　　男生拿着剪刀，时不时聊一会天。
　　他说：“帅哥，你应该是今天刚来南城吧？”
　　陈忆皱了皱眉，“嗯。”
　　“我跟你说，前面有一家便利店，现在正在招人，工资也挺不错的。”
　　“看你刚来，就给你推荐。”

　　男生的头发渐渐变短，最后和高中几乎一模一样，男生的脸还是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得就是那双眼睛，黯淡无光，一片冰凉。
　　这几年，胃痛一直在延续，从侧面看去，很薄。
　　后背几乎没什么肉。
　　——

　　男生把陈忆身上的围布拿开，最后在用吹风机把一些细小的头发吹掉。
　　这次的顾客有点高冷啊，气氛一直在沉默。
　　头发剪短了，脖子也露了出来，很细，很长。
　　有点痒，陈忆摸了摸站起身拿出手机，“多少钱？”
　　男生指了一下墙上的二维码，“女生35，男生30。”
　　“嗯。”

　　“微信支付30元。”
　　陈忆剪掉长发，露出帅气的脸，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女生一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女生A：“哎你看，这帅哥剪短头发还挺帅的。”
　　女生B：“这样的颜值，头发多长都没关系。”
　　女生A：我觉得他剃成光头都帅。”
　　“哎呀，你别偷拍人家。”
　　“哪有？你不是也在拍吗？”
　　陈忆没兴趣听她们说什么，走到沙发旁拉起拉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理发店。
　　寒冷的风吹进衣服里面，陈忆只穿了一件毛衣，衣服单薄，男生缩了缩身子。
　　好冷。

　　冷清的路上，陈忆一个人沉默的推着行李箱，孤独的背影和缓慢的步伐在街道上格格不入。
　　旁边走过好几对情侣，男生却垂着头。或许，他和江衍也可以这样，但不是现在，以后也说不定。
　　——

　　时间过了几个月，步入冬天，临近一月份，街道上却还是冷冷清清。
　　过来五年，江衍从未停止过寻找，男生站在路边等人。下一秒，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江锐年：“等久了吧？”
　　江衍考上大学，刚好在学校里遇到高一同学，江锐年去了很多城市，后面考上大学又回到南城。
　　不过他在大学里谈了恋爱，对象是男生。
　　男生淡淡道：“没。”
　　江锐年和高中时候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神变清澈了，他男朋友前几个月出轨了，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了，男生一气之下，和他们断绝关系。
　　现在他又想谈恋爱了。

　　他说：“江衍，南城路有一家便利店新来了一位帅哥，超帅的，你去帮兄弟我拍张照片呗，回头请你吃饭。”
　　江锐年失恋那会，哭得很伤心，但旧的不走，新的不来，大不了，重新找一个呗，就他这颜值，还怕找不到？
　　江衍微微动：“嗯。”
　　现在的江衍不爱说话，他只会行动表示。
　　江锐年一听：“悄悄的，假装买点东西。”
　　对于侵犯别人的肖像权，江衍本不想做，但在学校的时候，男生帮过自己。
　　“嗯。”

　　男生从兜里掏出手机，“地址发你了，别被发现啊。”
　　“我在门口小巷子等你。”
　　江衍拿出手机疲惫的往上看，在看到上面的字时，男生先是一愣。
　　【一直相遇便利店】

　　沉默一会，他没想太多，男生重新把手机揣兜里，回头看了眼蹲在地上打游戏的江锐年。
　　头也不回的离开。
　　——

　　加班有点晚，江衍眼皮沉重的走到店门口，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
　　寒风刺骨，男生皱了皱眉朝门口走去。
　　“欢迎光临。”
　　前台男生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江衍就说话了。
　　他说：“抱歉，打扰了。”
　　陈忆一愣，猛的反应过来看着门口的男生。
　　在看到男生的脸是，一股难受的劲涌上心头，或许还带着不相信。
　　他不相信面前的人真的是江衍。

　　可能是多年不见，陈忆心脏开始疼痛，全身控制不住颤抖，就连手指都在不受控制，陈忆把手藏在身后，没有说话。
　　江衍微张着唇，口干舌燥，这一瞬间，空气凝固，只剩下外面冷风的“唰唰”声。
　　又或许是多年不见，再一次见到陈忆，多年以来的寻找，在这一刻落了下去。
　　陈忆还在抖，掐了掐大腿，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他在抖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江衍会怪他吗？会怪他当时的不告而别吗？

　　虽然多年不见，但江衍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陈忆，又或许是想念了很久，在这一刻，思念连同复杂的情绪一同压在心底。
　　沉默两秒，江衍往前走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生，陈忆不知为何突然间把头低下去。
　　他在控制眼泪。
　　在控制内心浮起的情绪。

　　每走一步，陈忆都感觉心跳声越来越强烈，直到江衍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男生藏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
　　江衍变得更成熟了，稳重，和高中一样，唯一的就是眼神。
　　但眼神从来不会骗人。
　　陈忆眼前开始模糊，眼泪仿佛就在下一刻要掉下来，摔在玻璃上，形成碎片，狠狠的扎进江衍的心脏。

　　男生愣愣的盯着陈忆的发旋，伸出手指了下男生身后柜子上的东西。
　　他说：“你好，麻烦帮我拿两个创可贴。”
　　声音微微颤抖，陈忆没有抬头，就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啪嗒”掉在地上。陈忆使劲咬了下嘴唇。
　　江衍抬眼看了看，随后一愣。陈忆的后背几乎看不到肉，单薄一片。
　　男生低着头，若无其事把创可贴放在桌上，露出的手腕比高中时还细。
　　江衍：（手腕很细，比高中时还细。）
　　是因为胃痛吗？

　　江衍伸手从旁边拿了两颗草莓味棒棒糖，“多少钱？”他问。
　　陈忆依旧低着头：“3块。”
　　声音发抖，陈忆握紧拳头。
　　控制不住颤抖，别抖了，别抖了，陈忆，别抖了。
　　江衍拿出手机扫码，心脏隐隐作痛。
　　江衍：（这么多年过去了，棒棒糖已经涨价了，陈忆却越来越瘦，比高中还瘦。）
　　陈忆，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男生接过棒棒糖：“谢谢。”
　　“嗯。”
　　江衍很想再买一点东西，但当他真的有这种想法时，却不知怎么去做。
　　“欢迎下次光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看文，还有最后几章就结束啦。
　　谢谢！